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往事
悠云在凌卿尘的威逼利诱下还是进去了。
结界内和和结界外完全不同，里面像是一个小黑屋，还有一套供审讯的桌椅，凌卿尘又命人搬几把凳子进来。
整个结界内部外层是一片黑暗但越靠近凌卿尘几人所在的中心区域便能或多或少有些光亮，昏黄的光芒并没有令人心安，反而平添了几分压抑。
一旦进入这里灵力便会被封锁，所以这种结界又被称为，限灵结界。
凌卿尘和悠云各自坐桌子两边的木椅上，剩下的人便是那些被木子矜挑选进来长见识的那几个云罗派弟子。
木子矜认为应该让这些孩子的这个任务有个完美的落幕，而且凌卿尘也没反对。
当然，他们也就是执行这次任务的那些弟子，所以柳奕秋他们三个小崽崽也更有机会了解一下这位师尊了。
凌卿尘并不在意这些小弟子，他只管问他的话，并且想办法保下悠云他们就可以了。
凌卿尘：“名字。”
“悠云。”
“为何残害无辜百姓。”
悠云嘲讽一笑，毫不畏惧的直视着凌卿尘反问道：“无辜？”
“无辜就是害死一群妖族还能逍遥自在？”
“无辜就是我们的父辈为他们收起妖力护住万里河山，他们拿起屠刀剥下我们的皮？”
“无辜就是，你们随便找了个妖道顶罪，而让真正的凶手们，在你们的庇护下，洋洋得意？”
凌卿尘神色没有丝毫动容，倒是那些弟子被悠云的话震惊的说不出一个字。
柳奕秋微皱眉头，这事儿，水挺深呐他心中暗道。
悠云依旧在痛斥着，痛斥当年的真相，痛斥当年的屈辱，痛斥当年的痛苦。
“若不是他们，我们又如何会在这深山里头躲着？”悠云双目通红语气也是难以言喻的凶煞，柳奕秋只感觉这股凶煞之气哪里怪怪的。
悠云的不对劲凌卿尘确实注意到了，但他并未轻举妄动，只是手中开始汇聚灵力来冲破审讯结界的限灵之力。
悠云的意识已经渐渐开始被那股凶煞之气操控，甚至连一旁的弟子因为恐惧而站起来也未曾注意到。
他的脑海中出现了一对男女的身影，那女子笑得眉眼弯弯，十分温柔，只见她樱唇轻启说：“悠云，娘亲在这儿。”
男子高大俊朗，眉眼肃穆但却不乏慈爱的说：“悠云，阿爹在这儿，我们悠云最乖了！”
悠云抬头闭了闭眼睛，眼眶微微有些湿润，他张了张嘴，喉头却哽住了，说不出话来。
他永远忘不了的至亲，同样的，他也忘不了至亲死前的模样，满地的鲜血狼藉，那仿佛永远蓄满了温柔的眼睛慢慢失去了华光，变得无神而又绝望。
那仿佛永远都熠熠生辉的慈爱眸光沾染上了绝望，变得悲惨而又痛苦。
这是他一生的心魔，也是支撑他从荆棘丛生的地狱中爬出来复仇的动力。
双亲死前的画面被死死刻在了悠云的记忆中，成了他一生的梦魇，他无数次在梦中回忆起，自己缩在一个黑暗的角落里看见那群恶人狞笑着砍下他父亲的头颅。
他看见母亲那煞白的嘴唇动了动，声音很轻很轻，说：“悠云不怕，娘，娘亲在这儿，不，别过来！快，快跑！跑啊！别回头！”
再之后，母亲就垂下了头，那些平日和善的人扯着她的头发笑声尖锐刺耳，身体里被压制的狼的血性在刹那间爆发，悠云失了理智般的冲上去想替双亲报仇。
但是同伴们死死按住了他，带着他逃进深山，他和残存的族人自此躲在深山，但孩童的内心却埋下了罪恶的种子。
