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怒火
清圆穿得厚，这会儿又累了，愈发笨拙地像企鹅，李成武跟在她后面，默默地在笑。
反正带着口罩呢，看不见。
等再走一段路，能够看到学校的大门，李成武就不愿意再往前多走一步了，他一挥手，对清圆说：“好了，剩下的路你自己走吧，老爸只能送你到这儿了！”
清圆叫住他：“哎，爸爸，别着急回家，对面有一家早餐店，应该很快就开门了，你吃了热乎乎的早餐再回去，要不然怕你晕倒在半路。”
李成武翻了个白眼：“那还用你说？我什么时候会亏着自己，我肯定吃饱了再回去！”说完摆摆手，打算过马路去，头也不回。
清圆也没恋恋不舍，继续蹒跚地往校门口走。
跟门卫亮了学生卡表明身份后，仍是不紧不慢地往教学楼走。
她不敢走的太快，好容易走到这儿了，这要是摔一跤，岂不是前功尽弃！
这会儿已经差不多六点半，早读都过去一半儿了。
沿途有高一高二的学生，拿了劳动工具在铲雪，为师生开辟道路。
虽然是在寒冷的户外，还得劳动，但是，能不上早读，又是集体活动，学生们很兴奋，铲着铲着就玩起来，你敢扔我一脸雪，我把能你摔雪里，打打闹闹的，处处洋溢着欢乐的气氛。
不像是来干活，倒像是趁着下雪天来上体育课来了。
这是下雪带来的快乐。
清圆叹口气，呼出一口白气，把快乐留给他们，踩下一串脚印，独自前往高三教学楼。
高三整栋楼，灯火通明。
离得老远，就能听到琅琅的读书声，一路靠近，有排山倒海的气势，相当震撼，给人紧迫感。
身处其中时从来没有感觉到，原来学生背书的声音可以这么壮观，这么声嘶力竭。
下雪了，这意味着马上就要过年了。
过了年，离高考就没有几天了。
清圆现在心里很矛盾，有时会期待着高三早点结束，她也能早日解脱；有时候看着黑板上的倒计时心里又很慌乱，期待这一天迟一点，再迟一点，多给她一点时间，再让她多一些准备。
走到楼梯上，清圆有些近乡情怯的感觉。
心想，我来得这么迟，老师不会真的罚站吧！可，这也不能全怪我呀！
到教室门口喊报告，清圆还有些忐忑，想着这要是被批评了可怎么办。
是班主任的早读，她正站在讲台上，见是清圆，没说什么，只是点了头，示意她赶紧入座。
清圆心里庆幸，逃过一劫。
为避免挨骂，不得不做出抓紧时间的架势。一路小跑坐进座位，囫囵个抹下口罩帽子围巾，也不敢好好整理，直接团成一团放进书包，马不停蹄地翻开课本，只来得及喘一口气，就马上发出读书声，混入其中。
其实早上的牛奶鸡蛋，早就消化完了，走了快一个小时过来，饥肠辘辘，背书效率实在是低下。
还好耽误了这么久，很快，早读就结束了。早读结束的铃声打响，终于可以去吃饭，清圆脸上控制不住露出真心的微笑。
多亏高一高二的倾情奉献，开辟出一条条通往食堂小道。
雪还在下，这么冷的天，当然要喝热乎乎的粥，清圆选的是稠糊糊的小米南瓜粥，再配上鸡蛋炒青椒夹馍，就是一顿简单的早饭了。
学校食堂桌子很高，没有配凳子，只供人站着进食。
这种条件下，逼着你快速吃饭，最适合狼吞虎咽，往往十来分钟就能结束早饭。
粥有些烫，喝的时候一口接一口顾不上，喝完发觉有点不对，上牙膛几乎烫掉一层皮。
无论如何，吃饱饭还是暖呼呼的，让人充满了满足感。
慢悠悠地晃回教学楼，看到高一高二学生正在沿途堆雪人，没鼻子没眼，只有看起来不太聪明的脑袋，和蠢笨的身子。
是高三学生没有的时间，是高三生没有的快乐。
上了一上午课之后，雪人大军越来越庞大了。
一群一群的，仿佛要组队去攻打教学楼。
高一高二一楼的学生每每课间，都争分夺秒到楼下空地聚集，在漫天飞雪里，创造出奇形怪状的雪人，再“残/忍/杀/害”他人的雪人，顺便三五成群来一场雪仗。
高三生和高层学生，只能在走廊观战，以望梅止渴。眼神充满渴望，恨不得以身代之，加入其中。
清圆只能默默地许愿，过年也下雪吧，那时候放寒假，就能好好地玩一场雪了。
……
寒假没到，元旦先到了。
