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卫医生
大脚胡同，位于西直门东南角大概三四公里的样子，一路向西穿过两个胡同就到了护国寺车站。
这边距离电车车站近很多，以后上学完全可以乘车，和之前走路也差不多时间。
此时，莫惊春他们院子西边紧邻的邻居正在屋里绞尽脑汁地出着数学教案。
“少爷，我下午出去采买，你才隔壁搬过来的是谁？”卫叔讲菜篮子放好，整个人喜气洋洋的。说句大不敬的话，他从小就在卫家长大，没有娶妻，自小照顾少爷，就连去国外都是他跟着去的。
他是真真的将少爷当成了自己的孩子的，小时候担心他的身份健康，而大了就开始担心他的婚姻大事。谁让少爷十七岁就留洋去了，才那边待了七八年才回来，这不马上看着就要二十五了。
“谁？”卫晏清抬头，并不是很好奇，这处房子是他用自己在美国攒下的钱买的，之后又自己设计装修好，所以还是很爱惜这个小家的。自然，对于邻居，他希望能是明事理的一家。
“是莫小姐！”卫叔拍了下手，十分惊喜，看着当真是高兴极了，脸上的褶子都深刻了不少，整个人看起来喜气洋洋的。
卫晏清愣了愣，然后脸色有些发红，只不过因为他爱好运动所以面色并不是时下流行的白，所以倒是不明显。若是莫惊春在这里可能看得出来，但是以卫叔那老花眼是看不出来的。
“哎呦喂，少爷，这可真是巧了，以后您和卫小姐见面也不用出去了，就在家里多好啊！”卫叔十分高兴，他今天听少爷的去打探新来的邻居好不好相处，没想到却意外知道了是莫家搬过来了。
要问他为什么知道就是莫小姐的家，当然是探听他们家里的人了。都是邻居，也不会说藏着捏着的不告诉。
在知道了这个喜讯之后，他赶忙过来告诉少爷了。甚至，卫叔看着当初觉得乱花钱装修的宅子也是顺眼了起来。
尽管这是老宅，但是屋里却安着电灯。后院的那一长列，改成了厨房和浴室，不说厨房，以后莫小姐肯定不用做饭。单说那浴室，在他老卫的眼里就如宫殿般华丽。浴室里还有叫热水器的东西，随时都有热水。
就连他的厨房，都让少爷安上了美国才有的水管。
还有，听少爷说每个屋里都有暖气，他后院还有一个大锅炉呢。这还没有过冬，他不知道暖气好不好用，但是不好用可以改嘛，他现在再也不觉得少爷乱花钱了。甚至，他私信觉得，要不是这院子被改造了，怕是配不上人家莫小姐呢。
长成那样子的姑娘，要什么没有啊？！
卫叔最后看着窗上，这边的窗户没有糊窗纸，而是镶着玻璃，就连他的屋里都是玻璃，每天屋里亮堂极了。外面，绿色鞍形屋顶和传统的凌空燕尾飞檐，更是看着就喜庆。
卫叔甚至连卫晏清以后的孩子要生多少个，叫什么名字都想好了。
而卫晏清没有说话，只是点头。他们现在是邻居了，来他家里补课，倒是可以，不会有人说闲话，方便了许多。
“我得去给莫家准备暖家礼去了，刚好明日是周日，少爷抽空去拜访一下。”卫叔说着，连饭都没给卫晏清做，趁着天还没黑，忙着去买东西了。
卫晏清也不生气，更是没有意识到自己还没吃饭。
这一夜，有人沉睡，有人无眠，这条胡同的另一处，也有一家人悄悄的在前几天搬了今天，没有惊动任何人。
——————第二日
周日的北平，很是热闹，一大早的就有打鼓的过来收旧物了。
本来这边打鼓的是不经常来的，住的都是至少都是中产的小富之家，并不经常卖东西。只不过，他们听说最近有人搬家了，要知道一般搬家之后可是有许多大生意的。
有的人，甚至能从收的二手货里找到不少宝贝呢。
只不过，莫家昨天刚刚搬家，所以还没收拾完呢，这个时候自然是没有什么生意。这些人倒是从其他人户那边收了些不要的旧衣服，虽然是他们不要的，但是在天桥那边去卖，也是市场上的好货呢。
莫惊春今早也是起了一个大早的，她一大早就起来收拾自己的东西了，金子的动力还是很大的。
不过大半上午的时间，她就将二十个箱子里面的金子转移到了自己的床板下，至于那些被翻的杂乱的衣物被褥，就等着她和莫问秋的女仆翠华过来收拾。
这一上午，不光是她，莫问秋也在翻找自己的东西，时不时地让莫关山的男仆书艺过来帮忙移动箱子。当然，莫惊春也是如此，不然她根本移不动。
毕竟，她们这种小姑娘，总是有些东西想要自己收拾，然后妥善的放好才是。
