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回忆
靳瑾回了家，顾清轲是不在的。
她在沙发上坐下，思绪还有些混乱。
余思言……余思言……
她默念着这个名字，缓缓地闭上了眼。
夏日的午后，知了不知疲倦的叫着，整个家属院却非常的静谧。
已经四岁的靳瑾蹑手蹑脚地走到门口，又回头看了一眼沙发上仍旧打着呼噜的奶奶，极轻的开了门，再带上。
她们家住一楼，门口还栽了好些蔬菜，顶上搭了一个葡萄架，葡萄也已经熟了。
她的目标就是那些葡萄。
左看右看，水槽边有一根凳子，她光着脚丫子就去搬了过来。
奈何身高太矮，她怎么都够不着。整个人摇摇晃晃的，忽地就朝土里摔了去。
还来不及叫疼，菜园子边上浇水的瓢被碰着了，掉在地上，发出一阵响。
下一秒王雪梅就开了门出来。
“哎哟我的小祖宗，你就不能消停一会儿吗？你看这一身的泥！”
靳瑾被王雪梅拉起来，小脸委屈吧啦的，一双大眼睛里含着泪，奶声奶气的:“奶奶，疼……”
王雪梅想教训靳瑾的话被她这么一看着，全都咽了回去，赶紧拉着她进屋，洗澡换衣服。
手肘擦破了皮，其他地方倒没什么。
王雪梅给靳瑾抹了红霉素软膏，就在水槽里洗靳瑾的脏衣服。
“奶奶，”靳瑾坐在一旁的小凳子上，“爸爸什么时候回来呀？”
“说是周六就回来了。”
靳瑾一听就笑眯眯的，爸爸一回来，准有好东西带给她。
王雪梅见着孙女开心的样子，她也开心。
“冰箱里有好些凉虾冰粉，你去看看你玲姨在不在家，让她下来盛一些去。”
靳瑾眼睛一亮，摇晃着两个羊角辫，屁颠屁颠的往楼上跑。
“思言哥哥，你快开门呀。”
余思言听着这奶声奶气的声音就忍不住笑。门一开，靳瑾小小的身子就扑过来，一双白嫩嫩的手就抱住他大腿，大眼睛扑闪扑闪的。
“奶奶做了凉虾跟冰粉，你带个盆，去我家啊。”
周爱玲闻声出来，笑容慈爱。她抱起靳瑾，一股淡淡的檀香味钻进鼻里。
“哟，我们小瑾就洗了澡了吗？”
靳瑾点头。
周爱玲故作严肃:“你是不是又跳小池塘了？”
靳瑾摆了摆胖乎乎的小手，连忙摇头。
周爱玲还欲问什么，余思言已经拿了盆出来。
靳瑾见状也从周爱玲身上滑下来，去牵余思言的手:“思言哥哥我们走吧。”
周爱玲吩咐着:“小言，要跟王奶奶说谢谢哈。”
“我知道的。”
整个院子里，靳家跟余家关系最好。楼上楼下，走动又方便，平常有什么好吃的都会给对方拿些去。
“王奶奶。”
余思言跟王雪梅打着招呼。
“小言呐，快进来。”王雪梅连忙洗了手，进屋去开冰箱。
“先吃一碗，”王雪梅话音刚落就看到一旁的靳瑾噘着嘴，忍不住笑，“我们小瑾也有的。”
靳瑾一听就开心，扒拉着坐在了饭桌边上。
晶莹剔透的冰粉，白白胖胖的凉虾，上面再撒了些葡萄干跟山楂碎末，连黄糖都是王雪梅自己做的，淋上去的瞬间就让人看着食欲大增。
两个孩子没一会儿就吃完了。王雪梅已经装好了盆。
“谢谢王奶奶。”余思言礼貌地朝王雪梅点头。
王雪梅不以为意:“这孩子，快拿回去吧。”
余思言端着盆小心翼翼的出门准备上楼，靳瑾也想跟着去，王雪梅想着之前周爱玲说余思言暑假作业挺多的，就拉住了靳瑾，没让她去。
她无奈，只好跑去余思言身边悄悄的说:“思言哥哥，今天我摘葡萄摔了一跤，我太矮了，下次你帮我吧？”
余思言其实在楼上就瞧见了，那个时候他正好在做作业，转眼就看到这小孩端了凳子去摘葡萄。
“我也不够高的，让王奶奶摘吧。”
“那你长高了就可以帮我摘葡萄了吗？”
靳瑾眼睛亮亮的，余思言下意识地点点头。
“可是思言哥哥，你什么时候才有空跟我玩呀？”
“院子里也有其他小伙伴呀，小瑾也可以跟他们玩的。”
“我不要，我就要跟你玩。”
王雪梅听到这儿也是好笑，靳瑾这孩子，从小就喜欢赖着余思言，院子里其他的小朋友她也玩，但是有余思言在，她就只找他。
“那我做完作业来叫你好不好？”
余思言这样说了，靳瑾便满意的点头:“那好吧，我等你哈，你一定要来哈。”
余思言郑重的点头。
周六靳童扬回来的时候带回来一个望远镜，靳瑾开心极了，迫不及待就想要去跟余思言分享，被靳童扬制止了。
“吃了饭再去。”
靳童扬拿了盘子把凉菜装好，王雪梅见了啐道:“还买凉菜，就是嫌你妈我做饭不好吃是吧？”
