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难民
八月九日清晨，洛克斯城门前拥堵不堪，全是满载着羊毛的马车。
林云站在城门前，身旁是塔娜和格蕾丝。
尽管两位姑娘强烈要求要一同前往，还是被林云拒绝了。
来回四个月，路上风吹雨淋不说，各地盗贼横行，安全性难以保障。
“沿途一定多加小心，记得给我们写信报平安。”
格蕾丝目光中带着担忧。
“知道了，你也是。”
而一旁的塔娜则是嘟着嘴，默不作声。
从林云说去跑商开始，塔娜就在偷偷准备着，想要一同前往。
结果林云直接拒绝了她，还美其名曰为了她的安全着想。要知道，塔娜的武力系数可是比林云还高的！
塔娜正在一旁生着闷气，忽然有人从后面握住了自己的手。
“生气了？”
“你干嘛呀？那么多人看着！”
塔娜红着脸。
“我才没有生气呢！才！没！有！”
林云凑上前，在塔娜耳边说道。
“等以后局势安定了，塔娜想去哪我都陪着她。”
塔娜浑身一颤，眼泪就止不住了。
“讨厌死你了！快点走吧！”
塔娜直接跑开。
“你安心出发吧，这边有我呢。”
格蕾丝跟着塔娜离开了。
此刻，远处的喀加索山间，出现了一队骑兵，“流浪骑士”准时到达了约定地点。
商队开始出发，一辆马车上装着十袋羊毛，上面压着木板。最上层和底层铺着厚苫布，用来防止日晒雨淋。
一辆马车有两名车夫，大多是从各村庄临时聘请而来，每十辆马车配有一位会瓦罗语的向导。
雇佣军们看到规模如此之大的商队也是暗自咋舌。
林云正看着商队陆续出发，忽然见到几个熟悉的身影骑马向他走来。
“大人，好久不见！”
“达拉斯！诺提！怎么是你们？”
林云喜出望外，这几人便是当初护送林云和格蕾丝前往洛克斯城的瓦罗王国皇家护卫。
“我们在和大人分开后，就加入了流浪骑士。”
达拉斯开口，胸前的流浪骑士徽章在太阳照射下闪着刺眼的光。
“呦！几位混的不错，这都高升啦？”
“哈哈，哪比得上大人，我们刚看到这商队规模属实是被吓了一大跳呢。”
欢声笑语间，商队已经出发了一半，林云和几位雇佣军首领也跟着商队动身。
行至喀加索山口处，林云回头，对着洛克斯城挥了挥手。
洛克斯城观景台，格蕾丝对双眼通红的塔娜说道。
“别看啦，都已经过了喀加索山啦。”
“格蕾丝姐姐，他离开洛克斯的时间越来越长，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塔娜，雄鹰在羽翼未丰时，只能待在温暖的巢穴，但总有一天它会冲向天空，那里才是属于它的战场。”
“而有的人就如同雄鹰一般，洛克斯并不是他的终点，而是他的起点。”
格蕾丝望着远处的喀加索山。
“强行栓住雄鹰，只能短暂留住他，并不能遏制他的野望。”
“无论雄鹰飞得再高，终会回到地面，因为这里有他的家，有他挂念的家人。”
“我们无法伴随着他征战，那样反而会增加他的负担，但是我们可以把他的家建设好，让他疲倦时能有个遮风避雨之处。”
塔娜止住了泪水，坚定地望着远方。
“我明白了！谢谢格蕾丝姐姐”
……
与此同时，林云已经踏入了诺曼帝国的边界。
正值收获季节，道路两边的农田却少有农作物。
农民浑身脏乱不堪，不少小孩饿的皮包骨。
远处田野上几只野狗不知在撕扯着什么，等一只野狗叼着断臂靠近才知道是人的尸骸。
无数饿死者的尸体反而使得野狗和狼的数量疯长。吃过死人肉的野狗野性不断膨胀，敢直接攻击活人。一路上，雇佣军们射杀了不少发疯攻击商队的野狗。
这就是这个时代最真实的缩影，人命如草芥，活着反而成了一件难事。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商队行进着，白天赶路，晚上找块开阔地休息，一连几日都是如此。
沿途盗贼不少，但都是几十人的乌合之众，雇佣军的弩箭放倒十几人后其余人只得四散而逃。
商队行进第四天，前方出现了骚乱。
林云和首领们赶到，发现最前面有十几个人拦路，是附近的村民。
男人衣衫褴褛，身边跟着几个孩子。
“大人，求求你们给口饭吃吧，饿了几个月了，当兵的征了十几次粮，把粮袋都掏空了。”
“孩子的母亲饿死了，现在几个孩子也饿得不成人样，求求您赏点东西救救几个孩子。”
身旁的几个人也一直乞求。
达拉斯一脸冷漠。
“让开！”
几人一直不愿离开，达拉斯只得让雇佣军把人拖到一边。
就在商队通过时，变故突生。
有几个难民趁雇佣军不注意，竟冲向了商队，撕扯着马车上的苫布。
达拉斯拿过包铁弩，弩箭飞出，穿透其中一人的喉咙，鲜血喷涌。那人连声音都没发出就倒在路边。
林云正想阻止，其余几人也被雇佣军一一射杀，只留下几个小孩在田野里痛哭。
“你们几人，罚去一半酬金！”
达拉斯对看守难民的几人说完，随后问起林渊。
“大人可觉得我做的有点过了？”
林云面带不忍。
“施以惩戒即可，没必要杀人。”
达拉斯笑笑。
“我和大人说个故事吧！”
“今年四月，我和兄弟们刚加入流浪骑士，那是我接到的第一个单子。”
“我们为某位子爵运输一批粮食。当时也是这种情况，十几难民求我们分他几口吃的，我和几位兄弟不忍心，把自己的干粮分给了他们一些。我们的首领看在眼里，也没有说话。”
“可就在我们离开后不久，数百个难民发疯似的朝我们冲来，抢夺我们的粮车，最后粮食洒落一大半，任务自然失败了。”
“雇佣军任务失败，需要有替罪羊。我们首领自愿承担了责任，他为此付出了一条手臂的代价。而我们把裤衩子都赔光了，才平息雇主的怒火。”
“首领在离开前，对我们说了一句话。”
“在加入雇佣军的那一刻起，我们就失去了同情他人的资格。”
达拉斯望着林云，继续说道。
“大人信不信，我们只要给了这几人粮食，就会有成百上千的难民向我们涌来。”
达拉斯指着不远处的树林，对身旁雇佣军下令。
“弓弩手瞄准那片林子射击。”
几轮箭雨过后，林子里跑出数十人，向着远处逃出。
林云大为震撼。
“你怎么那里有人的？”
达拉斯平淡地说。
“不是我知道，是那里肯定会有人。”
“从我们上路那一刻起，就有无数双眼睛盯着我们。”
“往后还有很多村庄，数百万难民等着大人。敢问大人救他们这一次，能救他们一万次吗？”
难民尸体被抬到路边。
“对于这种不要命的人来说，死亡反而是种解脱。”
林云不再说话，因为达拉斯说的没错。
达拉斯望着路边的那几具尸体。
“杀死他们的，并不是我，而是现在这个世道罢了！”
一路上，林云沉默着。
不出达拉斯所料，往后仍有难民拦路求粮。
达拉斯直接让人把他们拖离，等商队全部通过再放开。
第六天，商队终于到达此行第一个城镇，卡兰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