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隔离了
眼下尚未至卯时, 天边漆黑一片。
整个贝勒府灯火渐明,时不时能听到高声的命令和喝骂。
小院外,乌拉那拉氏神色凝重地跟四爷汇报:
“太医已经去请了, 二阿哥那情况不大好, 府里大夫看过, 又从外头医馆请了个老大夫, 都说是天花。”
“近身伺候过的人都隔开了, 库房里的艾草、苍术都取出来烧熏着,已经遣人去买新的药材。”
“侧福晋和大格格三阿哥没种过痘,我先让他们在自个屋里呆着,熬了祛邪的汤药服下,等到明日,确认没染上病再出来走动。”
四爷听完,先问:“弘晖呢?他无事吧?”
乌拉那拉氏揉着眉头, 口气稍微放松了些,“大夫诊过了, 无碍。”
她心里真是谢天谢地,这段时间乌希哈注意力都在弘昀身上,跟弘晖接触不多。
“他忧心弟妹, 刚还在这,说要去看二格格呢, 被我赶回去了。”
“你做得对, ”四爷拍拍她的肩, “府里孩子们之前身子骨都不大康健,拖着没种痘,如今病了两个,剩下的万不能再染上。”
四爷转动着手上的扳指, 一边思索,一边对乌拉那拉氏和苏培盛道:“好端端的出花,总有个来处,去查查这几日进出府里的人,注意着些京城与京郊,如有发现立刻来报,贝勒府可不能成为靶子!”
“爷写个折子告禀皇上,今日便不上朝了。”
“至于弘昀和乌希哈,福晋你在后院圈出个院子来,把他们移进去,安排好伺候的人,除了大夫,旁人不得靠近。”
乌拉那拉氏点头,“已经召了十余个出过花的,就在院门口后候着,不过这些人干干粗活搬搬东西还使得,贴身照顾怕是不够周全。”
四爷听得皱眉。
照顾病人,特别是孩子,不仅要细心,还要足够熟悉孩子本身。
“乌希哈那交给白嬷嬷和青苹就好。”
“爷安排的人自然是好的,”乌拉那拉氏无奈,“主要还是弘昀。侧福晋还得顾着另两个孩子,他身边的大丫头也染了病,挪出去了。奶嬷嬷没出过花,瞧着似乎有些胆小,怕侍候不妥。”
四爷冷哼,“主子若有事,做奴才的还妄图苟活不成?!本就是他们过错,好好照顾弘昀,也是给他们将功折罪的机会。”
乌拉那拉氏只能应是。
她记得上辈子,弘昀就是这个时候病没的,不过不是天花,而是染了风寒。
明明她也嘱咐过李氏多加注意,弘昀那场风寒只是小病,怎么又冒出来个天花?
乌拉那拉氏拿定主意,事事都问过四爷,要是弘昀和乌希哈出了什么意外,她尽到了嫡母的本分,责任落不到她头上。
“那便都听爷的吩咐,过会儿屋子收拾好了,就把两个孩子移进去。”
“辛苦福晋了。李氏那若想照顾弘昀,你劝着她些,还得顾着玉录玳和弘时。”
乌拉那拉氏点头,正要招呼外头的人进来,给乌希哈转移院落。
宋氏突然冲到二人面前跪下,“爷,请您准许妾照顾乌希哈和二阿哥吧!”
她一心记挂着女儿,四爷却想到乌希哈方才迷糊中都不愿牵连宋氏,便道:“白嬷嬷经验丰富,乌希哈又是那个倔性子,你去了要是被染上,或者她闹脾气怎么办?”
宋氏还欲再求,另一边,钮祜禄氏带着个丫头匆匆赶来,福身行礼,打断了四爷即将出口的呵斥。
“妾见过福晋,见过爷。”
四爷这时候看到她,语气烦躁,“你来这又作甚?”
“妾方才听到了些消息,有个不情之请。”钮祜禄氏察觉到四爷的不耐,忙直接道,“妾出过花,也照顾过家中种痘的弟弟,不如将二格格和二阿哥移到妾院中,由妾和嬷嬷丫头们一同照顾。”
四爷惊讶地反问,“你要照顾乌希哈和弘昀?”
