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新生
大脑空白了一瞬,陌黎意识到秦笙这是在请他留下。
这个秦掌门的脑回路果然与众不同,别人躲他都来不及,他倒好,居然邀他常驻身边。
陌黎仔细考虑了一下,自己没有去处事小,那事却姑息不得,留在秦笙身边的确是一个明智的选择,不然以南凰派现在对秦笙的保护程度,日后怕是再难见到他,只是秦笙这人性格跳脱,一天到晚没个正形,他说的话能当真吗?
陌黎问:“你认真的?”
秦笙答:“比真金还真。”
陌黎扶额:“你不怕我?不厌恶我这样的卑鄙小人在身边?”
秦笙说:“如果你动手的标准是不能飞升,那我可能是最不怕你的,我都说了,自己这失忆大概率不会好了,现在我连筑基都打不过。”
“至于厌恶,那更谈不上,你有对我做什么让我不得不讨厌你的事吗?小人是别人对你的定义,我认识的陌黎是一个温柔的人,只不过要是能别一直板着脸就好啦,浪费了那张美人脸。”
还真是没个正形,陌黎现在有些相信他了,除了刚进山洞那会儿秦笙表现得很怕他,这会儿的表现完全和厌恶害怕沾不上边。
不过有一点陌黎还是心存疑惑:“留在你身边对我来说确实方便,但是对你有什么好处?”
秦笙歪着脑袋,用难以言说的奇妙表情回答他:“理由嘛,那不是有很多,比如我想报恩,或是和陌兄你处习惯了,舍不得你走。”
秦笙心里想的却是:废话,怎么可能没有好处,这次兽族混进来说明南凰派的防守并不是万无一失的,这次要不是你恰好不是真的凡人,咱俩就死一对了,我那两弟子没空陪我,找个其他有修为的我不放心,陌兄你有实力,还不能夺修为,是我心中最完美的保镖人选啊。
陌黎这会儿越发觉得秦笙鬼话连篇,什么相处惯了,他俩认识连两天都不到。
秦笙见陌黎终于不板着脸了,因为眉头都快皱一块儿了,不由得感叹理智派的人真是做什么都要问出个所以然来,随即又感到一丝心疼,他到底对自己有多么不自信才一直不肯相信有人真的愿意靠近他。
叹了一口气,秦笙收起了不正经的表情,严肃道:“我知道了陌兄的真实身份,陌兄不也知道了我不会施法的秘密,咱俩是平等的,而且陌兄曾两次救我于水火说明陌兄没有加害我之心,我现在的情况你也看到了,外人根本信不得。”
“但是,陌兄你,我确是信得过的。”
陌黎听出秦笙这是在表达他把他当自己人,心里那种不可思议的感觉再次涌上来,是久违的温暖和心动,“信”这个字自己有多少年没听过了,他在凡世代表的是罪恶,是嫉妒,是卑劣,真的有人愿意和这样不堪的他站在一处吗?
默了一会儿,陌黎终于找回了他自己的声音:“这次兽族袭击事件我不知暴露了多少,还能以杂役的身份留在你身边吗?”奇怪,他的声音怎么有点沙哑。
虽然没有明说,秦笙知道陌黎这是愿意留下了,心下大喜,对陌黎摆了一个耍帅的pose:“放心吧,你不是斩了那兽族的舌吗?那现在唯一的知情者不就只有我秦笙一个,还不是由我一张嘴想咋说就咋说。”
陌黎被秦笙的动作逗乐了,刚想回他什么,耳朵里却传来了脚步声,速度很快,应该不是个等闲之辈,当即压低了声音向秦笙道:“快进洞里去,有人来了。”自己则从空间里取了剑守在洞口。
那人停在了洞口不远处,陌黎小心探出头想看看来者何人,竟是江沫儿,收起了剑,陌黎出了山洞,对来人行了个礼:“明月长老。”
听见有人叫自己的名字,江沫儿被吓了一跳,还以为自己偷摸出去找掌门的事被人发现了,结果对方抬起那张绝美的脸后,江沫儿定睛一看:“这不是掌门身边的杂役么。”心中一喜,那掌门可不就在附近么,总算让她找到了。
打发完众人以后,江沫儿就马不停蹄赶往了极神殿,结果掌门和杂役都不在殿内。
这可把她吓坏了,本想派人在全宗门大肆寻找,又想到这样掌门不会用修为的事不就暴露了,强迫自己稳下心神,江沫儿先去议事殿向众人宣告掌门无恙,仍在闭关修行。王生和李平违背门规,交由他俩师尊处罚,至于那兽族她日后再审。匆匆处理完后,江沫儿风一般冲出极神殿,找秦笙的任务只能她一人完成。
本来就耽误了不少时间,那兽族脸上有血她不是看不到,然而兽族的进食方式都是生吞,不会有血,说明掌门有可能受了伤,但很大几率逃掉了,如果选择在宗门一寸寸搜寻,就算掌门的身体还保持着快要成神的强度,也经不起流一晚上血,江沫儿只能有选择性地搜查。
在方圆几十里搜寻无果后,江沫儿心中的绝望越甚,难道是受了伤后又被吞掉了?如果是这样,江沫儿用淬了毒的目光望向地牢的方向,她保证会让那兽族生不如死。
咋然间灵光闪现,江沫儿想起那兽族是在崖边被捕获的,和它缠斗的仙师也说来的时候只看到那兽族一个,会不会是落下悬崖去了?不管如何,哪怕有一丝希望,她也要试试。
