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曲江池
淡淡的阳光透过镂空的雕花窗格洒在了女子玳瑁彩贝镶嵌的梳妆台上。菱花铜镜里的是女子凤眼含春的脸蛋。
“阿娘……”那女子转过身来，看着步入房间的又一身形婀娜的女子。
“诶，阿商。今日怎么起的这么早？”宋氏问到。
“女儿有些睡不着了。”孟商对着宋氏微微笑了笑。
“阿娘呢，怎么也起得这么早？”
“啧，这得怪你阿爹，昨夜处理政事处理晚了，到现在还在睡呢，呼噜声把我给闹醒了，娘索性就在府中转了转，这不，来看你，你也起来了。”
孟商笑着，又低着头，手帕在手中蹂蹑。
“夫人，宫中来人，说是要见老爷，可是……老爷还在休息，您看……”合昏在孟商的门外说到。
“宫里来的？我去吧，先不用知会老爷。”
“是。”合昏离开了孟商门外。
“娘，女儿随您一起去吧。”孟商说完，起身跟着宋氏走出了房门，向堂屋方向走去。
“公公。”宋氏和孟商微微颔首，行礼到。
“孟夫人，孟小姐。近日贸然到访多少有些打扰还望见谅。”
“哪里哪里，公公请坐。”说完三人一起落座。
“公公今日前来，所为何事？”宋氏问到。
“是为叶家长女的事前来，如今叶家并无大人，所以就来寻京兆尹了。”
“哦？我相公虽为京兆尹管着这京城大大小小的事但却并未听闻静淞触犯了什么事都叨扰到了皇上。”宋氏眉头一皱。
“夫人言重了，奴婢是为了叶小姐入宫的事情而来。”
“入宫？这……”宋氏正不知道说什么好的时候，只听一道雄浑的男声响起。
“不知公公今日前来，孟某多有怠慢。”
“无碍，无碍。”公公连忙说到。
“孟某刚刚听到公公说要让我那外甥女入宫去？”
“是，叶小姐芳龄以及十八，可入宫了。”
“不瞒公公，我这外甥女身体不是很好，怕是不宜入宫。”
在孟虎的话里有话下公公思索了一会儿说到:“如此这般，倒是可以不用入宫的……”
“是，还劳烦公公跑一趟了。”
“无妨，无妨，公公赶忙说到，“那奴婢就先走了。”
“诶，孟某送送您，您慢走。”孟虎转头对宋氏说：“夫人，拿些上好的酒酿来吧。”
“诶，是老爷。”宋氏转身走去庖厨。
公公正要跨过孟府门槛时，宋氏在孟虎和公公身后叫到：“老爷，酒酿。”
孟虎接了过来，递给公公，说到：“不知公公今日前来，未备厚礼，只得送您这酒酿，多有怠慢，且向我代皇上吉祥。”
公公接下酒酿后说到：“诶，京兆尹留步，奴婢先行离去了”
孟虎一行人目送公公离开。
“老爷，我方才看到那公公走之前看了一眼阿商。”孟虎转过头，看着将手搀扶在自己手臂上的宋氏，站在孟府大门处的孟商也看向自己的爹娘，好似听到他们叫到了自己的名字，不知道他们说的所谓何事，。
“嗯……无妨，先勿想太多，阿商的事有我这个阿爹在呢。”孟虎安慰地拍了拍宋氏的手。
“嗯，咱们进去吧。”宋氏说到，孟虎点了点头，一行人转身进了孟府。
“宣，唐军统领李参觐见。”公公在皇上身侧用高昂的声音喊到。
只见那男子的瞳孔如曜石般澄亮，身着一袭铠甲，蹬级而上。
“臣参见皇上。”
“免礼。”
“谢皇上。”
“此番召你前来，是因李将军的英勇善战为我大唐求来了一刻又一刻的时清啊。每当朕手握捷报，心中无不替大唐有你这一枚英勇善战的将军而感到荣耀。”
“此乃臣职责所在。”李参微微颔首。
“今日众大臣也是在这宣政殿一睹了李将军的气魄，不愧是李尚书之子，好。今夜朕在麟德殿设宴，众大臣今日便留在宫中用膳吧，日日在那太极殿处理政务，朕也需要休息，今夜各位大臣可不着官服前来参宴，就当平日在自家府中，退朝吧。”
“皇帝万岁万岁万万岁。”众臣稽首到。
皇帝起身，往紫宸殿走去。
“阿爹。”李参转过身，看到了李斯年在不远处等着自己，就走了过去，削去了从前那份无厘头的趾高气昂，敬重的叫到。
“你小子不错，倒是没给你阿爹丢脸。”李参听到李斯年的话，笑了笑。李斯年又继续说到：“此次进京，吴太尉可陪你前来？”
“回爹的话，吴太尉和应副将在军营驻守，只我一人前来。”李斯年点了点头，又嘱咐了些别的，便挥了挥袖子离开了。
