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孽缘
徐暝耀在第二次给南凰派送去挑战书的当晚做了一个梦，梦里是小时候的他和秦笙。
醒来后已是次日清晨，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他修长的身子上，想起昨晚的梦，徐暝耀感到深深的不甘，抬手遮住了眼睛。
他回忆起了一些往事。
“真不愧是掌门家的大公子，掌门真是教导有方。”这是年幼的他又一次打赢了同辈的青年才俊后得到的夸奖。
“不仅模样周正，身份也是一等一的尊贵。”别人都说他的生母是西铃山掌门之妹—闻明浅，可他从未见过母亲模样，据说她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回到西铃山接替了姐姐的位置，西岭山原掌门在和兽族的战斗中不幸身陨。
“谬赞谬赞了啊。”说话的是他父亲徐君昊，外界总有一些对父亲不利的风言风语，但父亲明明把东耀派上上下下都打理得井井有条，对他也很关心，总是督促他修炼，还给予他指导，一定是有人生事给他泼脏水。
很快徐暝耀打败了东耀派所有的同辈修真者，又因自身极快的修为上涨速度，名气渐渐传了出去，得了天才的称号。
直到有一天，父亲第一次带他出门，到南凰派办事。
徐君昊去找南凰派掌门了，徐暝耀就一个人在南凰派里瞎转悠，远远地听到一阵喝彩声。
“啊啊啊，秦师兄又赢了！”
“秦师兄真是仙人之姿。好想给他当道侣！”
三两个女修士聚在一起做花痴状。
“秦师兄才不会搭理你们呢！”一个卷毛小师弟出言讥讽道。
“就是。”另一个男修也附和了一句，“秦师兄是我们大家的。”
徐暝耀没心思偷听这些人的谈话，他的关注点在众人口中的“主角”上，挤到人群前面，他看见一个剑眉星目的少年正收了剑向对手行礼，身上穿的是南凰派随处可见的鹅黄色弟子装，明明在其他人身上平平无奇，却被少年穿出了风流倜傥之感。
徐暝耀当下来了兴趣：“喂！”
秦笙和众人齐刷刷看向他。
徐暝耀不怕也不害臊，他可是从小就在万众瞩目下长大的孩子。
“那个谁，你和我比一场呗。”
秦笙瞄了一眼徐暝耀身上的太阳家徽：“你非我派弟子。”
徐暝耀不以为然：“不是又如何，你都和别人打了难道不能和我打？”
秦笙答：“不可。”
徐暝耀：“有什么不可？”随即恍然大悟道：“我知道了，你怕输给我没面子吧。”
不待秦笙说话，南凰派众人忿忿不平了。
“哪里来的小鬼，不知天高地厚！”
“秦师兄会输给他，做梦！”
“虽然没有挑战书，秦师兄你还是和他比一场吧，教那小子做人！”
“等等，什么挑战书？”徐暝耀不在意众人对他的人身攻击，他不和这些无知的人计较。
卷毛小师弟用轻蔑的语气回答了他：“你师尊难道没教你除了论道大会以外，和别派切磋要下挑战书吗？”
额，徐暝耀想师尊应该是教了，但不妨碍他不知道，那种干巴巴的理论课谁要听啊，他只在意实战中强不强。
“那我下一个不就行了。”徐暝耀意识到自己没带笔和纸，便向人群里借了一个。
在纸上写了挑战书三个字后，徐暝耀将纸递给秦笙：“这下可以了吧。”
秦笙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格式不对。”
徐暝耀差点憋出内伤：“我上你们南凰派学习礼仪来了？”遂把另一张纸丢给卷毛小师弟：“你替我写一份。”
卷毛小师弟当即不乐意了：“凭什么我要”转念又想到这货刚才对秦师兄出言不逊，抱着让师兄教训他的心理卷毛小师弟替他写了，末了又问他：“你的门派和名字。”
“东耀派徐暝耀。”
“天哪！”人群里爆发出感叹：“怎么是他，徐掌门和闻掌门之子！”
“还是个目前没有败绩的修真奇才！”
这下，众人反而为秦笙捏了一把汗。
卷毛小师弟恭恭敬敬地将写好的挑战书递给徐暝耀。
徐暝耀瞧见众人态度转变很是得意，将挑战书随手一扬：“这下可以了吧？”
秦笙略一沉吟：“是不是我和你比了以后你就会自行离开？”
徐暝耀说：“我从来不会不给败者面子。”
于是秦笙对他行了个礼，表示可以开始了。
担心秦笙输了以后想不开，徐暝耀提前给他打预防针：“胜败乃兵家常事，莫要太过介怀。”
