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生病
刚到省第一人民医院待的时候，黄素芹几乎是天天都在生命线上挣扎。
抢救，平稳，又有出血点，再次抢救，输血……
花钱倒是其次，关键是让亲人提心吊胆，跟着担忧操心，天天都过得不安稳。
黄素云、黄素英轮着班儿陪护好几天。
李成武考虑到，都是拖家带口的人，即使是再亲近的人，老是让人家帮忙，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尤其是现在情况差不多稳住了。但具体需要住院观察多久，谁也不知道。这就不适合再连累别人。
李成武倒是完全放下手里头的事儿，全程陪护。
但是，他一个人，万一有个啥事儿真是忙不过来，分身乏术。
他想来想去，还是无奈把实情告诉清圆。让清圆来搭把手，帮个忙，让亲戚们都回去。
省医院离清圆的学校不算远，坐公交车需要一个多小时。
清圆开始两地奔波。上完课，就马上乘公交车赶到医院里去。
她也帮不了什么大忙。但已经足够了，有她在，多少能让李成武有个喘息时间，能消消停停吃个饭，能抽空洗洗澡换换衣服。
妇女俩轮班照顾，天天泡在医院里。
李成武没想到，遇到大事儿，到了必须立起来的时候，清圆倒是也没含糊。
她没有把自己泡在泪水里。即使每每看着病床上插着一身管子明显虚弱的妈妈，和突然脱发脸上写满焦虑的爸爸，她都会红了眼眶。
悄悄哭过之后，她反倒是最坚强的那一个，能够在语言上安慰父母，宽慰父母的心。
医生在尽力，家属除了听医嘱，尽心照顾，反而显得有些有力无处使。
清圆每天都在祈祷，向各路菩萨、玉帝、佛祖等各路神仙祈求保佑，希望他们能保佑妈妈能长久稳定下来，平稳度过危险期。
姚丰得知情况之后，要回来，清圆打电话劝姚丰：“哥，我们两个人刚好，人手是够的。爸爸住陪护病床，我离得近回学校，你要是也回来，根本都没地方待。
没事儿，现在情况挺好的，除了花钱的有点儿多，别的都挺好，咱家家底儿还是有一些的，你不用担心。
学业很重要，你跟我不一样。你离得太远了，你要是请假，这得请到哪年哪月。缺这么多出勤，再影响分数，影响保研可怎么办？”
清圆这么为他考虑，姚丰心里一暖，他也没想到向来小哭包的清圆，居然能在这种情况下保持冷静，干实事儿，不抱怨，不向他求助。
他以为清圆会乱作一团，不知哭成什么样子。
没想到没人可依靠了，清圆能成长。他很有感触：“小圆儿，你长大了！
可是保研没有家人重要，我这边没关系的，大不了参加研究生考试，我照样能考上。我已经买好车票，明天早上就能到……”
清圆一听，急了：“哥，你怎么这么不听劝呢？都跟你说没什么事儿了，你怎么还回来，你这么频繁请假，当心老师对你有意见！”
姚丰似乎毫不在意：“家里有事儿，老师能理解，理解不了就算了。
你别担心，我自己有判断力。你让我亲眼看一看，如果真没有什么事儿，我大不了重新回学校，不过就是耽误两三天而已。
小圆儿，你得让我亲眼看看我才能安心放心，要不然你难道要让我一辈子后悔吗？”
听姚丰这样说，清圆也觉得有道理，她妥协了：“好吧，你回来吧，路上注意安全！”
……
姚丰赶到病房的时候，黄素芹已经过了最危急的时候。
只是为了养胃，黄素芹长久缺乏进食，靠营养液维持生命，短短的时间里就瘦很多，眼眶深陷，大眼凸起，脸色也不好。
李成武不想让姚丰太操心，带帽子想隐藏秃一块儿的头发。
