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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混账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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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起来你被长生果这玩意儿害成这样,其实也有我的一份过错。”凌卿尘叹了口气,“在我背叛他之后,他就开始对我身边的人下手,直到我和他打了一架,这才让他安分了,我本以为他会消停点,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

    但事实证明,凌卿尘想多了,在他天真的以为那人迷途知返之时,他却偷偷的对凌卿尘顾及不到的人下了手。

    凌卿尘就算已经有些微微动怒,但依旧风雅潇洒,指节轻扣桌面道:“我对你讲这些,我算是坦白从宽了,我不否认我曾经效忠他时做过的那些混账事。但同样的,我也会尽力弥补…”

    凌卿尘觉得自己这话说的太没分量了:“这些日子你们有什么需要的,想要的,随时开口,但切记,长生果仅仅是被我暂时压制,我留给你一瓶灵药,虽然无法根除长生果给身体带来的损害,但也可以起到缓解作用。”至少发作时不会那么难受了。

    凌卿尘欲言又止,似乎是想说句什么,但又收了回去,江逸轩却已经被锻炼出了钢铁般的承受能力,直接笑道:“还有什么事,师祖直接开口吧,我能受得住。”

    “……如果你不想尸体的惨样被你师尊看见的话,我可以在你死了后给你的尸体布置一层幻术的。”凌卿尘说完以后尴尬的咳嗽了两声。

    江逸轩也有点尴尬,憋了半天憋了句:“那便多谢师祖了。”

    凌卿尘也不打算多做停留,他不是什么喜好谈天说地的性格,今日也是因为愧疚感作祟,这才说了这么多。

    刚一出门,他就对着周围说了一句:“你这人是不是有什么心理问题,为什么老喜欢听别人说点不乐意让别人听到的事呢?偷听是个不好的习惯。”

    见自己被发现了,柳奕秋也直接从草丛里钻了出来,嘴里叼了根狗尾巴草,看起来吊儿郎当的。

    “师尊此言差矣,徒儿不过是偶然间,一不小心听到了,何谈偷听。”柳奕秋嘴角含笑道。

    凌卿尘锐利的凤眸瞪了他一眼,极其不爽的说了一句:“下次布个隔音结界,看你还怎么偷听。”

    “师尊原来会布隔音结界啊,我还以为师尊不会呢。”柳奕秋的脸色忽然冷了下来,“师尊可知你今日同江逸轩说的话有多危险吗?这话若是让别有用心之人听见,师尊可知自己会惹上多大的麻烦吗?”

    “师尊也当真是性情中人,这种事也敢对着个人乱说,即使他命不久矣,但难保他嘴布严实,别人都是费劲心思掩盖丑事,您老倒是潇潇洒洒由他人评说。”

    “这种事如果让别人知道了,等个几年之后,再经那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文人骚客,街头巷尾的长舌妇们给你杜撰一番,到时候指定给你说的里外不是人,师尊还真是胆大心不细。”

    凌卿尘听着柳奕秋念叨着他的话,只是一如既往的淡然处之,见柳奕秋满脸阴郁的讲完之后,他才轻飘飘的说了一句:“后人的评头论足,与我何干?”

    “于我而言,他们的声音,就好似那腐烂的果子身边围绕着的苍蝇一样,虽然聒噪,但也仅仅只是聒噪。”凌卿尘的态度依旧不冷不热,话语也一如既往的尖锐毒辣,不过不可否认,那些人叽叽喳喳的嘴,确实像苍蝇一般聒噪。

    但也如苍蝇一般掀不起什么风浪,名声这种事,凌卿尘根本不怕,他的名声本来也是摇摇欲坠,不差那临门一脚,指不定哪天…自己就倒了。

    “那师尊可否解释一下,您究竟都干过什么混账事,徒儿实在是非常好奇。”柳奕秋眼瞅着劝不住凌卿尘,索性让自己师尊坦白了,自己也好掂量着,看看有没有必要换个师尊,跑个路。

    大难临头的话,大家就各自做好自己的鸟,自己飞自己的吧。

    凌卿尘沉默了,他该怎么说自己干过的那些事。

    明明知道那家伙在拿活人为引,甚至不惜把人和妖关在同一个地方,看他们自相残杀,看看人和妖究竟谁更厉害,哪个族群更适合被当成猎物。

    最后再让那些活下来的人或妖,被他饲养的宠物吞噬,在他看来,他们的求生欲望,不过是会他观看时更开心的无伤大雅的小插曲,他们的惨叫声更是会令那个疯子格外兴奋。

    凌卿尘并不知道这些事,在他知道之后,干的第一件事,就是把那个疯子按在地上打了一顿。

    如果不是最后反被控制住的话,他手中的刀一定已经划破那疯子的脖颈了。

    凌卿尘希望自己能重归于烈日之下,他是高傲的雏鹰,他生来就是天之骄子。

    但那个疯子希望他这朵开在枝头的寒梅,能陪他一起腐烂在泥土里。

    凌卿尘救了他,却被他拽入了无尽的深渊。

    如果当年他知道自己救下的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混蛋的话,他发誓,他一定会当场掐死他。