乌拉那拉氏亦是不敢置信地看着她。
这是哪来的圣人?
经历丰富的她甚至有一瞬间怀疑,孩子们的天花会不会是钮祜禄氏搞出来,用来表现自己进而争宠的手笔。
钮祜禄氏肯定地点头,“妾与二格格乃忘年之交,进府后又承蒙侧福晋多番照顾,妾自身并无染病之忧,理当为爷和福晋出一份力。”
“况妾大小是个格格,好歹能够盯着下人们不叫他们偷懒糊弄。”
“宋姐姐和侧福晋若担心,日日隔着院门听妾禀报就是。”
乌拉那拉氏是真的想不通她的脑回路。
两个孩子与她无关,这辈子的钮祜禄氏也不是前世默默无闻的小格格,不需要用这种手段来博得四爷青眼。
而她来了,若有闪失,必会连累她失宠,甚至招来宋氏和李氏的怨恨。
四爷倒是觉得十分欣慰,这次他和乌希哈都没看错人。
“那便这样办吧。”
四爷做了决定,纵乌拉那拉氏心里有再多的疑虑,也不会反驳他。
……
乌希哈听着外头混乱的动静,浑身发热,睡意上涌,被白嬷嬷抱着眯了过去。
再睁眼时,她发现自己换了个地方。
这个房间并不陌生,床头还摆着叫她沉迷了快一个月的小说手稿。
她看了下身上的衣服,不是先前那件。
又拿手背探了探额头,略有温热,并不烫手。
难道之前是在做梦?
一定是她这段时间太担心弘昀了,才会梦见自己和他都染上了天花。
但这个梦太真实了,她总觉得后面有些痒。
钮祜禄氏端着药进门时,正好看见乌希哈坐在床上发呆,一只手不停地在背上隔着衣服挠着。
“二格格醒了?”钮祜禄氏上前抱住她,摸摸她的额头,又把她的手拉下来摸手心,松了口气,“退烧了就好,等花都出来了,就没事了。”
乌希哈恍恍惚惚,“原来不是做梦啊。”
钮祜禄氏哄道:“就是做梦呢,二格格再睡一觉,醒了就都好了。”
那也不对,乌希哈猛然一惊,“我怎么在这儿,万一把你传染了怎么办?!”
“妾小时候出过花,不必担忧。”钮祜禄氏喂她喝了药,柔声问,“二格格身上哪里痒?”
“背上,手上也有些。”
钮祜禄氏让她趴在自己的腿上,拿了一方润湿的棉帕,伸进单衣里轻轻为她摁压擦拭,力道恰好止痒,而不会弄破出水。
乌希哈听她“二格格”来“二格格”去的,有些别扭,道:“你喊我名字吧,也别自称‘妾’。”
“那二格格、乌希哈也可以唤我的小名。”钮祜禄氏真的很喜欢乌希哈。
但不是想给她当额娘的那种喜欢,更像是小姐妹相处。
四爷喊的那个什么怜儿?
过于肉麻,乌希哈有点想拒绝。
接着便听钮祜禄氏略带羞涩地小声道:“小名叫苏苏。”
……乌希哈心里直呼好家伙。
玛丽苏实锤了!
不过玛丽苏好哇,现在她就喜欢圣母玛丽苏。
“我在你这儿,那二哥呢?”
“二阿哥在另外一间屋子里,还没醒呢,”钮祜禄氏语调低沉,“他那儿缺人,我看你已经退烧了,就请白嬷嬷和青苹姑娘去二阿哥那边搭把手,你别介意。”
“应该的应该的。”乌希哈挣扎着就要起来,“我去看看他!”
要是弘昀发烧厉害,她还能给他凉凉。
“太医说了,你们二人不可同处一室内。”钮祜禄氏摁住她,“放心吧,方才听下人说,二阿哥的烧也退下来了。”
这个乌希哈懂,是为了防止两个病号交叉感染加重病情。
她想了想重新趴回去,还是不去给大夫和白嬷嬷她们添乱了。
乌希哈被钮祜禄氏轻柔抚摸着,药劲上头,很快又睡了过去。
等她第二次醒过来,已经又过了一天。
守在床边的换成了青苹和白嬷嬷。
被抱着摸额头摸身子询问喂药,一套流程走完,乌希哈才问:“二哥怎么样了,醒了没有,我可以去看他吗?”