可是这会儿已经逼近五月，在室内不脱帽子，实在是有点儿奇怪，有掩耳盗铃之嫌。
姚丰一眼就察觉违和之处，心里“咯噔”一下，以为他也发生什么事儿，反而更加担心。他一针见血，直接戳穿问：“舅舅，你为什么在屋子里也戴帽子？你到底是怎么了？
你是的脑袋磕着了、碰着了，还是怎么回事儿？你跟我说实话啊！
你是不是拿我当外人？你咋啥都不肯跟我说？”
李成武看孩子担心地眼眶含泪，恨不得上手来抓他的帽子，一副不得到答案誓不罢休的样子，只得脱帽，歪着脑袋，让姚丰看清他的头发：“哎呀，你这孩子，说的什么话？谁敢瞒你什么？
舅舅没事儿，就是前几天有点焦虑着急，就脱发。
我爱美，不行吗？我带个帽子遮一遮怎么啦？
我这个年纪就不准戴帽子了？我连这点儿权利都没有了？”
姚丰看他精神状态还可以，有空跟他耍贫嘴，破涕为笑，把帽子重新给他带好。
看姚丰有个笑脸，李成武放心了，一把把帽子抓下来，既然都发现了，还戴着做什么。
他得寸进尺，更加装模作样地抱怨：“你们现在不得了了！你和小圆儿，就差骑我头上了！
我现在连三岁小孩儿都不如，整天就是你训一顿，她训一顿，谁逮住我都能训一顿，想怎么训就怎么训！”
姚丰只是笑。
黄素芹替他还嘴：“训你是看得起你，训你是你有问题！
他俩咋没在大街上挑着别人训，就训你？
你就知足吧，落下两个好孩子！”
李成武不满：“这种看得起谁想要谁要，我不稀罕。
我家丰丰好我当然知道。你家小圆儿，小渣滓一个，干啥啥不行。让她去交个费，就差交代她先迈左脚，还是先迈右脚，那是真费劲儿啊！
还不如我自己去省事儿，笨的出奇！笨的找不到北！”
黄素芹根本不生气：“人家不在场，你当然想说啥说啥了。等人家来了，你要是还敢说，我才能服你！”
“我就是想说啥说啥！”李成武非常理直气壮：“她早上有课，十一点多才能到！”
……
姚丰待了两天，他见家里人情绪还不错，也问过医生，的确已经脱离危险期，才放心回学校。
李成武跟黄素芹感慨：“咱老了，肯定不愁没人管，既有小圆儿这个小管事儿，又有丰丰这个大管家。你可得养好身体，这样看，咱俩享福在后边儿呢！”
黄素芹点点头。
……
没过多久，医院就让出院。
但是这并不意味着身体完全好了。血小板数值升不上来，始终还是个大问题。如果内脏有什么出血点儿，还是会回到原点。
现在黄素芹靠着吃昂贵的进口西药，以维持高一些的血小板数值。
还有一系列的禁忌需要注意，不能吃硬的东西，不能吃难消化的东西。甚至是吃红枣也要剥皮，以避免伤害到脆弱的胃内壁。
吃西药的种种副作用也开始在她身上显现，她像是发面馒头，迅速长胖。
脸部肿胀，体重飙升，很多衣服束腿紧缩，像是捆绑在身上，不能再穿。
黄素芹当年怀清圆的时候都没有这么胖过。
这种突如其来不健康的胖，让人心情很不好。
她在和清圆通话的时候，甚至泣不成声。
清圆很能理解黄素芹的心情。
这是他她爱漂亮，也的确长得漂亮的妈妈啊，虽然从不刻意炫耀好自己的好容貌和好身材，但这使更有自信，更骄傲。
女人都怕胖怕老，短短的时间里，胖到自己都不认识，这是怎样的折磨！
清圆带着哭腔劝她：“妈妈，不要想太多，这一切都会过去的。这只是暂时的，你要相信，这只是暂时的，以后都会好的，还有什么能比生命更重要呢？我们忍一忍，好不好？”
这话极大的安慰了黄素芹，成了她的信念。
对，只是暂时的，会好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