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囹圄
云双从乾坤戒里拿出几张信件,递给了云金兰。云金兰瞥了一眼信件,确定没有错,看着云璎,又抬手揉了揉太阳穴,道:“信上内容倒在其次,只是信上的事情和其他的事情连起来,若真的属实,那么这仙门也的确容不下你了。”
云璎看着所谓信件,还是没有半点记忆。
不过观此事,她能够确定自己的确认识钟纪了。她忽然想起在纪枫墓里的时候,钟纪和她的交流。钟纪和她的交流称得上简单,仿佛知道她知道他的母亲是谁。
她本以为那是一个等她自己探讨得出答案的任务,所以没有在意钟纪的话如此简约。原来,真正的原因是当初钟纪早就认出了她,并且以为自己认得他,所以才没有过多的解释。
云璎这时才觉得自己反应慢了很多,这时候才醒悟。她之前猜钟纪的母亲到底是不是云金兰还绕了一圈,还是云金兰自己主动出击,才让她确定了云金兰就是那个幕后黑手这件事。
云金兰将这个信件递给离她最近的辛柏唐,辛柏唐看了几眼,便微微皱起了眉头。
这时,杜宗主又道:“这信件在场只有辛宗主和金宗主没有看过了,昨日,我们便知道这小弟子的所作所为。仙家仁慈,这小弟子犯下杀行,还教唆那尸王钟纪去彩玉宗行凶,酿成如此大祸,不立刻诛杀更待何时?”
云璎听他们将自己的罪责说得如此之重,还是疑惑道:“弟子依旧不解,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云金兰道:“云珏你来说。”
云珏上前一步道:“师妹,既然你依旧执迷不悟,就由我来替师尊将话说完吧。”她对着在场所有高于她地位的人均行了一礼,才继续道:“第一件事,是你在信中与那尸王钟纪的交谈,尸王钟纪是一名散修,他说他要来她汤水镇寻母,信中你已经知道了钟纪的身份,是老纪宗主养在外面的私生子,师妹,你利用钟纪对彩玉宗的恨,让他先去彩玉宗弄清当年事情,是也不是?”
云璎看着云珏认真的神色,脸上虽无表情,但是心底却有些发笑。
她没有回答,云珏继续道:“你在信中说‘你的母亲从彩玉宗中逃出,几番躲避纪宗主的追杀,可见你们的处境并不安全,想必纪宗主也早就知道了你的一些事情。为了保险,最好还是悄悄潜入彩玉宗,将一些旧事探查清楚。待这些事情清楚了,我们再做行动,是非对错,谁该付出代价,也会显而易见。当然,若是遇到了困难,请及时告知,璎自当竭力相助。望平安。’”
金平乐这时忍不住插嘴道:“这信中并没有什么问题。若是真有谁错了,云师姐想查出什么东西,也没有问题。”
这是金平乐第一次在道场上正式开口说话,他站在云璎的身后,云璎也瞧不见他的表情。她想起他方才见到自己略有些羞愧和为难的神色,心想大抵金平乐心中还是向着自己的,此刻才终于忍不住来为她分辨一二。
云珏道:“是这样,但是后面的事情并不是这样,请金师弟听我们说完了后面的事情,再来品一品‘谁该付出代价’这句。众所周知,钟纪因为对着彩玉宗的恨,成为尸王后,直接将彩玉宗灭宗。须知,彩玉宗乃是仙门第一大宗,一个人的恨可以生怨,由怨生怪,实属正常,但是钟纪的这一股怨已经超出了对一个人的恨。师妹,你觉得呢。”
“师姐,我觉得你说得对,这里确实可以有疑点,那一股神秘力量从哪里而来,仙门确实需要弄清楚,不然仙门不管是哪一个宗门都不会安心。不过,有一件事我以为我在除灵之术之后说的很清楚了。”云璎道:“钟纪是为纪宗主所杀,起先他并没有任何想要报复纪宗主的意思,反而纪宗主对他有了杀心,后来钟纪才能起怨念选择报仇。这前后因果关系,还望师姐明察。”
云珏一笑道:“这点小细节并不妨碍整件事的推动,不过,仙门公正,自然会拎清事实的。”
云璎也笑道:“那便好。钟纪复仇有因,这一点我们便不需要再多说了,至于他的那一股力量,想必各位宗主也知道,是从纪枫纪宗主的墓中出来的,这件事是各宗联办,至今尚未向仙门公布真正原因,弟子作为晚辈本不应该在这件事上多嘴,但是现在情况特殊,可否合适透露一二,好让弟子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云珏道:“好说,这纪宗主的墓中什么都没有发现,想必也并不是不能说的。”
云璎道:“既然说什么都没有发生,为什么要牵扯到我身上。”
云珏道:“师妹,只能说有些事情做得太干净反而会惹人怀疑,你觉得呢?”
