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第68章
“我好似还未与你讲过她的故事”
常宁摇头:“不沈稷,我不要,我不要听求你了”
他双手捧上她的脸,神色认真:“我幼时身子弱被送去扬州老家休养,与邻家小妹暗生情愫。本欲回京向家中父母禀明求娶之意,岂料她家里突生变故。我一直以为她已嫁人,哪想到她就在上京呢。那日落水”
他顿了顿,“也只是因我将你,错认成她了而已。”
只是将我错认成她
常宁的眼神逐渐空洞,好似面前的沈稷只是一个陌生人。她的声音是带着颤的,哽咽着却又带着一丝莫名的希冀:“那我呢那我呢沈稷我算什么,你把我这个公主,把天家的颜面放在何处!”
可沈稷只静默,良久才道:“对不起。”
常宁似是突然失了力,她脑中忽地蹦出来银睿姬的那张脸,与她有七八分像却比她更美的脸,愣愣地开口:“因为我长得与她有几分相似,是不是”
沈稷不答。
常宁大笑起来:“沈稷啊!你好生痴情!”
沈稷的手垂下来,改成轻握她的手,并不在意她的嘲讽。说到底,是他亏欠了她。
绛烛只余残泪,灯影憧憧。
常宁的情绪貌似是稳下来了,问道:“你打算如何,给她什么身份”
她不是不讲情理之人,在宫中生活那么些年见惯了她父皇纳了那么多妃子,沈稷若只是在她孕期中纳妾,也不过是让她寒心而已。
可他的一番话,却是直接将她身为公主的尊严,踩在脚下。那些往日情意,悉心呵护,在这一刻她才突然认清,不过是南柯一梦,黄粱一场。
“睿儿她,过的太苦了。”
“所以呢”常宁笑的荒诞,“你总不能,不能把我休了吧。”
他握紧她的手,眼神有些责备。常宁自知失言,可又觉得好笑。他到底是顾着与她的孩子,还是皇家与沈家的颜面
沈稷微叹一声,可目光是坚定的:“我想娶她为平妻。”
“轰!”
窗外忽地一声雷鸣,竟是下起大雨来!风刮开窗户,吹进来灭了好几盏烛光。
冬日打雷,不祥之兆。
沈稷皱了皱眉,起身欲去关窗,却不想常宁抓着他。他回头,却撞进那双满是红血丝的眼睛。
他轻拍她的手,声音平静:“我去关窗。”
常宁松开手。
待沈稷回来,空气仿佛凝滞了般,只闻窗外大雨滂沱。
沈稷闭了闭眼,又睁开:“我还有公务,你先歇息吧。”
常宁没有再拉住他,他也不再回头。
可方走到门口,身后突然传来某种重物落地的沉闷声。他回头,可那场景却是他这辈子都忘不掉的,以至于后来的日子里,每每想起都会心悸。
常宁摔在地上,脸色惨白却死咬着下唇不出声。她捂住自己的小腹,而身下正不断出血。
沈稷忙抱着她,眼中是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慌乱:“不怕不怕,我这就带你去找大夫”
常宁望着他的面容,他那么慌乱,是为了她啊或许他没爱过她,但早已将她当做亲人可心,还是好痛啊。
她抓住他的手腕,拼着力气忍痛道:“沈稷,留下这个孩子。”
沈稷忙点头,将她抱起匆忙忙地往外跑,大喊道:“快来人!快来人!”
这天晚上下着诡异的大雨,沈府却灯火通明。
沈稷将她抱进早已准备的好的产房,婢女们鱼贯而入纷纷备好热水。他握紧她的手:“坚持住,大夫和产婆马上就来了。”
常宁虚弱地点点头。
云炤也醒了,匆匆赶来。见到常宁这般甚是心慌,他虽精于医术可对于妇人分娩仍只是一知半解,此刻也只得唤人去煮些止血的药。他奔进产房内,拍拍沈稷的肩:“阿姊是早产,危险的很。你不要待在这里,会阻碍她生产的。”
沈稷沉默地跟着他出去了,正好家丁带着御医与稳婆急忙赶来,朝着两人行过礼后便进了产房。
天还在下雨,婢女们上前为二人撑伞。可沈稷却是摇摇头,云炤看着他这副自愿淋雨的样子,不由得冷笑。他此刻也关心着常宁,便也不去寻沈稷的晦气。
屋内传来妇人的叫喊声,十分痛哭。云炤皱了皱眉头,但仍没说什么。一盆一盆的血水端出来,两人的脸色越来越差。
有香楼,
银睿姬望着窗外的大雨,不由得心慌。
“睿姐姐!”
身后传来婠婠的喊声,她忙迎上去:“如何”
她知道沈稷今日归来,给她的书信写道先回沈府再来看她,可这都深夜了也没个人影。若是不来了也该派个人说到,可到现在都没有消息,她担心出事了。
婠婠拉住她,低声道:“常宁公主早产了。”
银睿姬一愣,早产她不由得轻抚自己的小腹,里头的胎儿已经四个月了。怀了孕,自然便知早产的害处有多大。可她高兴不起来,她原以为她与那位公主应是互相憎恨的,可现在却对她有隐隐的担忧。
银睿姬沉默,婠婠询问是否给沈稷带话。她像是才回过神,拍拍婠婠握住她手腕的手,柔声道:“既如此,我们便歇息吧。沈稷那边怕是也顾不上我了。”
婠婠打量了她好一会儿,见没见到愁色才放下心来,“诶”了声便要去熄灯。
银睿姬的声音又在后边儿响起:“你可知上林王妃如何”
婠婠转过身,有些奇怪:“姐姐为何问这个”又想到上回也是这位王妃帮了她,“难道姐姐真的与她认识”
银睿姬一愣,才想起来婠婠是有香楼新养的一批姑娘,涉世未深。她一直将她带在身边,竟忘了告诉她顾初霁的真实身份了,这才缓缓道:“她是少主。”
少主!
婠婠哑然,银睿姬又开口:“莫要多问,记得便可。”
婠婠把即将说出口的话咽下去,转而回答最初的问题,这次带了敬重在里头:“镇北侯逝世后,我听闻王妃满身是血被上林王殿下带回,至今未醒。”
银睿姬沉默,婠婠垂头,好似听到她叹了口气。随后银睿姬道:“知道了。”
她不再多言,径直上了榻。
婠婠上前剪灭烛光,退下去。
仍有两支烛火未灭,银睿姬在昏暗的环境中躺下,却无半分睡意,这上京真是太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