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
作为全帝国最好的医院,春泉医院有着最精湛的医术,最舒适的服务和最优美的环境。
“父亲,为什么我们不带妈妈去第九疗养区,那里看起来人少一点。”小孩拽着男人的裤管问他。
男人抬眼看了眼第九疗养区低调的大门,弯腰把孩子抱起来。
“那里不是我们可以去的地方。”
春泉医院最大的鱼池在第九疗养区,这里的鱼条条肥硕,带着一股浓浓的傻气。
不用放鱼食,只要把手悬在鱼池上空,下方就有一群傻鱼挤来挤去向上张嘴。
陈尔走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奇怪的一幕:
一个穿着病号服的怪人站在池边,乐此不疲地向前伸手又收回,池里的鱼跟着她的动作探头又回收。
怪人带着白色的医疗头盔,看不清脸,身形高挑,比他高了将近半个头,挽起的袖口下可以看到明显的肌肉线条。再加上胸口的弧度,可以判断出是个女alpha。
看她如此痴迷于逗鱼,陈尔再一次纠结自己的计划。
这人不会是个傻子吧。
但第九疗养区空空荡荡,除了护士医生外,也就这么一个活人了。
只能是她了。
他在女alpha旁边的石椅上坐下,刚坐下没多久就叹了口气。
如他所愿,女alpha停下幼稚的游戏,扭头看他。
陈尔开始下一步行动。
他故作迟疑地开口:“哥们,能帮兄弟我一个忙吗?”
“不帮买药。”
对方扭头继续伸手逗鱼。
春泉医院特制的营养药品是限购的,只有病人才能购买,有点饥饿营销的味道,经常有黄牛们在各个疗养区窜来窜去哄骗病人帮他们买药,也不知道这人是怎么混进九区的。
“不是买药,不是买药。”陈尔解释,“我就是想让您帮我和我未婚妻解释一下。”
“说什么?”
“几天前她生病住院,我没来陪她,她已经好几天没理我了。”
他尬笑,“您能告诉她说我送您来医院吗?”
“你的意思是,我告诉她,你那天失陪的原因是见义勇为送我来看病?”
“啊对对对!”
对方实在上道,陈尔在心中暗骂自己。
这么聪明,怎么可能是傻子呢?
他期待地看向她,“可以吗?”
“当然可以,举手之劳。”女alpha笑了,笑声温和清脆。她走到陈尔旁边走下,自来熟地搭上他的肩膀。
“不加点细节,你的未婚妻不会怀疑吗?”
“你觉得这样如何,就说那天我发生车祸,恰好是个孤儿找不到亲属,你跟着救护车来医院帮我登记。”
“行。”
“那我是什么身份?”
“您可以假装我的客户。”
“那车祸之前我们在聊些什么?”她又问。
“我是个室内设计师,您就说我们在讨论您新家的装修风格。”
陈尔原本打算循序渐进,不把所有信息都扔出来,免得对方之后去偷偷告状。但女alpha的气质实在是太亲切了,即使看不见脸也可以感觉到她身上令人信服的气息。
他一咬后槽牙,决定信她一把。
“好的,我懂了,放心吧。”她拍拍陈尔的肩,保证道。
此时,疗养楼b栋大门走出一个穿着病号服的女孩,年纪尚轻,手腕上的钻石手链在日光下闪闪发光,一看就知道价格不菲。
“那个就是你的未婚妻吗?”
“对,就是她,我们现在去吧。”陈尔准备站起来。
女alpha眼神不经意扫过他洗到变形的衣领之下漏出的红色吻痕,笑着把他按回椅子上,“不要着急。”
世上所有的礼物后面都有价格签。
“五千星币,我配合你演出。”
“你有病吧,不帮就不帮。”陈尔生气地想站起来,但对方的力气大到惊人,仅仅一只手就可以把他按在椅子上动弹不得。
“我改主意了。”
“一万星币,我配合你的表演。不给的话,我就当面告诉她,你那天不在是陪小情人去了。”
刚刚温和的声音变得有些阴森。
看着他惊慌的表情,衡星知道自己猜对了。
“你未婚妻住得起第九疗养区,肯定是不缺钱的吧。”她笑眯眯地说。
“我给,我给,行了吧。”陈尔用终端面对面传钱的功能转了五千星币给她。
“我说的一万。”
“五千就很多了,你特么收了钱就给我好好演。”陈尔站起来,走了两步,转头发现她一步也没动,僵持片刻,最终迫不得已地又转了五千给她。
衡星慢悠悠地跟在他身后走向未婚妻。
“你来干什么?”见陈尔走向自己,女孩冷淡道,但内心隐隐有期待。
“宝贝,我说了我那天是真的有事,你看我把证人找来了。”
“小庄,你和你嫂子说说那天是怎么回事。”
给了一万后,他对衡星说话的口气差了不止一点,还给她随便编了一个名字。
女孩看向他身后,呼吸停滞。
这不是……
“对,他那天确实有事。”
“我说的吧。”
陈尔没在意未婚妻僵硬的表情,点头示意她继续讲。
“毕竟小情人也很需要他。”衡星一本正经地背刺。
怎么可以收钱不干事!
“你!”
陈尔想上前拽着她领子怒骂。
但对方像只泥鳅一样,轻而易举地躲开。
“您怎么在这里!”