云璎但笑不语。
云珏道:“这件事乍一看做得十分干净,让仙门众人无从下手,但是须知这世上并没有密不透风的墙,直观纪宗主的墓是瞧不出什么,但是将其他可疑的事情拼接起来,也是能拼凑出一二的。”
云璎道:“从我这里吗?”
云珏看了她一眼,继续道:“师妹的可疑点有很多,还是听我慢慢说吧。首先,是尚轻轻夫妇的行迹。其次,是关雎的行迹。尚轻轻夫妇当初在彩玉宗内被诬陷造反,原因就是抛弃钟纪尸体这个罪名,这件事也是一个问题。而和她们相连的关雎,也是让钟纪入魔的小因素之一。”
云璎道:“尚轻轻夫妇抛尸是因为关雎救了钟纪,而钟纪被害,他们惊慌失措并不敢上报彩玉宗才酿下的错漏。抛尸到纪枫宗主的墓中,纯粹是巧合,当时纪枫墓正在修缮,抛弃在纪枫的墓中,只要近日不会被发现,那么等纪枫墓修缮完成,那么一旦封墓,钟纪的尸体百年内都不会有人发现,更别说有人会追尚轻轻夫妇的责。而且,尚轻轻夫妇的醉颜教与纪枫墓距离最近,他们选择这里,也在情理之中。”
说到这里,云璎才知道问题在哪里了。首先巧合一旦过多,就很难再视为巧合,其次,连她也觉得钟纪成为尸王这条线太过有条不紊地进行了。
她忽然觉得这件事或许是真的,钟纪灭掉彩玉宗这件事,背后确实有一只看不清的手推动。
但是,他们的方向在指向自己就错了,她虽然记不得原身的事情,但是还是知道原身在仙门几斤几两的,原身一个人绝对做不到这件事。
“并不是巧合。”云珏道,“这种事情,其实想一想,得有缜密的布局才能达到。”
云璎心中已经忐忑,虽然她清楚地知道她今天并非是为了完全地摘清自己而站在这里,但是听到这样的事情,还是觉得难安。云璎让自己尽量平静,道:“如何布局?”
云珏道:“自然好办,布置此局,只需要知道尚轻轻是离纪枫墓最近的一个教派就行,这样就可以为抛尸做好准备,其次,是关雎。这我们不得不再说到关雎和殷山派。殷山派的灭门案仙门也着手去查了,发现殷山派的灭门的作案手法,和彩玉宗被灭一事风格一样,全都是十分干净,一点马虎眼都没有。由此,将彩玉宗之事和殷山派的灭门惨案联系在一起,非常恰当。
“况且,关雎一家能够遏制钟纪,这些事情联系起来,也可以将彩玉宗和殷山派两事联系起来。所以,我们在查办殷山派的时候,也十分留心一些线索。而师妹,你在殷山派被灭门之前,去过殷山,你认或不认?”
云璎本来也在认真听着,忽然又听见一句自己去过殷山,自己也一愣,心说这也能牵扯上她?
难道她当时发现了端倪,也去殷山兜了一圈,刚好还被有心人认得了?
她心中有如吃了苍蝇般难受,然而,此刻还偏偏不能表现出来,只道:“师姐见到了我去殷山?”
“我们当时只知道师妹出门,可不知师妹去了哪里。不过,师妹你对钟纪的十分了解,这件事我们暂且不说,你对关雎的事情了若指掌,我们从你的信中得知的时候,也吃了一惊。然而,你在去彩玉宗的任务里,并没有透露出分毫。师妹,你说奇怪吗?”
云璎再也笑不出了,她不说话,云珏对她冷哼一声,道:“我们对钟纪成为尸王的事起疑,于是便查探了让钟纪成为尸王的种种节点,师妹你是牵连最多最深的,这般也不能说是巧合了吧?”
云珏继续道:“关于纪枫墓,师尊他们勘察的疑点,就是至今不知道凶手,师妹,你可有同伙?”
云璎沉默不语,在场所有人听了云珏的话,也都陷入沉默。他们许多人对这件事只了解个皮毛,一方面是来为云金兰助阵,一方面确实是想打探一些关于彩玉宗之事的消息,好为未来筹谋。
云金兰扫了在场所有人一眼,才徐徐道:“阿璎,这下你还有何话可说?”
云璎沉吟了一会,方缓缓抬头,对云金兰一笑,道:“禀师尊,方才大师姐说了这么多,弟子一时间还没有办法消化。不过,大师姐既然说了这多,想必也是累了,弟子便来说两句吧。”
她这副神态一出,在场的所有人饶是见惯了风云,也不免觉得这小弟子不一般。
要知道,仙门这么多宗主在此问审的场面,早就能够吓退小半弟子,方才云珏所言,语言连贯,逻辑缜密,样样罪证明里暗里已经全都往着小弟子身上招呼了,这小弟子只要不傻,便知道云金兰做足了准备要她有来无回,现在更是铁证如山,她哪来的本事,仍然能够笑出来,还说得如此中气十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