班主任拿班费提前买好瓜子花生水果糖果，堆在讲台上。
高三了，没时间装饰教室，也没有空准备节目。
但是，有这些吃食儿在，就会觉得这个节过得也还行。
吃过下午饭回来，就发现桌子上是班长分发好的一堆一堆吃食儿，尤其是瓜子，堆得像一座小山。
晚上不用上晚自习，不用写试卷，可以暂时忘却成堆成堆的作业，有机会聚在一起看电影，这感觉就已经很好了。
看的是英语老师挑的片子，外国电影，《一球成名》。
整个班的同学在教室里看电影，真是非常难得的体验，上一次还是在高一军训期间，早已成为算得上遥远的回忆。
这感觉，像是体验了父辈在广场上看露天电影。
而选的这个片子，则充分暴露了英语老师狂热足球爱好者这一身份。
今年，不，今天元旦，应该说去年夏天，足球世界杯举办期间，老英每天上课都昏昏欲睡，让人不解，他晚上偷牛去了【1】？怎么会困成这副模样？
直到他直接言明，每天晚上看足球世界杯，白天上课实在是太累了。
只好学生上自习，做英语周报，他自己则坐在讲桌后面竖着脑袋睡一会儿。
……
幕布降下，投影仪打开，关灯，等待电影播放的间隙，清圆嗑着瓜子，脑子在放松，想到很多东西。
时间真的过得好快，已经是2011年，漫长的高中只剩下不到半年时间。
当时高一入学时的场景还历历在目，高中就快要结束了，还怪不舍得呢！
没来得及惆怅多久，电影开始了，立即吸引连同清圆在内全班同学的目光。
算得上精彩的电影，男主的经历跌宕起伏，看得清圆时刻揪心。
还好，结局不错，多年辛苦没有白费，男主终于证明自己。
励志电影，很容易看的人热血沸腾，将自己带入其中。
清圆想起一句话“成功，往往就在再坚持一下的努力之中！【2】”
她就像被打了鸡血，瞬间干劲满满。
高三，我还能再坚持一下！
……
很快，就过年放假了。
这是清圆最清闲的一次寒假，全家把她当宝贝供着，托高三的福，她享受着全家最高的待遇。什么活都不用干，衣来伸手，饭来张口。
这是清圆最忙碌的一个暑假，只放假二十一天，作业却多得摞起来得有30厘米，仿佛要让学生做到2021年。
早在清圆放假之前，在外地上大学的姚丰就到家了。
他仍然承担了家里打扫卫生干活的主力，而且承担了帮助家里搬家，这一重要任务。
李家在源河一中对面和苑花园买的四室两厅，装修好了，基本家具也已经到位，现在就是需要整理一些零碎的细节，在正月之前搬少量个人用品进去。
等正月过去之后，选定吉日，就可以正式入住了。
到时候，最受益的恐怕正是李清圆同学。
到那个时候，她家小区和学校门口面对面，每天早上都可以多睡十到十五分钟了。
对于永远缺觉的高三生来说，这是多么重要的事啊！
这些天，黄素芹和姚丰，像勤劳的小蚂蚁一样，一趟一趟，一点儿一点儿，往和苑花园搬东西，收拾东西。
至于李成武父女俩，屁事儿不抵。这是黄素芹原话。
李家老院租出去了，上上下下租给了三户人家，一年加起来，差不多能有一万块钱的租金收入。
现在李家五口人暂时挤在集资房三楼的三室一厅，姚丰和李修德睡一个屋，人一多，地方难免有些局促，早上上厕所都要排队。
但没关系，只是短日子，过了正月就好。
……
这天，李成武进家门脸色就非常不好，黄素芹问他：“吃过饭没？要不要给你盛点儿？”
李成武黑着脸摆摆手，语气很不耐烦：“你们吃吧。”
清圆没在意，猜想可能是老爸在外面遇到了什么难事儿。
这种事，不能说常有，但肯定是难以避免的。
清圆还算有经验，别理他，让他慢慢消化，过一会儿，就好了。
等李修德吃完，李成武搀扶他，慢慢送他进卧室休息。
转过身出来，他脸上的怒火变得更不加掩饰，压低声音语气严肃：“姚丰，你跟我来一下！”
说着，扭身往大卧走去。
嗯？什么情况？
正在吃饭的清圆和黄素芹惊呆了，母女俩对视一眼，来不及在心里形成任何猜测，立马放下手中的碗筷，抹嘴跟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