第15章 邻居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莫惊春很是惬意。每天上学可以乘电车，回来之后也是去隔壁上课，不必在外面上课了。
这边的胡同虽然比不上铁帽儿胡同那边高门大户的环境，但是地面也都是铺了碎石的，也算的上是条件不错了。住在这里的，也都是小富之家，至少是没有一些工人、人力车夫这类的贫困人家的。
莫惊春想着，他们家里的银钱最多不过十年，绝对是没有了。
毕竟，北京的物价很高，特别是皇朝灭亡之后，这十年几乎翻了一倍了。就连那些贫苦人家，一个月的花销也有五六十个银元。
要不然，他们家也不至于将祖宅都给卖了。
他们家的几间铺子虽然是旺铺，但是地段都很普通，不在那些权贵聚集之地，自然价格就不算贵。所以租金加起来，每个月也不过两百大洋，也就是银元。
可是，他们家每个月的花费，少了五百事下不来的。毕竟，光是伙食费就很是不菲。每天都是四菜一汤，两荤两素，两荤又包含了猪肉和牛羊肉在之中。
北平的羊肉较便宜，他们家最近几个月已经经常吃羊肉了。
更别说，除了这些日常的花费，还有他们三个的学费和书本费呢。每年的衣衫也得新做，她和莫问秋还好，个子不再长高，以前的也能穿，做的比较少。可是莫关山是莫家的脸面，加上正在长个子，实在是不能缺了衣衫的。
而现在的物价，一件提花锦缎的衣物就是几十个大洋，稍微绣花的重工的衣服则要上百，而一件皮草则少了一千大洋根本不可能买到。
每年光是一家人和仆人的衣服都得两三千大洋，这还是很节约的花销了。毕竟，莫夫人一直想要维持着他们莫家主家的脸面，不想被莫家的旁支看不起。
这些钱也就刚好能够将租金花完，更别说每个月五六百的生活费，再加上最近几年铁路经常被破坏，所以每到冬日煤炭的价格几乎涨价一倍。
总的来说，每年，他们家的花销，没有个一万银元，是花不下来的。
上辈子，莫惊春知道了家里的财政问题之后，很积极地想要解决，甚至走上了绝路。可是，家里人却并没有一个人能够真的理解自己。他们总说他们是一家人，自己以后在家里住着，还能有谁敢撵走自己不成？
可是最后呢？莫夫人不认自己，小弟打过自己巴掌，貌似除了莫问秋没有打过自己的脸，他们都打过了。到后来，更是不认自己，自己死的时候，对于他们是没有一点留恋的。
她当时只想活着，带着自己微薄的积蓄去南边重新开始生活。
而这辈子，她不再考虑这些大人该考虑的事情，果然轻松了许多呢！这些事情就让莫夫人和未来的一家之主莫关山去操心吧，她也要和莫问秋一样，仗着父亲的遗言，一直念书。
这周，莫惊春又开始补课了，她第一次去到隔壁是在周二放学之后。
在卫叔热情的邀请喜爱，莫惊春进入院子，然后就很是惊讶，很难相信这里是二十年代初期的北平！就她所知，十年之后的北平，能够做到这个样子的院子，也是少之又少。
看来，卫医生的家，并不只是小富呢！
地面上铺着青石地板，整座院子全部都是玻璃，在阳光下好看极了。
进入正房，就是待客的会课堂，左手边就是书房，整整三面墙，书柜到棚顶，全都摆满了书。这是莫惊春两辈子都没见过的书，她总觉得这些书柜塌了的话，这些书就能将她砸死！
最惊喜的是，这里居然有电灯。要知道，她现在的卧室中，是没有电灯的！而以前的家里，电灯也不算很亮，至少一看就比不上这里的电灯。
“卫先生，你家也太舒服啦！”莫惊春倚靠在书架下的一架沙发上，看起来很新的样子。
卫晏清看对方好像很喜欢这沙发，也有些开心，这沙发是他周一下午请假去王府井买的，当天就运过来了，他觉得她或许会喜欢。
果然，现在看起来她很喜欢。
“你喜欢的话，可以过来学习，我让卫叔给你开门。”卫晏清笑了笑，想要摸摸她的头发，但是却没有伸手，而是将蠢蠢欲动的手背过身后去。
“那可算了，你又不在。”莫惊春手肘撑着沙发的扶手，托着下巴，整个人十分娇俏，完完全全是一个调皮的小姑娘。
“那等你补课了过来，卫叔做的饭也很不错。”卫晏清想到卫叔天天嚷着要让莫小姐尝尝他的手艺，于是有些失笑，他知道卫叔在想什么，但是却无法和他一样想，实在是他的年纪对于莫惊春来说真的有些大了。
“这个好。”莫惊春点头，“可是，你这里的沙发太舒服了，我有点不想学习了。”
卫晏清倒是没有想到这个，看着这新沙发有些苦恼。
“学习不可懈怠！”最终，他努力了半天，到了嘴边的话，最终也只说出了这一句。
莫惊春看着对方为难的样子，十分好玩儿，忍不住地笑了起来。她当然是要好好学习，对方可是说过的，她的数学天分很高的，她这辈子可是要当高材生的。