他们都还很小，小到不过该是牵着父母的手出门玩耍的年纪。但是他们的命运自那日起便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一群不成气候的小妖拼了命的逃跑。
路上的石子荆棘划上了脚，鲜血滴落在地上，他们变回原身然后踏着这条鲜血与亡魂共鸣的路逃出了城，跑进了大山。
他们不能回头，也不敢回头。
人们自然不会管这些妖去了哪里，是死是活，大家都忙着为自己的生计操心，哪里有那么多精力分出来给一些只能作为他们获取利益的东西。
毕竟，在他们眼中，畜生的命和一张上好皮毛，一口延年益寿的妖肉，一颗提升境界的妖丹比起来算个屁。
也多亏了愚昧无知的人们放任不管，他们找到了藏身之处，找到了安家立户的地方，也找到了，恶的种子蔓延生长的地方。
人族的恶果，悄然生长起来。
他们并非天性恶毒，他们不过是被世道的不公，恶意滋生的荆棘刺伤了，他们不得不把自己全副武装，而这坚硬盔甲下的，是不会因时间流逝而消逝的深入骨髓的恨意。
没有人天生就是圣人，也没有人天生就十恶不赦。
凌卿尘不是不知道这些，但当年他接手这个任务时，他知道主谋就是那妖道，那些人也不过是听信谣言，该罚的他罚了，该杀的他杀了，可他始终未曾料到，恶怨的种子如此根深蒂固。
凌卿尘嘴唇微动，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却把那话咽回口中，生生变成了。
“雷动！”
审讯结界瞬间崩塌，凌卿尘使用雷动的一瞬间，弟子们只感觉眼前一白，然后他们就到了刚刚的审讯结界很远的木子矜他们的所在地。
木子矜惊讶的眼睛都瞪大了，楚誉溪却激动的说道：“雷动！这是雷动！”
众人对楚誉溪的这般震惊都有些摸不着头脑，但明显忽然从一个地方蹦到另一个地方更令他们摸不着头脑！
楚誉溪解释道：“雷动是雷系秘术的一种，是一种极其高级的法术，因为他可以将人瞬间传送，和普通的瞬移法术不同，普通的瞬移法术只是速度变快但雷动是真正意义上的消失再在另一个地点出现！”
众人听的云里雾里，反正就是，很牛逼的意思呗！
凌卿尘那边却已经进入了战斗，悠云的忽然爆发他早有预料。
毕竟那么浓重的恶怨气息，这事儿和叶意卿那伙人脱不了干系，但当务之急是把悠云稳定下来，不然一会儿神馆的人来了，可就真是百口莫辩了。
神馆可是出了名的和恶怨势不两立，那些个法判来了，可就不好糊弄过去了。
莫说保住悠云，估计自己都得被请去喝茶，明日修真日报头条便是一一震惊！战神大人竟然刚立战功就被送进了神馆的审讯室！究竟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凌卿尘的心中已经预料到了这事的严重性。
唉，生活不易，战神叹气。
凌卿尘果断反手召出诛邪，威严的声音开口道：“雷起！”一瞬间诛邪电光大盛直劈悠云。
但悠云却直接用冒着黑气的手抓住了诛邪，用完全不符合他性格的语气说道：“卿尘大人，您好啊。”
凌卿尘冷笑一声，毫不客气的说道：“怎的？昨夜刚把叶意卿送走，他手底下的狗就又来了，还在这儿同本尊玩儿附身？”
那人佯装害怕，可手上的恶怨却慢悠悠的蔓延到了诛邪上。刚刚赶来的柳奕秋他们看见凌卿尘和“悠云”僵持不下的局面皆是一惊。
他们可不会认不出来恶怨那令人作呕的东西。
凌卿尘一瞟到他们便吼道：“你们来这儿添什么乱！赶紧走！”