“得罪了！”徐暝耀厉喝一声朝秦笙攻了过来。
结果被秦笙摁在地上摩擦。
“承让。”秦笙收起剑行了个礼后便不再看他。
徐暝耀趴在地上，心里满是不可置信，他败了，他真的输了。
手脚好似有千斤重，徐暝耀艰难爬起，看向秦笙：“你叫什么名字？”
“秦笙。”
“好。”徐暝耀转头看向刚才的卷毛小师弟：“再写一份挑战书，我要继续向秦笙挑战。”
围观的众人也是不可思议，不是吧，这么快就分出胜负了，是秦师兄太强？还是徐暝耀没发挥好？
小师弟再次递给徐暝耀挑战书。
徐暝耀接过挑战书又是随手一扬，又是厉喝一声攻了过来，又一次被打倒在地。
小师弟不知道自己替写了多少封挑战书，纸都不够了，有位师兄自觉补了一沓。
当徐暝耀又一次和大地来个亲密接触时，他听到人群里有人说：“这徐暝耀看着也不怎么强啊。”
徐暝耀好像听到什么东西碎掉的声音，是自尊，是一直以来的优越感，眼前顿时蒙上了一层雾气。
秦笙也很头疼：“够了吧，秦某接下来还要指导其他师兄妹，恕不奉陪，还请道友遵守约定自行离开。”
徐暝耀猛地爬起：“我说的是如果你是败者我才会离开，现在我还没赢呢！”
他徐暝耀身份尊贵，是东耀派的骄傲，是修真界公认的修炼奇才，怎么能有那么难看的姿态，输了，就赢回来！
忽听周围齐刷刷一声：“见过掌门。”
原来是父亲他们来了。
徐君昊看到徐暝耀衣服脏了，头上还沾着青草的狼狈姿态，皱起了眉：“我儿这是怎么了。”
徐暝耀赶忙说：“孩儿无碍，只是和道友切磋了一番。”又向南凰派掌门行了一礼：“令郎的天资实在让暝耀敬佩。”
他没提自己单方面被虐的事情，实在太丢人了。
然而这不过是小孩心性，南凰派掌门一听，心里当即就有数了，能让徐暝耀吃了个大亏的只有秦笙那孩子了，于是他乐呵呵又带着点自豪地说：“秦笙这孩子确实是我派同辈里最出色的一个，我也希望他是我亲生的啊，但他凡间父母的生养之恩我可不敢居功。”
竟然是个凡间修士！徐暝耀感受到强烈的挫败和不甘，随即向徐君昊请示道：“父亲，孩儿可不可以在南凰派多留一会儿，我与这位秦道友一见如故，还没来得及好好加深下感情。”一见如故这四个字几乎是徐暝耀咬着牙说出来的。
徐君昊看破不说破，想到自己的儿子一贯好胜倔强，也就随他去了。
秦笙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像是正月里洗了个了冷水澡，浑身上下打了个寒颤。
接下来的时间里，徐暝耀一直缠着秦笙，秦笙到哪，他就去哪，师兄妹们今天本来是要向秦笙讨教的，现在也在掌门的示意下默默离去把师兄留给了徐暝耀。
因为秦笙重视礼节，不给秦笙挑战书，秦笙就不同意和他比，徐暝耀专门向卷毛小师弟学习了如何写好挑战书，然后随手一扬，直接进攻，被秦笙打倒在地爬起来后就再写一封。
秦笙很无奈，但他一贯尊重对手，并不会让他，这就导致徐暝耀不断重复上述行为直至体力耗尽不得不改日再战。
那一天，负责清理南凰山的杂役们纷纷感受到了被徐暝耀挑战书支配的恐惧。
此后的日子里，徐暝耀但凡修为有了进步就来找秦笙比试。
随着年龄的增长，双方作为掌门继承人有太多的东西要学，来往渐渐少了。
后来，陌家两兄弟陨落，秦笙和徐暝耀却如雨后春笋般不断进步，修真境界一个接一个地突破，可惜永远是秦笙快徐暝耀一步。
最后，秦笙代替了陌忠的地位成了第一，当上了南凰派掌门，徐暝耀成了第二，修为却停留在了化神阶段。
同时徐暝耀的事业也受了阻，当他质问父亲为什么还不愿将掌门之位传给他时，徐君昊一针见血地指出他虽然修为境界颇高，心性却一直没有进步，他不放心将东耀派交给一个心浮气躁的人。
徐暝耀知道自己从小太过专注力量，可事到如今，他又怎么可能放得下，自己从小引以为傲的两点全部被同一个人击碎，现在他又时不时怀疑自己是不是修为封顶了，如此一来自己就永远也赶不上那个人了。
在这样的恐慌中徐暝耀保留了隔一段时间就向秦笙下挑战书的习惯，他想通过这种方式证明自己才是秦笙唯一的对手，总有一天他会把差距缩小的。
这次的挑战也不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