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皇帝的晚餐
晚六时，诺曼王宫厨房忙碌准备着皇帝晚餐。
诺曼王宫设有大小餐厅，大餐厅为宴请贵族准备，小餐厅供皇帝日常使用。
小餐厅内火光明亮，花岗岩石板制作的餐桌，上面铺设着金丝棉布，这是皇室的特权。
餐厅内，诺曼皇后蒂拉娅静坐着，侍者静候在一旁，等待皇帝的到来。
月亮完全攀上夜空时，克里斯姗姗来迟。
“陛下迟到了很久呢。”
蒂拉娅忍不住发起了牢骚。
“对不起，我的皇后。”
克里斯露出歉意的神情。
“酒馆新来了个北境女人，我实在无法拒绝她的热情。”
蒂拉娅愣了愣，没有再继续说话。
晚餐开始，一道道菜被侍者摆上餐桌。
尽管克里斯已经多次要求削减菜品数量，但为了皇帝的尊严，两个人的晚餐菜品仍然来到八个之多。
欧洛大陆大部分地区人是一日两餐的，他们习惯在十一时左右吃正餐，晚六时吃晚餐，皇帝也是如此。
晚餐汤品是羊肉汤，只选用六个月的小山羊肉，撒上些许胡椒碎和盐粒清炖而成。
克里斯将羊汤送到嘴里，汤汁奶白，肉香浓郁。
“羊汤味道不错，是哪位厨子做的？”
一旁侍者回答。
“陛下，是位新来的厨子。”
克里斯很是满意。
“这样啊，赏他十枚银币。”
侍者离开餐厅。
“皇后不喝羊汤吗？”
蒂拉娅只用手撕着皇后面包。
这里的皇后面包不是皇后做的面包。在这个年代，面包分为黑面包和白面包。黑面包是原指没有烤炉的底层人民在饥饿时将粗小麦粉混着豆类杂粮直接在火上烤制出来的面包，由于明火烤制，面包外表黝黑，故称为黑面包。后来通指由掺和着杂粮豆类麸皮的粗面粉制作而成的劣质面包。白面包则是由筛去麸皮杂质的精面粉烘焙而成的面包，多为贵族专享。在白面包往上，有一种用过了好多次筛的面粉精心烤制而成的面包，比贵族还贵族，因此被称为皇后面包。由于工艺繁琐用料昂贵，即使是王室也不能天天吃到皇后面包，日常还是白面包为主。
“陛下，今天是星期五。”
“哦哦，忘了皇后是教徒了，阿门。”
克里斯学着那些教徒行了个礼，随后捏起一块羊肉大口撕扯，汁水四处飞溅。
等等，你说叉子？不好意思，叉子不应该出现在这个时代，一般汤食就用勺子，肉食面包直接上手抓。（阿三早个一千年也还算是体面人）。
餐桌陷入沉默，只有克里斯呼噜呼噜喝汤的声音和吃肉的咀嚼声。
羊汤被克里斯消灭了快一半，克里斯满足地拍拍肚子，他得等羊肉下去些再干其他菜。
克里斯向侍者招招手，侍者来到克里斯身旁。
“去，把这厨子抓了，砍掉一只手赶出帕瑞城。”
“陛下这是为何？”
蒂拉娅不解。不是刚奖赏厨子吗，怎么还要砍掉别人的手。
“哼！砍他一只手算轻的了，绵羊换山羊。”
对于素爱羊肉的克里斯来说，甚至不用亲口品尝，光闻汤的味道就可以判定这必不是山羊肉。
这厨子有点功夫，把火候控制得恰到好处，可惜山羊肉那股独特的膻味他无法仿造。
“我给过他后悔的机会，可是他没有珍惜，也怪不得我了。”
克里斯平淡地说完，一时间餐桌上的气氛有些沉闷。
蒂拉娅试着寻找话题，想缓解一下氛围。
“帝国境内最近可有什么有趣的事？”
克里斯用刀叉起一块鳟鱼肉放到蒂拉娅的盘中。
鱼肉是少数在斋戒日被教会允许食用的肉类。
“也没什么特别的，秋收季节快到了，帝国人民都忙于收割，各领主也在停战后陆续回到自己封地。”
克里斯摊摊手。
“要说有趣的，有个草原小贵族组了个千人商队和普鲁士家族通商了，也算前所未有吧。”
“哦？草原人？”
蒂拉娅来了兴趣。
“是，听说是瓦罗人入赘过去的，格尔曼称赞说很有胆识的一个年轻人。”
