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就是要拆散天作之合
司华年第一次在伦敦哈耶大学见到顾朗和易天青时,他的感觉和很多人一样--
这真是一对金童玉女!
伦敦的9月,有一半时间都在下雨。这样的鬼天气,让人有些无奈,又心生烦躁。
而顾朗和易天青的出现,仿佛是这氤氲水汽中不可多见的阳光,温柔和煦。
20岁出头的顾朗穿着一件b家卡其色风衣,线条柔软流畅,衬得他瘦削的身姿越发挺拔。
他右手撑着一把黑伞,重心微微右移,三分之二的伞面都撑在了易天青的头上。
伞底下的易天青也身穿b家同款风衣,内搭一件白衬衣和百褶裙,及膝的长靴包裹着少女的健美的双腿,伴随雀跃的步伐,溅起的水滴在地面上开出一朵朵迷你的水花。
此时,天青挽着顾朗撑伞的手臂,粉着小脸央求道:
“阿朗哥哥,你就帮帮忙去说服我妈,让我们从别墅里搬出去住嘛!”
顾朗看了眼一脸谄媚的天青,无奈地摇了摇头:
“你啊,有事就是阿朗哥哥,无事便直呼顾朗,动机相当不纯啊!”
说完伸手捏了下天青小小的鼻尖。
天青吐了吐舌头,拽着顾朗的手多了三分力气:
“求求你了,阿朗哥哥,我一点都不想住在别墅里,天天在我老妈的监控下,拜托拜托,咱们就搬出去住吧!”
说完,双手合十,一脸的期待。
看顾朗仍在犹疑,天青恨恨地松了手,朝伞外快走了几步,故意让雨水打在了自己肩头:
“我已经和ontime服饰集团签了实习约,你要是不答应我的话,我就一个人住到员工宿舍去!”
顾朗无奈,将伞重新撑到天青头上,软下语调安抚道:
“好好好,我的易大设计师!你去负责找房子,我来说服阿姨吧!”
“阿朗,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了!”
当顾朗和天青走过学校街道这棵百年橡树时,俩人正专心讨论着自己的话题,全然没有注意到,几米开外,有一个隐匿在濛濛雨雾中的身影,带着几分秋日的清寒,正目光灼灼地盯着他们。
这个人,便是司华年。
阴雨中的司华年并没有撑伞,他似乎在这里站了许久,绵绵细雨已经打湿了他的头发,让他本就冷漠的气质更添几分霜色。
有想要上前搭讪的女生,掌心紧紧握着一把伞,刚走到司华年面前,便被他冷冷的一瞥吓退了胆,匆匆红着脸转身离去。
这个男人,阴雨为他形成了一道天然的屏障--冷漠,拒人千里之外。
当他看到顾朗与天青走来时,刻意往树后侧了侧身子,目光却死死地锁在了顾朗身上。
许久,他心中冷笑了一声:
“这便是顾朗啊!与那个逼死自己母亲的女人,确是有几分相像!”
随后,他的目光又看向顾朗宠溺下的易天青,多了几分探究的意味。
的确是般配!年纪相仿,相貌登对,俩人默契十足的打闹正是这个年纪最动情的地方。
只是很可惜,你们的美好生活即将完结。而我,要亲手把你们推进地狱。
想到这,司华年冷峻的面容上勾出了一丝嘲弄的笑容。
顾朗和易天青渐行渐远,雨点渐密,他们的背影消失一片迷蒙之中。
橡树下的司华年收起目光,从暗影中走出,心下默默念道:
顾朗,你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是从我手中抢走的!”
“金童玉女是吗?天作之合是吗?我要做的就是逆天而行,拆散你们这对天作之合!”
“我要你顾朗跪在我脚边家破人亡,我要你爱的女人在我的床上倒凤颠鸾!”
天边的乌云渐渐逼近,看来一场雷鸣暴雨不可避免。
司华年跺了跺略微有些发麻的双脚,走出了树底。
他从口袋中掏出手机,熟练地拨通了一串国内号码,沉着嗓音说道:
“德叔,我见到顾朗和易天青了。咱们的计划开始吧……”
电话对面一阵死寂,约莫过了一分钟,传来了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
“华年,你确定要这么做吗?毕竟小朗他是无辜的,他什么都不知道。”
司华年面色一僵,声音有些暗哑:
“无辜?德叔,难道我妈不无辜吗?她的人生不就是被顾家一手毁掉了吗?”