    只有他一个人亲眼见证过那一个个怪物的诞生,在那之前他从未想过,那些怪物,居然曾经被称之为“人”。

    明明他们和自己也没多熟,有些只是说过几句话,有些只是偶然间的一眼,甚至有些他都不认识。

    但看到他们面目全非,恶心的肉体被一次次分食,他们意识全无,完全丧失人性,不认识任何人,只知道吞食周围曾经的同伴也就是如今面目全非的同类,亦或是食物。

    那个疯子揪着自己的头发,强迫他看着,强迫他看着他引以为傲的杰作,他一次次给他指出这个怪物是谁变成的,那个怪物是谁变成的。

    那一刻,凌卿尘才明白,之前那个人究竟为什么温柔的给他介绍着他收养的孩子们,又是为什么让他和孩子们好好相处。

    不过是为了今日,能让他看着曾经熟悉的面孔和如今完全分辨不出来究竟是人还是其他什么东西时,能彻底的崩溃。

    血液喷溅的到处都是,白的是脂,黄的是脑浆,红色的肉夹带着血丝,丝丝缕缕就像是被血浆浸透的彻底的藕一般,从一个个怪物血肉模糊的嘴中掉出,怪物的嘶吼声在凌卿尘的脑中回荡着。

    他尖叫,却无法把那声音从脑袋里赶出去,他拼命的抠着墙壁,直至鲜血淋漓的十指在墙壁上留下一个个指印,他想逃出去,他不能待在那里,即使那个疯子从来没有伤害过他。

    他从来不知道,带着他品茶对弈,同他执剑走过无数美景的,温柔而又清雅的那个人,居然是拖着他坠入深渊的人。

    他却也是个帮凶,一个什么都不知道,明明很好奇,但却信任着他,从来不过问的,愚蠢的帮凶,他自作自受,他活该被碾压在泥中。

    如果他早点知道,也许那些人会没事的,可惜,没有如果。

    他为他的盲目轻信付出了令他铭记一生的惨重代价。

    “你问那么多干什么,我的过往你少打听,不过是些恶心透顶的腌臜事罢了。”

    柳奕秋似乎也是发现了自己说错话了,凌卿尘的指尖已经有电光在跃动了,就连表情也变得严肃,甚至是有点可怕。

    “师尊……对不起啊。”

    凌卿尘抿了抿下唇,他明知柳奕秋也是担心自己才问的,但依旧没忍住对他发了脾气,所以他姑且原谅柳奕秋了。

    “没事,有些人我改变不了,但他做的事,我还是能尽力阻止的。”凌卿尘忽然来了这么一句话,柳奕秋有些不明白他的意思。

    整个修真界,能听明白凌卿尘这句话的人只有四个,墨澜汐,夜言玉,赤魔,还有他的哥哥。

    凌卿尘当年是假装乖顺的陪着那疯子好几天,几乎都快把自己逼疯的情况下,让那个疯子放松了警惕。

    但那疯子还真是很谨慎,怕凌卿尘想不开,偶尔带他出去,但手上脚上都有锁链,还刻意用术法隐去锁链,只要带着那套锁链,凌卿尘根本使不出半点灵力,而且还会被限制行动。

    如果不是他最后他用如意器变成了钥匙形状的话,他根本不可能逃出去,本来那疯子用那种带钥匙的锁链就是想看凌卿尘狼狈的想要偷走钥匙的模样,谁知道凌卿尘的目标压根不是钥匙,而是钥匙的模样。

    逃出去以后他遭到了神殿上下几百人的截杀,用那个疯子的话来说就是“把人带回来,尸体也是可以接受的。”

    神殿里也是一群疯子,为了抓他居然不惜引天雷,丝毫不顾及周围的生灵,倘若被那雷劈到,方圆几里之内无一人可以幸免,他修为高,顶多就是昏迷一阵,但周围那些毫无修为的人和妖根本不可能活下来。

