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15章阴缘小镇（14）
青年似乎被突发的状况吓懵了，映照着人形的浅色瞳孔微缩，僵在原地一动不动。
植物人移动的速度极快，与树篱完全分离不过就是眨眼的时间。
下一刻，双手便搂上青年的脖颈，直接抱到了对方身上，之后竟像是陷入某种沉睡的状态，再无半点声息。
言少清：……
看那怪物来势凶猛，还以为要送出去了，结果就这？！
正想将那没用的鬼推开，徐建升的飞腿却先一步冲了上来，一脚便将那搂抱着他的怪物踹到了两米开外。
事已至此，徐建升也顾不上什么安全距离，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言少清被鬼怪强抱。
“砰咚——”
在植物人落地的一刻，周身红褐色的藤蔓和艳丽绽放的红花都以极快的速度枯萎收缩，支撑出来的人形身躯亦开始塌陷变形。
暗红色如粘稠泥浆的东西从干枯的容器中涌了出来，在满是青苔的地面上流动蔓延，发黑变质，散发出一股尸体腐败的腥臭味。
言少清嫌恶地蹙了蹙眉，再朝植物人之前所在的树篱看去。
绿色树篱生长的速度极快，凹陷出半个人形的地方已经被新生的嫩叶填满，又被滑动的红褐色树藤交缠覆盖。
“果然是这样。”
言少清扫了眼地上那滩已经发干的黑色肉泥，若有所思地自然自语道。
“果然是哪样？”
徐建升又惊又疑，还没来得及补刀，那只鬼怪怎么突然间自己挂了？
“这些植物人不是独立的个体，而是像猪笼草那样用来抓捕猎物和储存食物为本体提供养分的囊袋。”言少清再次捏起那根曾被他粗暴扯断的树藤，淡淡道，“切断了囊袋向本体输送养料的管茎，就会被当做不能再使用的废物排出体外。”
所有养料送往之处，一定是这个植株最核心的地方，很可能就是鬼怪的本体，所谓的景区拍照点——两生树。
言少清视线微移，看向近旁的另一根树藤。
浅红色的汁液在半透明的根茎中流淌，细小的气泡被液体带动，缓缓前移。
“与其像只无头苍蝇似的寻找出口，不如顺着这些气泡流动的方向走。”言少清弯了弯浅色的眼眸，露出意味深长的浅笑，“说不定，有惊喜。”
由于他弄死了一只植物人，这一块也就相当于安全区域，几人聚拢后对前行的顺序进行了重新排列。
徐建升玩家等级高，夜视能力强，遇到危险撤退速度超于常人，最适合走在前面探路。
言少清紧随其后，一路上也没闲着，像是采摘花花草草般如法炮制，把遇到的“储粮袋”全给人徒手卸了。
被那个躲在黑暗中不敢见人的bt男欺负了，总要以某种方式报复回去。
走在最后的季太平看得一阵阵心惊胆战、汗毛直竖。
之后的路上再没遇到鬼怪袭击，几人走了差不多二十分钟，眼前便出现一片宽阔的圆形场地。
四周的树篱上挂满了植物人，密密麻麻地紧靠在一起，像是鬼怪的巢穴，让人头皮发麻。
场地的正中心有一截悬于半空中的粗壮树根，色泽暗红，直径约达两米，底部的数千缕根须呈伞状垂落，贴着地面蔓延，与周遭攀爬在树篱上的红褐色树藤相连。
树干正对着入口的一面，凸出块极为醒目的树瘤，远远看去像是三片花瓣相连的形状。
为了不刺激到四周的植物人，排在队首的徐建升先一步独自进去，谨慎地走到了那棵粗壮的树根之前。
细看之下，树瘤上的纹路宛若三个交叠在一起的女人脸，五官扭曲变形，双目紧紧闭合，表情极为狰狞，似乎是想要挣脱某种痛苦的束缚般，如旋转的风车朝三个不同的方向拉伸，样子十分骇人。
徐建升拿出手机，对准长着人脸的树根打算拍一张看看，满壁密密麻麻的植物人却突然接连冒出绿光，蠢蠢欲动了起来。
“沙沙——”
细软的茎伸出，贴着墙壁与地面爬行延伸，窸窸窣窣的摩擦声在半封闭的空间内回响，宛若粗糙的砂纸打磨在骨骼上。
“哒、哒、哒哒……”
踏在松软青苔上的脚步声兀自从身后响起，速度越来越快，细茎向中心蔓延的态势像是应和着步伐的节奏，亦变得更加汹涌。
徐建升寒从脚起，本想回头，树干上三张狰狞的女人脸竟在此时骤然睁开双眼。
眼瞳是一片死灰的颜色，仿佛半凝固的石膏，空洞冰冷，充满怨毒的恶意。
女人阴冷的视线落在身上，如吞食腐肉的蛆虫爬满全身，刺穿皮肤，深入骨髓。
徐建升似是被寒霜冻结了一般，竟无法再移动分毫，连惨叫声都被压进了喉咙里。
身后的脚步声和四周的细茎还在以很快的速度向他接近着……
徐建升紧张得无法呼吸，冷汗顺着脊背流了下来。