德叔轻轻地叹了口气:
“华年,如果你真的要这么做,你赌上的,将是你们三个人的人生。”
司华年痛苦地闭上了眼睛,沉顿了几秒,睁开时已是一片淡然之色:
“德叔,我从来没有过自己的人生……”
“如果你不帮我,那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向我死去的母亲交代。”
电话另一头的德叔听到司华年提到了母亲,声音中添了分颤抖,沉吟数秒,毫不犹疑地说道:
“华年,你去做吧。国内这边,我会打点好一切的。”
挂了电话的司华年,眼底多了一丝讥讽。
人人都有欲望。贪、嗔、痴、慢、疑的五色之欲便是每个人最不可触及的软肋。
而德叔,作为顾家的管家,一个看着顾朗长大的中年男人,他的软肋便是司华年的母亲。
他迷恋司华年的母亲半生有余,却一直龟缩在自卑的阴影中,看着自己的心头挚爱在别人的感情中纠缠不休,最终堕入地狱。
“母亲……”
司华年默默念着这个陌生的词汇,短短两个字如同最锋利的尖矛,将他的心头划得血肉模糊。
思绪穿过阴雨,带着司华年回到人生中最暗黑的岁月。
在司华年最初的记忆里,母亲是这世界上最美丽的女子,娴静温柔,会抱着他一遍遍唱着江南的童谣。
他经常随着母亲站在庭院门口目视着远方,从朝阳初升到夕阳西落,母亲的眼神渐渐落寞,然后无奈地关上大门,独留一院难言的孤寂。
他知道母亲在等一个人,一个他可以叫一声“父亲”的人。
只是,她至死都没等到这个人。
不记得是哪一天,一个盛气凌人的女人闯进自己家中,她穿着一双红色高跟鞋,鞋跟“哒哒哒”的声音趾高气昂。
红色高跟鞋走出的每一步,都让司华年在愈久弥新的回忆中苦痛不已。
那一天,女人的身后跟着五六个彪形大汉。
他们凶神恶煞地推到自己,将柔弱的母亲一路拖进里屋。
小小的司华年推不开从里面锁住的房门,只能透过细窄的窗沿,扒着头往里看。
他看到这群大汉面露凶光毒打母亲,然后在高跟鞋女人的失意下,他们露出猥琐的笑意,剥光了母亲的衣服,在她身上留下各式的欺凌和情欲的颜色。
司华年哭干了嗓子,却无济于事。
很久很久,他以为噩梦会结束了,却不想黑夜刚刚降临。
这帮人又将自己和奄奄一息的母亲带进了一间小黑屋,几个医生模样的人操持着冰冷的械具在母亲身上比划着。
消毒水的味道让司华年肠胃痉挛,他扯着满是灰尘的窗帘,藏住自己小小的身体,他在窗帘后止不住地颤抖,一阵阵地想要呕吐。
他想上前,却没有冲进成人世界的胆量;他想跑,又不知救赎的光亮在何处。
司华年在这样的痉挛与混沌中不知过了多久,那个穿着红色高跟鞋的女人再次出现。
她对着身边的大汉密语了几句,而后发出冷漠又畅快的尖笑,仿佛地狱走出的恶鬼。
母亲又被大汉们丢进了一间牢房,里面关着的是一屋子凶神恶煞的男人囚犯。
他们看到如此美貌又毫无反抗之力的女人,仿佛森林中饿了许久,终于觅到猎物的豺狼虎豹。
整整七天,母亲在牢房中被凌虐了七天。
而四岁的司华年,就在牢房外隔着栅栏,一遍又一遍地看着。
像永远看不到光明的隧道,禁锢着他,勒紧他的脖子,在他的人生中留下最深的耻痛。
一开始,司华年会痛苦地哭喊、悲戚地求救、砸着牢门、甚至用头去撞栏杆,直到自己血迹斑斑,不再有动弹的力气。
到后来,面对母亲的嚎叫与哭喊,司华年在眼泪哭干后,便力气用尽,最后无动于衷。
甚至,他可以对着牢房里的地狱世界,淡然地喝水,就着干涩的面包。
四岁的他,在这一天走进成人最丑恶的世界。
监狱里传出阵阵情欲和欺凌的气味,让他知道了自己的无力和弱小,也让他明白面对富贵和权势,他什么都做不了。
如果无法反抗,索性,不如接受。
然后将这仇恨彻底咬碎在牙齿间,就着一股血腥气,生根发芽。
在将来的某一天,让所有人万劫不复。
第七天,那个踩着红色高跟鞋的女人又来了。
她嫌恶地捂住自己的鼻子,抬脚用鞋尖踢了踢如同死物般的母亲,冷冷一笑道:
“司夏至,跟我抢男人,现在的你还配吗?”
说完,女人不再愿意多看一眼,转身经过司华年身边时,又停了下来。
她弯下腰,两指狠狠地掐住一脸淡漠的司华年,打量了许久,笑道:
“你可真是个怪物啊!”
没错,这个从地狱中走出的女人,把只有4岁的司华年便成了一只怪物。
从此,他的世界只剩黑暗的泥藻,捆绑着他的身体,带他无限往下沉沦。
岁月静好的人生,与他再无半点干系。
而20年后的这一天,英国伦敦的哈耶大学,连日的云迷雾锁之中,司华年终于等来了这个女人的儿子--顾朗。
自己苦苦经营了20年的复仇大戏,终于拉开帷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