李府。
“周叔。”李参见到管家，微微颔首。
周管家愣了一下，一看：“不得了了，是少爷，我这就去叫夫人。”
“不必了周叔，我自行去啊娘房中。”
“诶，好好好。”周管家连连点头到。
李参轻轻推开陈氏的房门，见陈氏睡得正香，就悄声走到陈氏床沿，坐了下去，拿起陈氏的手腕，轻轻抚摸着，看着陈氏的脸，阿娘，又瘦了些。李参轻轻叹了口气。陈氏缓缓睁开眼睛，嘴里叫到：“是娘的阿参吗？……”
他将陈氏的手放在自己的脸颊上，叫到：“娘……”
陈氏坐了起来，看着眼前的男子，是啊，是她的孩儿，她的孩儿回来了。陈氏问到：“娘可想死你了，怎么突然回来了？……”
“皇上召孩儿进京的，今夜在宫中设宴，庆祝孩儿屡战屡胜呢。”
“娘的孩儿真是有出息，娘骄傲极了，那你今夜就不回那军营了是吗？娘看你怎么没穿战甲，还想看看呢……”
“嗯，今夜待在宫中，这几日也在长安休息，过些时日再回军营，就当休息调整了。吴太尉和唐军驻守，在军营也是在休息，最近几日不会有战。”说完，又看向自己的衣着，说到：“这不是回到了家中，就想穿得舒服些，今夜去赴宴，皇上说可以穿家中服饰，孩儿便换了下来，就来见您了。”
“如此也好，那你今夜去了宫中回来后就好好休息。”
“嗯，娘，你再睡会儿吧，儿子就先退了，我去找陆离他们。”
“诶，好。”李参扶陈氏躺下之后就离开了陈氏的房间。
“斯民参见李将军。”陆离假正经行礼到。
“去去去。”李参和陆离一起笑着。
“公子怎的突然回来了？”
“面见皇上。”
“哦？皇上宣你所为何事？怕不是李将军盛名在外，皇上打算许配哪位皇族公主给你？”陆离打趣到。
李参别过头去，不理李参，说到：“乃是庆祝我所战皆是捷报。”
江树说到：“恭喜公子。”
“这一星霜以来，你们可都还好？”
“回公子的话，都挺好的。”
“嗯，还要谢过你们帮我悉心留意李府。”
“诶，把我们当兄弟了吗，无需言谢。”陆离和江树对着李参说到。
李参笑了笑，而后江树说到：“只是孟小姐她……”
李参皱了皱眉头，说到，此事我已知晓，奈何我知道已是孟小姐病后的半星霜，且还有战事在身，营内也有军规，不得随意出军营。如今我为统领，军规于我才算宽松了些，可在长安休息几日再动身回军营。
陆离按了按李参的肩膀，此刻李参好看的桃花眼里已是有些泪水在打转。陆离说到：“那封信笺是我寄于你的，我记得你走前说过关于她的事便告知你，但我知你在军中，信笺上不宜写过多你我信息，然驿使告知我找寻不到我所写地址处，后来说送到了，是被人拦了下来。”
“嗯，是我唐军副将。”
“她现在怎么样？”
“已经醒了，莫要担心。”
“那就好。她怎么会……”
“她去山上看宁公子狩猎，摔下了山谷，不过好在被树丫挡了下未伤及筋骨，却还是昏迷了这一星霜。”陆离解释到。
李参蹲坐在地上，将头埋在手臂下，隐忍着，但眼泪还是滴落了下来，打湿了胸前的一小片衣衫。
“你今夜可是要去皇宫？”
“嗯，时辰不早了，我去洗漱下就该动身了。”
“嗯。”陆离和江树起身目送李参离开。
黄昏的风在空中缠绵，李参走在街头，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孟府门前，他伫立了很久，转身打算离去的时候，只听一道女声在身后响起，他猛地回过头，是她，那个他朝思暮想的人啊。
只见一个穿着白色百褶裙的女子向他跑来，他连忙抱住她，将头埋在女子的青丝间。
孟商睁着大大的眼睛叫到：“李参哥哥……”
“嗯？我在。”
“怎么阿商没有听到你回京城的消息？”
“阿哥待上几日便要回营了。”李参松开了孟商，看着孟商的脸。
“嗯……但好在还是可以看到李参哥哥几天的。”
“嗯，阿商近来可好？”李参问到。
“阿商好的很呢，谢阿哥挂念。”
李参皱了皱眉头，看着面前的女孩，说到：“不，你不好，阿哥，对不起你。”
孟商皱了皱眉，问到：“阿哥这是怎么了？”
李参说到到：“对不起，阿商，你这一星霜如此难过，阿哥却不知晓。”