三人被吼的一脸懵逼，这也不是他们要来啊！是木子矜那个混蛋把他们赶过来的啊！
“悠云”眼瞅着凌卿尘的注意力分散，便知道机会来了，他手中的黑气忽然浓烈数倍化作可怕的冰刺蔓延上了诛邪。
凌卿尘瞳孔一缩，快速收回诛邪，可为时已晚，诛邪被收回时恶怨化作的冰刺也被收进灵脉。凌卿尘左手的小臂上瞬间便蔓延上了明显不友善的黑色冰纹，看起来可怖至极。
柳奕秋急了，下意识就要往凌卿尘那边跑，把安玉凝和莫涵云都吓了一跳。
不是，姓柳的，之前也没见你对师尊这么关心啊？！
凌卿尘却抬起另一只没被那黑色冰纹侵蚀的手臂示意柳奕秋停下，然后运起灵力，紫色的雷电瞬间化解了黑色冰纹。凌卿尘挑衅般的看了一眼“悠云”道：“就这点本事？”
“悠云”似乎是被激怒了，一语不发直接挥拳便打，凌卿尘考虑到诛邪会被恶怨压制干脆也不召唤灵武了，二人赤手空拳开始打起来。
“悠云”的拳脚功夫哪里抵的过身经百战的凌卿尘。
凌卿尘眸若冷电，一个跨步，来到了他的左边，一把抓住他的左拳，然后抓住他还未挥起的右手，用力一拧，发出咔嚓一声，肩关节已经脱臼，凌卿尘牢牢地把在惨叫的“悠云”压制着。
语气冰冷的威胁道：“我数三下，马上从这小孩儿的身体里滚出去，不然休怪我心狠手辣。”
“一。”
“凌卿尘！你拽个屁！我就不信你真敢对我做什么！你伤我就是伤这个小狼妖！”
“二。”
“呦呦呦，旁边那些是你的小徒弟们吧，长得可真俊，不会也和你一样，是个靠上姓墨的和姓夜的的床来扬名天下的小白脸吧？”
“三。”
“哈哈，我看你……”
他话还未说完就凌卿尘一声“九天玄雷”给打断了。
刚刚还为“悠云”那话满腔怒火甚至想上去揍那货一顿的三只崽崽呆住了。
这，这，这几乎笼罩了整个云罗派的雷电是个什么鬼呀！
他们只看见天空乌云密布，万里河山霎时变色，而地面忽然迸发出千万道紫的发白闪电扶摇直上，而天空中的乌云也爆发出一道亮如白昼笼罩了整个云罗仙山的雷电！
天地都被这强大的力量震慑的为之变色。
乌云散去，回归平静。悠云依旧维持着被凌卿尘压制的姿势，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凌卿尘起身，放心的松手然后整理了一下衣领道：“呵，你主子没有告诉你，九天玄雷这个技能可以指定伤害对象吗？”
凌卿尘优雅的俯下身拍了拍“悠云”的脸道：“还不滚，等着我第二道雷？”
悠云身上的黑气这才散去。
而云罗派的人目瞪口呆的看着这场闹剧落幕。忽然从上空飞下来一群人，这是神馆的人。
其中一个人身着黑色法判服，他是妖精，只见他怒气冲冲的说道：“姓凌的！你抢活儿干就算了，如今闹个九天玄雷出来，你该当何罪！”
凌卿尘毫不在意这妖的谩骂，只见旁边一个人族法判也悄声嘀咕了句：“和这狼妖如此这般，指不定又有什么恶心事儿。”
柳奕秋一语不发走上前，一人一妖看着突然上前的柳奕秋，还未反应过来，柳奕秋挥拳便打向了那人族修士。
那妖族的法判还未反应过来，柳奕秋又是一脚便上去了，直直把那妖踹的一个踉跄。
一人一妖都懵了，不是，这小孩儿谁啊！
莫涵云和安玉凝也是吓了一跳，柳奕秋平日在云罗派虽说也不好惹，但从未这般和人动起手来，还是为了这个他一直没个好脸色的师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