学了一会儿，卫晏清就发现莫惊春好像进入了瓶颈期，这次的教案，她无论如何都好像不会。
“不学了！”莫惊春看着自己被改的十分混乱的题，有些生气，“你是故意在刁难我。！”
卫晏清知道莫惊春不讲道理，却没想到她能这么不讲道理！他都没有批评她上课玩儿笔呢，她反倒倒打一耙说自己刁难她？他觉得，明明就是对方在刁难自己。
深深吸了一口气，卫晏清知道急不来，她的基础比较差。
“你先让卫叔带你去隔壁玩儿会儿，我给你重新补充一些教案，咱们等会儿再继续。”卫晏清叫来卫叔，让他带着莫惊春去东厢房，那边是自己平时休闲的地方，好玩儿的不少。
“行吧，那你弄好了叫我。”莫惊春松了一口气，终于能休息一会儿了，她可是累坏了。这边的圈椅，一点儿也不好坐，即使自己让卫叔铺上了软垫，依旧坐的屁股疼。
卫叔喜洋洋的带着莫惊春去看自家少爷的珍藏了，要将少爷美好的一面多给莫小姐展示一下。少爷也真的是不解风情，不会就不会嘛，老是这么凶干什么，到时候把小姑娘吓跑了怎么办！
莫惊春迈着小步子进了卫晏清的私人宝库，发现除了一架钢琴自己有点兴趣，其他的自己都不喜欢。西洋棋自己会，下的不好。扑克牌自己只会赌钱，看着桌上的摆件，应该是桥牌用来叫牌的。
桥牌她弄不明白，并不喜欢。
而其他的唱片机，她则是可有可无，并不沉迷。
总的来说，只有角落中的那个沙发是自己的最爱！于是，端着一盘果盘和小零食，莫惊春就倚靠在沙发上，整个人懒洋洋的，十分惬意。
等卫晏清弄好了思路和教案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景象。
莫惊春看着卫晏清过来，不情不愿地跟着他继续去学习了。这一次，在卫晏清给她讲了一些之前不知道的知识过后，那些题果然好做多了！莫惊春不得不感慨，他真的没有骗自己，她的天分真的很高。
想着什么，她果不其然就把这句话说出来了。
而卫晏清并不敢反驳，虽然数学天分不高，但是真的算得上冰雪聪明。
“还不错。”
莫惊春对于这个评价嗤之以鼻，他就是不好意思夸自己。她的天分明明就很高！
“你这个钢笔真好看。”莫惊春看到卫晏清书桌上有一支粉色的碧玺钢笔，马上就被转移了注意力。
卫晏清看着那钢笔，应该是自己博士毕业的学校发的纪念品，于是开口，“你喜欢的话送给你。”
莫惊春点头，然后就将钢笔别在自己的袖子上了。她今天穿着提花马褂，下面穿着一个马面裙，中式衣服并不适合装钢笔。她害怕丢了，最后也只能拿在手里了。
“少爷，莫小姐今天在咱们家吃吗？”卫叔买菜回来，这个时候，过来问一句，然后非常期待地看着莫惊春。
虽然很像答应，但是莫惊春她还是摇头，“今天就算了，下一次吧。”
她今天没有给家里说，自然不好临时不回去，等下次或许可以尝尝卫叔的手艺，对于这个一味讨好自己的卫叔，她也很喜欢。总的来说，卫家是她两辈子最喜欢的了。
卫晏清和卫叔没有留，毕竟莫惊春是个女孩子，男女大防还是很重要的。他们并不想给莫惊春找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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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莫惊春回到家之后，她发现家里又来了客人了。
等到了前厅，见到来人，饶是这段时间她已经适应了现在的生活，还是被惊到了。
她仿佛回到了上一世那种绝望的境地，直到手中传来刺痛才惊醒了她。她低头看了看手中刚刚卫晏清见自己喜欢，所以送给自己的钢笔，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不害怕了。
“囡囡，快过来，这是咱们胡同的另一家过来拜访了。”莫夫人远远就看见了莫惊春，拦住了她想要回自己房间的脚步。
而正厅中，所有人都看了过来，大家都看到一个身着暗红色改造旗装的小姑娘的背影。
莫惊春感受到身后的视线，背脊有些僵硬，在心里骂了一句脏话！
既然他们让自己去，那自己去就好了，这辈子她可谁都不怕。
等到了正厅之后，她只觉得可笑，这年头，西直门附近的一个普通也胡同当真是什么好地儿不成？怎么都扎堆儿地往这儿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