靳童扬赔着笑:“妈你说什么呢，天儿这么热，不是想着凉菜搭稀饭嘛。”
王雪梅也不是真生气，她种菜家务都行，就是做不了好吃的饭菜。
“行了，快吃吧。”
靳瑾迅速吃完一碗饭就撒着脚丫子跑楼上去了。
靳童扬忍不住笑:“小瑾还真是喜欢小言那孩子，什么都要跟他分享。”
王雪梅也笑着点头:“可不是嘛，活脱脱一小跟屁虫。”
“你最近生意怎么样？”
“还行，就是忙，您看最近我经常出差。”
王雪梅点点头，靳童扬其实也辛苦，她知道的。
靳童扬吃着饭，说道:“妈，您也别太辛苦了，想吃什么就买，现在也不是从前那些灾荒年代，您别太节省。”
“是，我明白。过两年小瑾得读小学了，你看好了没？”
“看好了，这些事您就不用担心了，我有安排的。”
靳童扬都这么说了，王雪梅自然不再问，母子两人吃着饭，开始说着其他趣事。
日子不疾不徐地过着，不经意的，两年就过去了。
这天晚上，王雪梅半夜发起了高烧。床头柜上的水杯被她捎倒在地，叮叮咚咚的声音惊醒了靳瑾。
靳瑾叫着奶奶，王雪梅也没有回应。她吓坏了，靳童扬又不在家，只好连忙跑去了余思言家敲门。
开门的是余方成，从靳瑾断断续续的哭声中了解到情况，赶紧叫了周爱玲起来。
一家人到了靳瑾家，余方成先看了王雪梅情况，的确是高烧，40多度，他决定先送她去医院。
“小言，我跟妈妈送王奶奶去医院，你在家带小瑾，能做到吧？”
余方成眼里带着鼓励和认真，余思言重重地点头。
余方成摸摸儿子的头，笑容里带着欣慰。
他又转身看着情绪已经被周爱玲安抚下来的靳瑾，温声道:“小瑾跟哥哥一起，我们送奶奶去医院，你听哥哥的话好吧？”
靳瑾的睫毛、脸颊上都还有泪珠，却懂事的说了好。
两个大人带着王雪梅出了门，靳瑾守在门口望着他们离去的身影，仍旧有些抽噎。
“思言哥哥，奶奶会没事吧？”
余思言已经十二岁了，像个小大人般的安慰着靳瑾:“去了医院，退了烧就会好的。”
靳瑾似懂非懂。
余思言摸摸她的头:“小瑾也生过病对吧？是不是吃了药就好了？”
靳瑾点头。
“奶奶也是这样的，去了医院吃过药就会好的。”
余思言的话让靳瑾的抽噎慢慢止住。他关上门，带着她回到卧室。吩咐她脱鞋上床睡觉。
靳瑾眨巴着她水汪汪的大眼睛，细声细气的问:“思言哥哥，我想听你讲故事可以吗？”
余思言欣然点头。
靳瑾开心地笑了:“那你也上来。”
余思言脱了鞋上床，挨着靳瑾躺下，开始跟她讲故事。
也不知过了多久，余思言困意袭来，闭上眼之前他看了一眼靳瑾已经熟睡的小脸，还有她抓住他手指的手。
王雪梅主要是受凉引起的发烧，年纪大了，抵抗力也没有从前这样好。
考虑到王雪梅要休息几天，周爱玲干脆就煮好饭，让余思言给她们送去。
靳童扬回来也是几天后，火急火燎的就去了余家，提了一大堆东西。
“童扬你这是做什么？”
“多亏你们两个，又是送我妈去医院，又是照顾她们两个的，”靳童扬感激不尽，“这些东西是我的心意。”
见着余方成要拒绝，靳童扬赶紧拿出了几本书:“这可是你心心念念的，江市都没得卖，赶紧收下。我还给小言带了几本，他考上了江市一中，这是我之前答应他的礼物。”
余方成看着那几本书，是他喜欢的历史书籍，他有其他几本，再加上这几本，朝代就全了。
靳童扬见他如此，把书往他怀里一塞，笑着说:“行了，快放你书架上去，磨磨叽叽的。”
余方成看了看书背后的定价，说道:“童扬，我还是给你钱吧。”
这几本朝代的，都不好买。
“你说什么呢？你照顾我妈妈跟小瑾，你们问我要钱了吗？”
周爱玲也看到了价格，还有这一堆吃的，估计怎么也得几百块钱，想着自己一个月才一千的工资，觉得靳童扬的礼品贵重了些。
“童扬，东西你提回去，书我收下，我把钱给你。”
余方成这么一说，靳童扬不高兴了。
“你何必跟我说这些，莫不是看不上我这些东西？”
余方成跟周爱玲连忙摆手，又不知如何开口，神情尴尬地站在那儿。
“我经常不在家，都多亏你们，我妈这次生病我这做儿子的也没能陪着，你说我多感谢你们。就别说这些了，我们出去吃饭吧，我妈说前两天青菜小粥的都吃腻了，想吃火锅。”
周爱玲听了也忍不住笑起来。
“两个孩子还在外面玩呢，”余方成走到窗户上往下看，喊着，“小言小瑾，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