白嬷嬷先点头,后摇头,“太医轮番诊治开药,已经退烧醒了。二格格还是先顾着自己,待大好了再去探望二阿哥。”
人清醒了,乌希哈就放了一半的心。
青苹知道乌希哈和弘昀关系好,多说了些,“这回多亏钮祜禄格格‘多管闲事’,那位姓赵的奶嬷嬷实在不顶用,若不是白嬷嬷去盯着,指不定耽误了二阿哥病情。”
“都是做奴才的本分,老奴只想照顾好二格格。”虽然主子们面上瞧着和睦,但白嬷嬷在宫中见惯了勾心斗角,非不得已,不愿介入李氏院中的事。
乌希哈闻言却道:“我身子比二哥好,还有苏苏陪着呢,你们多帮忙照顾着二哥些,就当是我的命令。”
听到她不伦不类的称呼,白嬷嬷和青苹对视一眼,还是放弃了对主子小爱好的纠正,应了声是。
她们最开始是四爷派来的,现在还时不时要向四爷禀报乌希哈的情况,眼下情形看顾弘昀也是应当。
乌希哈刚提到钮祜禄氏,她就回来了。
“乌希哈,瞧瞧这是什么,侧福晋送蛋糕来了。”钮祜禄氏提着个食盒,高高兴兴地进门来。
乌希哈惊讶,“蛋糕?”
钮祜禄氏点头,把食盒放在乌希哈面前,还没掀盖就问到一股甜香,“今儿个三十了,可是四爷生辰。爷没心情过,但李姐姐还是做了蛋糕和一些清淡的小粥小菜送来。”
“我听说这又是你给李姐姐的方子?上次大格格生辰吃到过一次,这回终于又有口福了。”钮祜禄氏显然也是个甜食爱好者。
对自己不记得四爷的生日,乌希哈在心里做了深刻检讨。
惭愧了一分钟,乌希哈给四人各分了一块还热乎的,快乐开动。
她一边吃一边问:“二哥那送去了吗?”
“自然,我方才在瞧见他在喝粥,比前两天刚搬过来时气色好多了。”钮祜禄氏想到什么,忽然不大高兴,“那位赵奶娘有些防着我们。”
白嬷嬷和青苹不由点头表示附和。
“大概就是担心二哥身体吧。”乌希哈无所谓地摆摆手,“等二哥完全好了,我们从这儿出去,再去阿玛和李额娘那告她状!”
三人都被她逗笑了。
都说病去如抽丝,又是天花恶疾,乌希哈度过了小半月养病生活。
还好她是大夫最喜欢的那种病人,吃药配合,沟通顺畅,加上神奇的金手指,乌希哈肉眼可见地一点点好起来。
弘昀虽然开始的情况比她严重些,也传来逐渐康复的好消息。
除了太医的救治,少不了钮祜禄氏和白嬷嬷青苹的照料。钮祜禄氏每天都会观察过问两人的病情,再报告给守在外头的四爷等人。
乌希哈恢复大半后,也会跑到弘昀门外,经常跟他说说话。
立冬这日,大夫宣告乌希哈已全然康复,可以准备收拾收拾,回自己的院子了。
弘昀还需要再观察几天。
在乌希哈的强烈要求下,这天晚上,钮祜禄氏抱着她睡一张床,两人熬了个小夜,深入交流了姐妹情感,并讨论一波新章剧情。
睡前,乌希哈心满意足地想,这是又成功熬过了一关吧。
然而刚过了子时,乌希哈和钮祜禄氏被青苹焦急地推醒过来。
“格格不好了,二阿哥那出事了!”
“二阿哥又起了高烧,还吐了血,眼下昏迷不醒了!”
作者有话要说: 之后的更新就会在中午12点,努力日更,保三争六~!
这是第一次上夹子,本来很紧张,但是发现大家都好温柔,来么么=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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