结果还真让她给找到了。
顾不得眼前的杂役,江沫儿雀跃不已,快步朝山洞那里走去,秦笙刚好迎出来。
“掌门?你没事真是…怎么这个德性?”江沫儿被雷得生生顿住了脚步。
陌黎听后一头雾水,秦笙怎么了?他明明保护得好好的,扭过头去看秦笙,也被雷了个外焦里嫩。
本来秦笙穿过来后就没个掌门的样子,现在说他是丐帮长老反而挺适合他的。
只见刚才还光鲜亮丽的秦笙现在成了灰头土脸的样子,砚台都比他的脸干净,眼睛底下泛红,整张脸透着诡异,头发难道是自己被抓的?像被狗刨过的草地,衣服居然是破破烂烂的,同样沾满了灰尘,反正整个一不成人样。
一会儿没看住他就净整些幺蛾子,陌黎想,我不认识这个人。
这是去地狱里走了一遭?回过神后江沫儿觉得掌门真是太不容易了,一定吃了很多苦,正想上前宽慰,秦笙却先行一步用满是灰尘的脏手抓住了江沫儿的两只衣袖。
画面一瞬间仿佛静止了,陌黎挑起了眉,不知道为啥,心里有些刺刺的。
“你可算来了,我过得好不容易啊。”秦笙哀嚎道,就差没有一把鼻涕一把泪了。
江沫儿不动声色地挣脱掉秦笙的“魔爪”:“嗯,我看出来了,请恕弟子来迟,掌门真是洪福齐天。”
想起那兽族脸上有血,江沫儿焦急道:“掌门你没受伤吧,那兽族脸上的血是不是你的。”
陌黎闻言,看了一眼秦笙,对方仍是惨兮兮的模样,但陌黎总觉得他游刃有余。
“哎?有血?我不知道,它把我逼至悬崖的时候我就跳下去了,之后那兽族怎么样了我一概不知,估计是它自己弄的?木兄,你来的时候不是刚好看到了我跳崖吗?”秦笙转头看向陌黎,把问题抛给了他。
这都哪跟哪,陌黎无奈,秦笙这人真是…
突然想起山洞里秦笙说过:“放心吧,你不是斩了那兽族的舌吗?那现在唯一的知情者不就只有我秦笙一个,还不是由我一张嘴想咋说就咋说。”
于是陌黎回答:“是,我来的时候刚好看到掌门跳崖逃生。”就姑且相信他吧。
秦笙暗喜,陌兄还真是配合,然后秦笙换上了含情脉脉的眼神,眼角越发泛红,陌黎看得心头一跳,有种说不出的瘆人感,估计秦笙接下来要说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事实证明,陌黎还真是了解秦笙,秦笙果然语出惊人:“没想到木兄见我跳崖,竟然不顾个人安危一起随我跳下,传说中的‘直教人生死相许’也不过如此。”
陌黎真的很想撬开秦笙的脑袋看看里面究竟装了什么乱七八糟的,“直教人生死相许”是这么用的吗?
江沫儿也用奇怪的眼神看着陌黎,陌黎只得硬着头皮说:“秦掌门一直深受百姓爱戴,没来南凰派当杂役之前,我就很仰慕秦掌门,不愧是仙风道骨的人物。”特意加重了仙风道骨这个词,陌黎想,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当不当得起。
没错,掌门就是一个值得别人付出的大好人,江沫儿赞许地看着陌黎,没想到一个杂役有如魄力,不过江沫儿还是有一点不明白:“那掌门你怎么弄成了这副模样,我看木兄好像没啥事的样子。”
两人一起摔下来,凡人一点事没有,修真的反倒很狼狈,难道…掌门给那杂役做了肉垫?
看江沫儿思索的神情,秦笙知道她一定想到了这一点,直接出言证实:“木兄对我这么好,我身为大派掌门,身体强度不知比凡人强了多少倍,山下又有那么多树做缓冲,怎能让他一个凡人摔死,所以我自愿垫在了木兄身下保他平安。”
陌黎这边的心情只能用吐血来形容了,好好的事实被歪曲成了什么样。
怕江沫儿怪罪陌黎,秦笙特意补了一句:“这次在山崖下,木兄已经发现我不会用修为的事了,以后还得劳烦木兄对我多加照顾。”身为名门正派的长老,不至于干出杀人灭口的事吧。
江沫儿确实没想杀人灭口,她和温如是找来陌黎的时候早就已经想好了这一点,只不过这杂役以后不能随便离开南凰派了。
她也没打算怪罪陌黎,掌门这个人就是这样,以拯救天下苍生为己任,牺牲自己给凡人当肉垫并不奇怪,看来就算失忆了以后人变得有些奇怪,掌门还是掌门。
江沫儿对陌黎说:“既然掌门救了你,以后就尽心服侍他,不过那些逞能之举最好少干。”
陌黎应了声是,心想这就完了?他还真留下了,秦笙还真是有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
“好了。”江沫儿说:“我送你俩上去。”
“等等,我还有话没说完。”秦笙望向天边,此时黎明刚好到来。
陌黎听见秦笙说:“木兄既然没有姓氏,可否介意我给你取一个,黎明的黎怎么样。”
“好。”
陌黎知道,自己获得了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