“他们可是刚让帝国在塞拉东线吃过亏，陛下不想给他们一点教训？”
“战场输赢是国家的事，没必要代入到个人身上。”
克里斯吞咽着一块鹿肉。
“而且通商是双赢，这年轻人带来的羊毛没准能在冬季多救下几个被冻死的人。”
克里斯撇撇嘴，话说今天的菜怎么都这么奇怪。
羊肉鹿肉鹿宝，尽是些大补之物。
克里斯感觉腹部逐渐有火在燃烧。
蒂拉娅将此等情况尽收眼底，缓缓开口。
“陛下，你好久没来过皇后寝宫了。”
克里斯闻言顿了顿，尴尬笑着。
“帝国事务烦恼，容不得儿女情长，倒也是委屈你了。”
蒂拉娅双眼朦胧。
“那今晚？”
蒂拉娅是精心打扮过的。
金黄色的头发梳在脑后，两个小辫子顺着脸颊垂下。一袭长裙露出光滑肩膀和雪白肌肤，裙上绣着鸢尾花的图案。养尊处优带来的高贵气质和少妇的成熟完美交融，别有一番韵味。
克里斯放下手中的肉。
“吃饱了，突然感觉身体有点累。”
克里斯擦擦手，起身离开。
坐在椅子上的蒂拉娅颤抖着，突然起身将桌布掀了。
侍者呆立在原地，克里斯挥挥手，示意他们出去。
蒂拉娅发疯般摔着餐具，金制盘子和碗掉在地上，菜汤四处溅射，原本美丽的鸢尾花变得污秽不堪。
克里斯站在一旁，全程目睹着这一切。
“我甚至比不上酒馆里的下贱女人吗？”
克里斯默不作声。
蒂拉娅双眼通红，悲伤的模样人见犹怜。
“发泄完了吗？发泄完了赶紧去把衣服换掉吧，鸢尾花都脏了。”
“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克里斯？”
蒂拉娅崩溃地大吼。
克里斯收起了耐心，冷漠地说道。
“你还没演够吗？蒂拉娅。”
蒂拉娅愣住。
“在我二十岁还是皇子时，九岁的你就成了未来皇后的人选，被送到皇宫接受皇后礼仪教育。”
“从我接任皇位到现在这十年间，每次你的父亲想要什么封赏，或是犯了什么大错误，你就会乖乖把自己送到床上来。”
“我算了一下，这十年你主动了七次，我他妈的丢了三座城堡一座城镇，几乎是一个小伯爵的封地，你可比那些妓女贵多了。”
克里斯越说越激动。
蒂拉娅欲言又止，克里斯没给她开口的机会。
“怎么着，这次又想给你那装病的父亲求情？”
“你知道我现在看到你那美丽的躯体想到的是什么吗？是你那父亲手里的十万士兵啊。他都已经是公爵了，还想不断扩张，要不我现在就给他的爵位再升一级？”
克里斯是真的生气了，蒂拉娅开始感到恐惧，她颤抖着开口。
“陛下，不是……”
“够了！”
克里斯打断了蒂拉娅的话，他试着给了蒂拉娅很多次机会，可惜都被辜负了。
政治婚姻就是如此，如果蒂拉娅今晚不开口，克里斯会一直维持皇帝皇后的表面和谐。
可惜蒂拉娅还是开口了，她在赌克里斯能再为她做出一次退让。就像她的父亲康纳德赌克里斯会对法兰克家族的扩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那样。
而赌输的代价，自然就是蒂拉娅要逐渐失去眼前的一切。
“今帝国领土内危机四伏，暗流涌动，为安定民心，我拟在近日离开帕瑞前往帝国各城镇巡视。皇后可安心待在皇宫内，我会加派禁卫骑士保护皇后的安全。”
克里斯走到餐厅门前。
“美丽纯洁的鸢尾花啊，怎么就变得这般俗不可耐了呢？”
这是克里斯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餐厅内，只留下瘫倒在地上的蒂拉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