一个穿着绿色护工服的男人突然跳出来,挡在两人之间,和女alpha说完话后,扭头警告他,“如果你再次攻击我的病人,我会马上联系保安。”
春泉医院的保安全都是退伍兵,陈尔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护着这个骗子离开。
走之前,衡星还和隔空用手对女孩比了一个x,示意这个男人是真的不行。
女孩沉下心,看来司元帅不会因为面前这个煞笔迁怒自己的家族。
看着面前在时光消磨下已然变得陌生的爱人,她终于下定决心。
“陈尔,我们结束婚约吧。”
回病房的路上,胡青一直在叽叽喳喳。
“要真嫁给那个渣男,之后要怎么办啊。”
“司元帅,您拯救了一个失足少女的人生啊!”
说得很夸张,但两周的相处,衡星已经习惯他的浪漫主义。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账户余额,心情颇好,“举手之劳罢了。”
“我已经把您买的那些药寄给您的朋友了。”胡青说,“您对朋友真好,还帮忙买药。”
她哪来的朋友,衡星苦笑。
脸上的白色头盔挡住了所有表情,这让她可以肆意地无声表达自己的态度,毕竟没人看得见。
两周前,她还是一个18岁的准大学生,考上了帝国军校的飞船系,在星港和爸爸告别后突然眼前一黑。
醒来就是在手术台上,锋利的电骨锯正在切割她的右腿。
剧痛传来,她又晕了过去。
醒来后,她躺在病床上,右边的裤管空空荡荡。身边除了这个叫胡青的护工之外,一个人都没有。
每当她扭曲着想从床上下去,这位负责任的年轻护工都会一个箭步上前把她按回去,然后露出一个标准微笑,
“您需要休息。”
这要是放在以前,她可以一脚给他踹出病房。
但现在不行,因为她只剩一只脚了。
什么事都干不了,衡星只能试着和胡青闲谈。
“您是我心目中最伟大的人。”
他满眼冒星星,崇拜地看着她。
从他口中得知,之前虫族和叛军勾结着入侵尘惜星的时候,是“她”率领舰队带来和平的。
“我那时候偷偷躲在窗边看,您砍人和切菜一样快,太酷了!”
刚开始几天,衡星一直以为是她穿越到这个名叫司云的女alpha身上。
毕竟,“砍人和切菜一样快”这个描述和她也太不沾边了吧!
拜托,她就一普通小老百姓。
五岁母亲意外去世后,衡星和爸爸一起长大,生活并不好过,爸爸开了家手作蛋糕店勉强支撑两人的生活,高中时为了补贴家用,她去隔壁的飞船维修厂打工。
之后猜想破灭是因为换药时,她发现左腿内侧有个形似星星形状的胎记。
当天凌晨,趁胡青睡着了,衡星努力单脚跳到卫生间,靠在洗手台上颤抖地摘下头盔。
头盔之下,是她自己的脸,除了没有头发之外,一切如常。
摸着自己刺挠的头顶,她陷入了沉默。
这一切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次日,她哄骗胡青帮自己去服务中心要了一个终端。
用熟悉的数字登上账号,一键复原资料后,她才终于有了脚踏实地之感——还好,她就是她。
翻看零碎的信息,衡星拼凑出过去十年的经历。
没错,就是十年。
不过几周,她从18岁进化到了28岁。
十年前,在她登上前往帝国军校的星际飞船后,她的家乡柯泽星因虫族入侵星球核心而自爆。
这群年轻人逃过一劫。
剩下的人化为齑粉,包括她的爸爸,维修厂的老板和其他前辈。原本以为还算漫长的人生被迫画上了休止符。
悲痛之余,为了复仇,她自愿加入反击虫族的志愿军,因表现优异被老元帅司乘选中,和他签订了一个协议——扮演他已经去世的女儿。
之后,在战场上她由于表现优异,被陛下授予元帅一职。
协议时间在半年前截止,但实际并没有终止。
战争也早就结束了,虫族早就被打回老巢,藏在宇宙裂缝里。
终端里从半年前往后都是空白,没有任何信息,看起来像是人工删除掉了,不知道找专业人士能不能复原。
两周之前,元帅的机甲意外和其他机甲相撞,右腿侧爆炸,然后被送到医院切掉残余报废的右腿。
大概,
她的大脑被爆炸冲击而失忆了,衡星猜测。
“元帅,您的妈妈和弟弟在病房等您。”胡青小心翼翼地说。
一周前装上机械腿后,元帅就让他不要跟着她,每天自己一个人在疗养区里闲逛散心。
刚刚那个美妇人和漂亮少年到病房找不到人,已经劈头盖脸地骂了他一顿,还说要把他换走。当元帅的护工这个宝贵的机会是他好不容易争取来的,希望元帅可以大发慈悲保住他的工作。
【对方已确定收货。】
卖药的钱已经到了她的账户。
衡星又看了眼自己的余额,一点一点上升的余额给了她大大的满足。
一周前刚打开电子账户发现余额是1123时,她是无语的。
不是元帅吗,怎么这么穷,几块钱都攒不下来,她痛心地想。
衡星没什么大志向,要不然也不会选择飞船系。
仇恨已经解决,一切就该结束了。
比起当元帅,她更想回柯泽星旧址看看,然后找个安稳地地方住下。
妈妈和弟弟?
她自己有爸爸,没心情赶着上去认亲戚。
想到那个每天早上温柔地叫自己起床的男人已经不在了,衡星心情有些失落。
当看到病房门口朝自己走来的美妇人,她强迫自己恢复正常。
当务之急是好好试探一下,看看协议到期又没结束的原因是什么。
这元帅,她懒得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