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开棺
等等,把棺材落下!
师父大喝一声,院子里登时静了下来,抬棺材的四人也都停下步伐,所有人的目光都聚在我师徒二人身上。
梁师傅呀?是咱们有啥地方出现遗漏了嘛?这棺材都抬起来了,咋能又放下呀?
说话人正是徐瓦匠的老伴刘老太太,见我跟师傅拦住棺材,连忙过来询问,但话语中听得出,她是怕扰了老头子的安宁。
我见老太太此刻有些激动,连忙上前道:刘大娘,您别着急,方才我两次破瓦不成,我师父掐指算过,怀疑徐大爷…。
我话说一半,但也不知道接下来该如何表达,毕竟棺材已经抬了起来,又让人家放下,确实对死者不恭敬,况且我又与徐瓦匠有过半年师徒之情,我一口一个师父如何如何的,显得我还有些贪新忘旧,于是我将目光看向师父,示意他我有些词穷。
师父也看出我心中忧虑,随即说道:老太太,我行阴阳之事多年,请你相信我的判断,我认为此事没那么简单!我想请问,徐大哥是怎么咽气的,你可在现场看到?
刘老太此刻已哭成泪人,听我师父问话,强忍下哽咽,这才说道:我家老徐是半夜咽的气,家里就我二人相依为命,你说我能不在现场吗?
自从几年前那次意外后,老徐便留下了病根,经常半夜咳嗽,我找了很多医生开了无数的药,可都无济于事,就在三天前,他忽然咳的厉害,一口气没上来就…
说到这,老太太一屁股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哭嚎起来,周围人连忙上前搀扶,好半天才缓过些情绪,随之说道:怪只怪老天爷瞎了眼,我老两口一辈子本分做人,老徐出门干活也从未偷工减料,可偏偏厄运却要降到我们头上。
二十年前,我的孩子就是因为屋顶坍塌给活活砸死,使我白发人送黑发人,没想到老徐也是相同的遭遇,老徐呀!你就这么走了,留我一个人往后怎么活呀!
只见老太太忽然瞪起双眼直盯着徐瓦匠的棺材,嘴里低声念叨着些听不清的语言。
师父见罢连忙大喝一声:徒弟!拦住!
话音刚落,只见老太太甩开旁人猛的向棺材角撞去!我因师傅提醒,也料想到老太太会有此想法,连忙上前搂住她的后腰,费了好大劲才将其拉回屋子。
老太太寻死不成,便发冷疯的悲嚎起来。
我正想着如何劝解时,只听师父高声喝道:闭嘴!不想你老徐就把嘴闭上!
我从这一刻起居然崇拜起师父来,还真是应了那句老话,“软的不行得来硬的”!
老太太正发疯,听我师傅一喊还真就止住了情绪,师傅也不理她,转身走到棺材前说:把棺材盖打开,别一会把老徐闷死了!
众人一听这话,连忙合力拔出棺材钉,推开棺材盖子。
毕竟师父的本事村里人都知道,他要是说这人还活着,那必定错不了。
等棺材盖打开了,我与师父还有些胆大的人一同前去查看,此时的徐瓦匠就躺在里面,一动不动,也没有呼吸,肉眼看去和死人没有区别。
我心里有些动摇,会不会慌乱中师傅没有占准课,误断出人没有死?
只见师父抓起徐瓦匠的一条胳膊晃了一晃说:死三天的人胳膊早该冻硬了,哪能这般柔软?
我心说师父呀师父,谁不知道冬天会把尸体冻硬呀?人家都是在屋子里停的三天尸,您这一条推断显然不成立嘛!
我父亲也有些绷不住了,到我身边问我梁师傅会不会看错了,这都三天了,老徐从未有过一丝动静,可别误了人家下葬呀!
我嘴上说应该不会错,可心里着实没底,甚至想着师父一但错了,我这还没学本事就先把名声喂了狗了,眼下只希望师傅早点做出判断,也好安抚大家的疑虑。
我移步来到师父身边,只见他将徐瓦匠的尸体扶了起来,随后将寿衣给扯开,用手伸进尸体的腋下,忽然喊道:有体温,有脉搏!有救!快把人抬进屋子,把烧炕热。
众人闻听大喜,忙将徐瓦匠抬进屋里,几个干活茬愣的妇女很快便将炕头烧热。
一旁的刘老太起初还半信半疑,也将手探进老头子腋下,发现确有脉搏,连忙跪地磕了十几个响头,口中不断祈求师傅救她老伴性命,师父忙上前扶起老太太言定当竭尽全力救人。
我于人群中见父亲看着我,我冲他点了点头表示对师傅的肯定。
从父亲的表情看的出,他对师父也十分佩服!随后他又看向徐瓦匠,露出满怀期待的笑容。
我见老太太情绪稳定了,便来到师父身边,问接下来该做些什么?
师父先是要来徐瓦匠的生辰八字推衍了一番,言其八字五行偏枯,一生震荡不定,可寿元星泛旺,食神得力,绝非大限将至。
又问老太太这些年老徐可有何异常之处。
老太太抹了抹眼泪,低声叹道:异常之处倒也有些,二十多年前他刚从南城做工回来,一家人正想团聚之时,房梁坍塌儿子便出了意外,当时我夫妻悲痛欲绝,我见她日渐消瘦,便劝他别坏了身子,可他却没多言语。
后些年我与他那南停北留,四处寻工赚钱,可却连连坎坷,不是干了活不给钱,就是干完活出事故,无奈只好搬到这里勉强度日,他可是一级瓦匠,这些年赚的钱还不如小工多。
自从上次出了意外以后,他便不思茶饭的看起经书来,一次夜里我去小解,见他在院子外烧纸钱,起初我以为是给咱儿子烧纸钱,可就在三天前,他忽然从梦中惊醒,身体不住的抽搐!
我一个老太太能有多大力气,按也按不住,随后他便猛咳了好一阵,我去厨房给他倒水,可就这么一会他便咽了气,我当时也探了鼻息,把过脉,确定他死了这才通知大家的,多亏今天梁师傅,不然…不然老头子就活着下葬了。
老太太说完,又要跪下给我们磕头,我与父亲连忙上前拦下。
我安慰着道:刘大娘,我随徐师傅也学过半年手艺,时常听他给我讲起这么多年走南闯北的往事,我从心里也很敬佩他老人家,他的人品我很清楚,大好人一个!
很多时候给穷人干活都只是吃顿饭而已,绝没挑过饭菜捡漏,有几次见人家日子不好,还主动送去米粮,我相信老天有眼,这样的好人,绝不会由此下场。
老太太听我说完,坐回原处,脸上满是乞求与渴望的看着我道:谢谢你今天能把你师父带来,如果老头子能活过来,我老太太来世给你们当牛做马!如果可以的话,我愿意用我的命换老头子…。
师父听后连忙拦道:您言重了,这是我们的职责,我一定全力帮您!
眼下还是请各位乡亲们先回去吧,我好静心的查一下老徐大哥的状况。
众人闻听也知道自己帮不上忙,各自言语一番便纷纷离去,父亲到我身边低声说自己还要去上班,叫我和师傅用心学。
我点头答应,目送父亲离去。
屋子里仅留下我与师傅,还有刘老太陪着炕上的徐瓦匠。
师父见众人散去,又上前扒开徐瓦匠的眼皮,口中叹道:瞳孔还未扩散,可却没了大半生命体征,莫非是被人勾了魂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