就在心底冷到极点的时候，一只温热的手掌却蓦然搭上了他的肩头。
“你在发什么呆？”
青年熟悉的声音响在耳畔。
几乎是同时，树干上的女人闭上了眼，周围满天满地的细茎开始“沙沙沙”地往回退去。
徐建升终于恢复了行动能力，惊魂未定地转身，疑惑又担心地问道：“你怎么过来了？”
“树根周围的区域恰好在一个临界的安全范围之内。”言少清若无其事地道，“我们现在都呆在这里应该也是安全的。”
虽然他接近时会暂时将临近的植物人激活，但已经超出了细软管茎能够攻击的距离，看似惊心动魄，实则没什么危险。
徐建升若有所悟地咽了咽口水，紧绷的面色却没有丝毫松懈，手指向着身旁的树根指去，心有余悸地提醒道：“小心点，我觉得树上的女人脸可能比那些根茎更危险。”
女人们阴冷怨毒的视线到现在还让他如芒在背，流汗直流。
言少清有些好奇地顺着徐建升手指的方向看去，树干之上突起的地方，确实很像三张女人的面孔，容貌清秀昳丽，双眸轻阖，眉眼弯弯如两片月牙，微微向上弯曲的嘴角挂着亲和的浅笑。
“挺好看的。”言少清手指挠了挠下巴，客观地评价道。
至少从表面上看，暂时不像有什么危险。
徐建升不敢相信地抽搐了下眉头，这是多么扭曲的审美，才能觉得那三张容颜可怖的怨妇脸好看。
颤微微转回头，再次朝那女人脸看了眼，瞳孔却是狠狠一震。
不是，等等……
他刚刚看到的是这三张美人脸吗？！
在徐建升自我怀疑的时候，言少清也掏出手机，随手对着树根拍了一张，黑色小字的符合度很快在其下显现，只有50。
毕竟拍的两生树只有下面的根部，恐怕还要拍全上面的两生花才行。
言少清顺着红褐色的树干朝上方看去。
头顶的天花板不再是交织的藤蔓，而是与树皮颜色极为相似的暗红色泥土，散发出一股若隐若现的血腥味。
然而，并没有通向外界的出口。
徐建升半天才缓过神，重新将镜头对向长着人脸的树根，却在画面聚焦的一刻瞳孔骤缩，因为身体被瞬间冻结，手机也从僵硬的五指间滑落，“啪嗒”一声摔在地上。
“你又怎么了？”
言少清将视线从天花板收回，疑惑地看向徐建升。
说来也奇怪，在青年的一扫之下，徐建升原本石化的身体，竟立刻恢复了自由。
徐建升惊惧不已地指向身侧树干，神情凝重道：“上面的人脸又变了。”
言少清狐疑瞥过去，树干上依然是三张亲切微笑的美人脸。
言少清：……
“不是跟刚才一样？”
徐建升愣了下，怔然回头，果然又变成了笑脸。
亲切而温柔，像是不带有一丝恶意，却让徐建升的心底愈发冰寒刺骨。
这样变来变去的，反而更恐怖了好吗！
“啊，你们看，有出口了！”
远处传来季太平带着喜色的呼喊。
两人微微一惊，应声转头看去。
“还真有。”徐建升也不由喜形于色。
在树根与入口之间的位置，天花板上竟出现了一个圆形的洞口，微弱的阳光从上面直射下来，形成了一道白色光柱，与被红光笼罩的空间格格不入。
纯白色棉绳编织而成的挂梯从光柱的中心垂落而下，直通上方的出口，像是绝境之中坠下的一根蛛丝。
“以防万一，我先上去看看。”
徐建升看都不看地飞速朝着树根拍了张，而后走到吊梯前，在系统空间提前准备好防身道具，便抓着绳梯朝顶部爬了上去。
上半身通过出口，视线落在外界，徐建升总算松了口气。
“很安全，尽快上来吧。”徐建升低下头兴冲冲地道，“其他几位玩家也在上面。”
徐建升爬出洞口后，季太平谨小慎微地走了过来，疑惑看向迟迟未动的言少清，“你不上去吗？”
“你先走吧，我等下就上去。”
言少清淡淡道，视线余光朝着天花板看了眼，依然是那片被红褐色泥土封死的天顶，根本没有出去的路口。
季太平爬上他看不见的吊梯，最终消失在了天花板的尽头。
既然暂时出不去，言少清索性走到树根近前，抬手轻轻摸上了凸出来的三张人脸。
徐建升说这些脸会变形，或许藏着什么玄机，他之前没看到，现在倒是可以好好观察一下。
粗糙的树皮看起来凹凸不平，指腹上的触感却光洁细腻，宛若陶瓷制成的面具。
不知是不是错觉，三张人脸颧骨的位置，暗红的颜色似乎越来越深。
人脸下颚交叠的地方，还有一块不太自然的突起。
言少清手指移向中间，对着那突起轻轻抠了一下。
“沙沙——”
周围沉寂的植物人蓦然间动起来，入口方向亦传来清晰的脚步声。
言少清扭头看去。
赵君苍竟然就在数米之外，目光深沉地看着他，一步步朝着中心走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