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六章 拒绝欺负人
对国内的高中来说,一件近乎于公理的事是,从二年级开始,体育老师们的身体,便普遍差了起来,他们家里,也普遍多事了起来。
当果桢本月第三次宣布,体育老师身体不太舒服,本节课由他代上时,就是不少女生,也低声抱怨起来。
要不要这样啊,课间休息的时候,大家才刚看到,体育老师穿着短款的运动服,跟在新来的一个女英语老师后面献殷勤,可健康,可活泼着呢。
他身体不舒服?
反正大家都是明白人,你霸占就霸占吧,反正我们也不能反抗不是。
为什么就不能干脆明说,而总是要扯这样蹩脚的理由,而且懒到所有的老师,都用一样的借口?
这透露出的对大家意愿的不在乎,以及还把大家当什么都不懂的三岁小孩子一样,随意糊弄的态度,真的非常让人不爽。
再加上,大家对数学课占用体育课最多,也很不爽,虽然我们是理科班,虽然班主任你又恰好是数学老师,但也不好这一个月的7节不能正常上的体育课,你就要占3节吧。
你这是向我们演示什么是强权,什么是潜规则吗。
不用看,也不用问,只要稍稍听听动静,果桢就能对课堂里的动向一清二楚。
听着下面那些不爽兼不满的嘟囔,听到好几个家伙在讨论,教大家体育的老师,却是身体最不好的那个,而其它各科老师,总是积极踊跃的替他上课,看样子也并没有找他要工资和奖金,那么,这个看起来充满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特有的浓郁同事情谊的悖论背后,究竟还有那些值得深思的内容?
便头也不抬的说,“我原本以为,一些同学之所以学不好立体几何,是因为你们的思维只是一维的,”
——这应该是国内所有的学校都通行的另一条公理,老师在课堂上和课本无关的讲话里,三句之内,必有吐槽。
而且他们的吐槽,不但辛辣,还必定要和自己课程紧密相连,好像唯有如此,方显他们的专业和高端。
比如昨天下午第一节课,语文老师说一位被周公急召的同学,是这样式的,“你要是把自己当卧龙,等人三顾茅庐,我建议,最好换个地方,下楼右后转最佳,”
Ps:右后转后,是卫生间。
但正所谓蔫人出豹子,又所谓生活中总会有惊喜,让人印象最为深刻的吐槽,往往并不是教语文和政治这样按理应该嘴皮子最牛的老师。
生物老师让人印象深刻,“植物的向光性问题,其实你们的语文老师早就教过,一枝红杏出墙来,有印象吗?”
地理老师也挺狠的,讲评小测试的时候对一个同学说,“你这成绩,岂止天理难容,我地理也难容,”
历史老师也必须有姓名,他语重心长的评价一个回答错问题的同学,“既然没有穿越,就不要想着篡改历史,就是穿越了,也要慎重,想想项少龙吧,”
如果要评一个最厉害的,周晨觉得,那必须是化学老师,那位老爷子的一句话,“这个方程式,莫不是你家的祖传秘方?”真的是让他每次想起,都忍俊不禁……
相对来说,作为班主任的果桢,他吐槽的本事真一般,不过,因为班主任一职带来的权力,他训斥人的本事,那是所有带课老师里最厉害的——可能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他才懒得花心思去想怎么吐槽吧。
这次也是一样,难得的紧密结合课程,爆了一个梗之后,就迅速转向他最擅长的领域,“现在看来,好像并不是如此,那么我就要问了,”他在讲台上敲了几下,“你们为什么就不能把这样的聪明劲,放到学习上,”
“还是说,我依然看错了,绝大多数时候,你们的脑子,依然是一维的?”
教室里的喧闹声还在继续,老班主任了嘛,他的这三板斧,大家也都熟悉,这种程度的责备,早就是小意思。
非但如此,不少同学都冒出了“你果然是一贯的对我们严格要求而宽于待己,就连找个霸占我们体育课的理由也懒得认真想一下,那还不能让我们说两句”的想法来。
等到下课,看着他最后甩出来的作业,像江洋这样的家伙,又一次忍不住咆哮起来,“果老师,要不还是不要放假了吧,”
就数学这些作业,就够他们这个国庆假期,至少做三天的。
“叫什么叫,”果桢瞪了这个嘴特别快,还特别碎的小胖子一眼,“我的作业,应该是留得最少的,”
这一次,很多同学一起反驳他,“不,留得最多,”
“总是最多……”
“最多也应该,你们是理科班,这可是数学,”果桢振振有词,“另外,还要叮嘱一句啊,假期里,一定要注意安全,”
在那么多作业面前,这样的关心,没有人领情,在大家相当有气无力,还稀稀落落的“知道啦”的应答声中,他看着周晨,“周晨,跟我来一下,”
周晨不解,找我干什么,这几天,我可是规矩得很。
“你安排一下时间,充分的利用这个黄金周多做一些工作,我不希望刚刚收假,又看到你请假,”
“虽然开学才不到一个月,但本学期,才剩下多少周?这方面,你自己要有清楚的认识。”
这样的时候,周晨当然非常尊重他的权威,“您说得对,您放心,”
反正,接下来该请假,还得请假。
他就不信,自己要是请假,还有谁敢不批的。
“叫你还有一件事,”果桢换了一个语气,“省里举办的高中辩论赛,即将开始进行市一级的选拔……”
“这个我不参加,”周晨没等他说完就斩钉截铁的说,“让我参加这样的辩论赛,那不是欺负人吗?
这话让果桢有些不舒服,这方面,你又不是没欺负过人。
“正因为你这方面……”
“我不会参加的果老师,“周晨再一次坚决拒绝,他真心觉得,就一些很无聊的问题的正反面进行辩论,很冒傻气,纯属浪费时间。
比如说什么“顺境有助于人成长还是逆境有助于人成长,”“发掘人才需要考试or不需要考试,”“这是不是一个看脸的社会,”“举报作弊我错了吗,”“分手该不该当面说,”……
辩论这些,有什么意义?
输赢又有什么意义?
辩论的胜负,对很多人来说,哪有什么参考价值,普遍来说,这些问题,又哪有什么正确答案,纯属炫耀嘴皮子的。
果桢眉头又皱起来,“能不能让我把话说完,能不能有点集体荣誉感?”
“你既然都曾经把我和涂主任,都驳得无话可说,为什么不能把你的这项特长,也发挥在正道上?”
“难道欺负我和涂主任没事,反倒是跟其它同学辩论就不行?”
周晨看了果桢一眼,老师你怎么不能大气一点呢,好不好不要总是纠缠那些过去的事?
“为学校赢得荣誉,还有其它很多办法,我可以向你保证,明年的编程赛,我绝对给学校抱回一座奖杯来,但辩论赛,我无论如何不会参加,”
他这么反对,其实也和他对自己的人设有关,他想让大家——特指那些不熟悉他的人觉得,他不但睿智,还有急智,情商还高,所以时常会说出一些金句来。
但他一点都不想让人觉得,他就是一个牙尖嘴利,毒舌无比的家伙。
看着扬长而去的学生,果桢无奈的叹气,唉,这样的时候,还是喜欢那些乖巧听说,叫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的学生啊。
所以,也许这就是人生吧,就没有十全十美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