    凌卿尘这这辈子都不想回想他那天究竟是怎么做到击杀在场数百名高手后倒地的,失血过多还是体力不支,还是因为其他什么原因的。

    总之他醒来以后就在神馆了,真巧,一个神殿,一个神馆,俩地方还是死对头。

    再后来,他最终决定效忠神馆,正式成为法判,在三年内至少铲除了神殿的三成势力,让神殿元气大伤,而且被神馆救下那天,墨澜汐和夜言玉俩人都快气疯了。

    凌卿尘消失了三年年,再次回来居然被人欺负成那样,差点准备和神殿开战,夜言玉直接准备和那疯子打架了。1

    但那个疯子是谁,是继墨澜汐,夜言玉二人之后的封神者,有史以来第一位被封成神的人,比起诞生就被赋予神位的墨澜汐和夜言玉,他更像是拿了爽文剧本的男人。

    一路神挡杀神,在离成神只有一步之遥时,他就因为灵力暴走导致心神和情绪时常不稳定,一旦心情不好,瞬间尸横遍野。

    他的封神之战,斩杀了十余位魔神,一战成名,几乎是碾压式的胜利,他猖狂的看着那些作恶多端的魔神被折磨,然后反抗,就像在玩儿什么有趣的游戏一样。

    他明明可以像碾死一只蚂蚁一样杀了他们,却非要像猫抓老鼠一样,玩弄一番,再吞吃入腹。

    他并不是为了什么大义而去屠魔,单纯的看他们不顺眼,又刚好特别闲,顺手就将他们的脑袋当球踢了。

    此战过后,杀神威名远扬,得了神位以后,他更猖狂了,建立了神殿,开心时干好事,不开心时做坏事,真真的恩怨分明。

    滴水之恩,涌泉相报;滴水之怨,大海相报。

    很显然,在这之后,资历比他老的神对他有了忌惮,他们本就是各自掌管各自的,可这位封神者的种种作为,显然有些打扰他们了。

    所以那家伙被联合起来的神给伤至重伤,而那些神却都死于他的手下,显然,运气不好的凌卿尘刚好救了他,不仅救了,还给照顾的妥妥帖帖,被他也骗的服服帖帖。

    凌卿尘现在都想回去抽当年的自己两个大嘴巴子,你特么,怎么就,信了他的鬼话了!

    于是在和夜言玉还有墨澜汐闹掰后,他就被监视他的那个疯子给带走了,美其名曰去他那儿散散心,一散就是三年,还顺便被恩将仇报了一番。

    “话说你究竟听到了我和江逸轩聊天内容的多少?”凌卿尘在思考自己还有没有隐瞒的余地。

    “……全部。”很好,凌卿尘显然没有隐瞒的余地。

    “哦,搞出长生果那变态玩意儿的傻逼,是我仇人,而且,他似乎在对我周围的人下手。”凌卿尘将目光投向柳奕秋,看着毫无惧色的柳奕秋,突然有点失望。

    现在的孩子胆子都这么大了吗?不应该害怕一下,意思意思吗?

    “师尊,你应该知道,你的仇人根本不差这一个,光这几天因为你来刺杀我和师弟师妹的人,就已经多到可以凑出三桌麻将了。”

    凌卿尘突然有点尴尬,他是不是不该教他们仨麻将来着,张口闭口就是麻将,说麻将就算了,还拆他师尊的台。

    不过他还是决定正经点,给柳奕秋给予些警告:“过几日庆功宴上,你千万要提防一个叫谢云泽的人,这家伙,有多远离多远,长生果就是这混账搞出来的。”

    云程万里,温润而泽,名字是好名字,人也是真恶人。

    柳奕秋真真的听进去了,长生果那事儿给他留下的阴影不是一般的大。

    不过眼下他还是决定谈点高兴的:“师尊,你看小雪花的肚子,大概还有几天啊?”

    凌卿尘思索了一会儿,小雪花也来了一个多月了,猫咪的妊娠期是60天,那也就是说,可能没几天自己就要抱小猫咪了。

    凌卿尘的心情一下子就愉悦了,抱着小雪花猛吸两口,但转念一想,小雪花也是谢云泽那混账的杰作,他就气的牙痒痒。

    恨之入骨大概就是形容他对谢云泽了。

    “师尊?你是不是在害怕啊?”柳奕秋突然问了。

    凌卿尘一脸懵,茫然的回了个:“啊?”

    也许凌卿尘自己没有注意到,他警告柳奕秋时的表情有多么紧张,他在屋里对江逸轩说那些话时的语气是夹杂着怎样的愤怒。

    他还是第一次看见这样的凌卿尘,明明是所有人可望不可及的存在,但却也如普通人一般拥有自己的爱恨情仇,也和普通人一样对自己的仇人无可奈何。

    但凌卿尘确实很奇怪,他并不害怕谢云泽,他只是害怕谢云泽对自己身边的人出手,他不愿意让别人看出自己在意谁,对谁好,因为一旦被发现,自己就是多了个软肋。

    一个人拥有的宝物,往往都是他盔甲之外的软肋。

    “师尊,你不用害羞,你就是害怕,我也不会嘲笑你的。”柳奕秋信誓旦旦的对凌卿尘说。

    凌卿尘一时间还有点感动,但也只是一点,他有些开玩笑的问:“如果我面对那个人还是害怕,你要怎么呀?”

    凌卿尘已经想好了,如果柳奕秋敢说什么土味情话,或是中二语录,他一定当场捅死他。

    “师尊别怕,徒儿会保护你的,四舍五入,神馆和云罗,再加上魔界,肯定能让师尊有底气和他干!”柳奕秋活跃气氛的水平是真的不错。

    凌卿尘的眼眶忽然有些湿润,许多年前,也有一个少年,真挚而青涩的告诉他,“徒儿会保护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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