孟商才反应过来李参说的所谓何事，笑着说到：“阿哥莫要担心，看，阿商这不好着呢吗。”说着，上前抚了抚李参皱着的眉头。
他们离得很近，近到李参能闻到孟商身上的胭脂气，很香。孟商和李参对视着，两人攸地脸一红，赶忙离远了些，说到：“李参哥哥，去府中坐坐吗？”
“阿哥就不去了，得回府中洗漱下，今夜要去宫中赴宴。”
“宫里？”孟商的眼里闪着星星光。
李参挑眉到：“怎么？阿商想去？”孟商点了点头。
“那你去换身衣裳吧，阿哥回李府洗漱后去买糖人，再来孟府与你一同前去。”
孟商点了点头，髻上垂着流苏的簪子摇曳着，是那么的雅致清丽。
皇上身着银麒麟坐在金漆雕龙宝座上，底下，歌舞升平，乐声悠扬，台基上点起的檀香，烟雾缭绕。
李参一步步地走向前，这是压迫性的气息，两侧的大臣大气不出，且李参的身边跟着的是一秀美无伦的女子，实在是一处让人挪不开眼的美景。
“哦？将军身边这位是……”皇上眯了眯眼睛，问到。
“回皇上的话，这是长安京兆尹之女孟商，我与其有缘结识，遂以兄妹相称，阿妹今日听闻我要来宫中，臣便带她来了，如若触犯了宫规，李某甘愿受罚。”
“哪里哪里，本就是因将军而设宴，哪来的触犯宫规之说，将军公主落座吧。”
“是。”孟商和李参应到，便去一侧落了座。
宴后。
一头乌黑的长发，身着水墨色衣的男子与身着翠绿的裙子，肤色如雪，微观腼腆的女子来到曲江池畔。
“李参哥哥。”
“嗯？”
“你那红豆种子可种下了？”
“嗯，已经开花了。”
孟商低着头，有一搭没一搭地与李参闲聊着。
李参看着面前的女孩，“自己对眼前人的日日思念供养着那难养的红豆种子，终于是开花了，可是……也只能是思念了。”
孟商突然转身，看着李参的眼眸，说到：“李参哥哥，你所思之人是否知晓你的心意？”
李参看向孟商，说到：“她不并不知晓。”
“你为何不告诉她呢？”孟商问到。
“因她可望不可及。”李参的薄唇抿成了一条线。
“情意还是要说出来才好。”孟商不知道是对自己，还是对李参说。
“李参哥哥，阿商告诉你一个秘密吧。”
“好。”
“阿商，像阿哥一般，有一钟意之人。”孟商的话不断地在李参的耳边回响。
“哦？是哪家公子受我们小阿商青睐。”李参忍着心酸问孟商。
孟商没有回答李参的话，继续说到：“阿商，也种了红豆，只是，这易开花难结果的红豆种子却是花都没开……”孟商的语气是难掩的低落。
“阿商，这花没开也许是环境不适宜，莫要想多。”
“阿商不仅是为花未开而难过，还有连红豆都不愿承载我那相思……”
“你看，阿哥的花开了，也只能是花开，能承载相思却收获不了相思之人不是？我们阿商如此受人喜欢，只是花未开，并不代表你所思之人不喜欢你不是？刚刚你同我说情意还是说出来才好，那阿商不妨勇敢些去告知那位公子你的情意？”李参心里苦涩得很，但还是如此对孟商说到。
“嗯……那……李参哥哥喜欢阿商吗？”孟商问到。
“阿哥怎么会不喜欢阿商呢？傻丫头。”李参看着孟商。
孟商看着他，李参这才意识到，孟商所言之意。她是在听他的话，跟钟情之人表明心意啊，且是对他说的。
“阿商，你……”
孟商说到：“李参哥哥，阿商，已钟意你一星霜有余了。”李参一双桃花眼猛地睁大，看着面前的女孩。
“所以，李参哥哥中意我吗？”孟商又重复了一遍，她知道，她不想再等了，她也不敢等了，眼前人真的是她一生所向。
“我也是。”李参脱口而出，这三个字在孟商的心里激起阵阵涟漪。
“李参已钟情孟商姑娘四星霜有余……”
孟商抬头看向他，问到：“四星霜有余？”
“是。李参初见孟商姑娘是在红树林。”
“原来你我二人是相悦的，并不是阿商一人动情。”孟商看着眼前的男子，坐在曲江池边，用手指沾着江水写下“思君如满月，夜夜减清辉。”李参看着孟商的双眸，说到：“阿商，你一直在我心上。”两人相拥而泣。
参商定情处，银光洒曲江，只道佳人一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