而翠华因为没有什么事儿，就帮着管家婶子去莫夫人的屋里收拾东西了。
一上午的时间，三个人都在蘑菇人的屋里收拾，也算是把三件正房收拾出来了，两件待客的房间，里屋就是莫夫人的卧房。
莫夫人刚收拾好东西，管家就说邻居过来送暖屋礼了，北平搬家，一般都会请邻居和亲朋好友一起吃一顿饭，也会送暖屋礼。而要是邻居热情，第二日就会将礼物送到，不比等到请客。
“快请进，也让关山过来。”莫夫人不好一个人见外人，所以就让管家将儿子也叫过来，他已经十五岁了，也能够待客了。
“卫医生？！”莫夫人是见过卫晏清的，莫惊春第一次去四季饭店上课的时候，她是跟着一起的。当时，她不好意思要给课时费，可是这位医生却是坚持不收的。
看他的样子，家境应该相当不错。
“莫夫人。”卫晏清一进门，和自己的院子格局一样，没有影壁，所以到正房也不过几步路罢了。此时见到莫夫人自然是问好。
“可真是巧了。”莫夫人有些惊讶，随即有惊喜，她昨天知道大女儿这次考试很不错，看来这位老师是真的认真负责。他们现在是邻居了，以后岂不是更方便了，说不定还能麻烦他给大女儿补习一下英文，她的英文一向不大好。
“快去将两位小姐请过来。”
管家婶子听到这话就直接出门去西厢房请莫惊春两姐妹了，其实不过十来米远，喊一声就行，不过莫夫人从大院子搬过来，一时之间也改不过来以前的行事习惯。
莫惊春她们在家里，也是穿着普通的衣衫，并不是洋装，反而是中国式样的服饰。衣服的料子可以看得出来是提花锦缎做的，一件就要好几十才能买到，但是可以看得出来有些旧了，看着像是两年前的流行花样。
两姐妹虽然是双胞胎，却长得不一样，卫晏清知道她们这算是异卵双胞胎，基因并不相同。
此时，她们一个身着正红色十分明艳，一个身着月蓝色显得清丽，倒是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莫惊春在自家，自然是不会做怪，她这辈子可是要做一个乖女儿呢，想看看自己乖乖的最后会不会被放弃。
“囡囡，你快来看看，这是你的先生，是咱们的邻居。”莫夫人看见两个女儿十分高兴，“以后要多麻烦卫医生了。”说完后，然后又对卫医生开口。
卫晏清摇头，“不麻烦，莫小姐学习很用功。”
莫惊春听到自己很用功点头，老师这么说那就是事实，她就是很用功！
“卫医生，原来你是我们的新邻居啊！”
“是的，欢迎你们过来玩儿！”卫晏清笑了笑，有些害怕莫惊春在这里口出狂言，所幸她并没有如此的不分场合，这个时候说话还是很规矩的，像极了从小家教极严的大家小姐。
“这多麻烦！”莫惊春皱眉，不喜欢他邀请别人，“卫医生教我一个人，已经很累了，二妹和小弟，肯定不会再去麻烦你的。”
说完之后，她还意味不清地看着莫问秋，对方看着自己大姐的眼神，不知道为何有些害怕。但是，她还是转过头，“姐姐说的对，她已经够麻烦您了，我们就不好打扰了。”
莫惊春听到莫问秋的话冷笑，这个好妹妹还真的是不余遗力地贬低自己啊。她暗暗地瞪了一眼卫晏清，对方经过这段时间也算对她了解一些了，要是这个时候不好好解释，怕是下周补课的时候又有的自己受的了。
“没有，你姐姐并不麻烦，她对于数学的天分很高。”卫晏清说出了自己这辈子最心虚的话，“冰雪聪明！”最后面这话是真的，他是这么认为的。
莫问秋不再说什么只是点头，暗中却是恨极了莫惊春，这个姐姐真的是脸厚之极，刚来的老师也能粘上去！
“这是暖家礼。”卫晏清见没有说话，于是开口让卫叔将身后的礼物拿了上来，表面是四沓料子，看着像是他们家里一人一份的东西。
莫惊春对这些东西没兴趣，她一向喜欢新式服装。而且，她有这个自信，穿什么都好看。
“多谢卫医生了，等过段时间暖家宴，你一定要赏脸过来啊。”莫夫人看了一眼这料子，应该是锦缎，这四个人加起来的价格应该也得有小一百的银元了，倒是大手笔。
双方客套了一会儿，卫晏清也就提出告辞了。他本不该今日过来的，但是又想过来看看莫惊春看到自己是个什么反应。
而不得不说，莫惊春平淡刻板的态度，在他的意料之中，但是多少内心有点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