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剑只为道义而铸
木子矜看着洗耳恭听的墨澜汐,便把今日才从程玉宁口中套出的故事讲给了墨澜汐。
程玉宁曾经是江湖上颇有名气的铸剑师,许多大人物掷万金也求不得这位潇洒执剑行走江湖的姑娘所铸之剑。
她若乐意,便白给你铸剑只为同其交好,她若不乐意,你就是许下黄金万两,她也不多看你一眼。
“剑只为道义而铸。”这是程玉宁的师尊教她的。
直到某天她外出回来,发现宗门内尸横遍地,曾经手把手教导自己的师尊倒在血泊之中,宗门中的名剑更是被扫荡一空。
就在那一瞬间,她近乎崩溃。
循着证明这场惨剧的血迹,她孤身追上了凶手,十来位实力深不可测的高手。
她当时就一个人冲上去拼命了。
没人觉得她能赢,一介女流而已。
谁也没料到,她会以玩命的方式复仇,招招不留余地以一种同归于尽的架势拼命。只要对方内心有丝毫的退缩,必定会在一瞬剑影之下被她斩于剑下。
也没人料到她会那般执着,杀到最后,夕阳浸染成可怖的颜色,双方都精疲力竭。
她带着一身的伤,浑身浴血,状若地狱中爬出来索命的恶鬼。
凶手那时也只剩了两个,程玉宁也只是能强撑已经是强弩之末的身子站稳,但是两个总比一个强。
程玉宁踉跄着,用尽最后的力量斩下了其中一个人的头颅,另一个从背后抱住了她,二人一起跌倒在此。
对方企图压制住她,程玉宁几乎是毫不犹豫,驱动剑锋向自己的胸口刺去,决意与凶手同归于尽。
这剑是她亲手所铸,剑刃的锋利除了死于剑下的亡魂恐怕只有铸造这剑的程玉宁自己知晓。
她甚至能想象出长剑在穿透自己的心脏后刺入凶手胸腹的位置。
她怕位置有偏差不能致命,准备在刺入自己胸口之后再使力让剑尖上偏,只求能将背后的凶手一剑毙命。
就在此时,一只有力的手握住了她的剑柄,另一只手拽住她的肩膀,力道之大竟是直接将她从凶手的怀抱中拽了出来。
当时程玉宁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不知来人是敌是友之际,那人却一剑斩下了凶手的头颅。
她到那时才确定这人不是凶手一伙,但她连抬眼看他一眼的力气也没有,就眼前一黑倒在了来人的怀中。
醒来时,她身上的伤都被用干净的白布包扎过了,一片用药后的淡淡药香带着有几分苦涩。
周围没有人声,只有风声水声的和鸣,以及几声悦耳动听的鸟叫声,倒是很显清雅。
这里是间不算简陋的茅屋,干净简洁,看着不像是农家倒像是话本子里某些隐世高人的隐居之地。等了半天,也不见主人的身影。
程玉宁一动不动地躺着,觉得嘴唇干裂,渴得厉害,可身体沉重无比,像是被人折断了全身经脉似的,完全动弹不了。
“你醒了。”门口传来一个青年男子的声音,“你的伤是我治的,但我并无冒犯之意,实在是情况紧急之下迫不得已,还请姑娘见谅。”
“多谢,救命之恩何需在意这些。”她睁开眼睛,一个长发垂腰面容有些苍白的俊秀白衣男子端着一碗水站在床边,他能救下自己,想必也是位高手。
他俯身扶起她的上半身,给身后垫了个软垫,轻轻把碗举到她的唇边给她喂水。
她吸了两大口,干涩的喉咙这才舒服了些,看着眼前的男子道:“恩人,不知我昏睡多久了?”
“不过一天一夜罢了。”他并没有问程玉宁为何和那群人那般厮杀,神色很是冷淡。
“不知我什么时候能离开这里?”程玉宁想起宗门里同门的遗体急不可耐的问道。
“我也无法在此处久待,你现在醒了,你家住何方,我送你回去。”他看她不再喝水,便将水碗放置在桌子上告诉程玉宁接着道,“此处是我曾经的一处隐居的地方,那天我正好执行任务然后看到你在浴血厮杀。”
“你不怕我是坏人吗?毕竟我杀了那么多人。”程玉宁盯着眼前仙人般的男子,她莫名地觉得自己好像在欺负人家。
“那些人,是我的任务目标。”那人淡淡地说道。
程玉宁这才明白,敢情自己是顺手被救。于是大大方方的说了一个地址,大致形容了一下铸器宗的建筑特征。
男子没有作声,但行动简洁明了。
他在桌上取了她的剑放入她怀中,然后俯身给其披了件厚实的外衣,就打横抱起了她。
刚一出门口,他就直接不知用了什么方法飞到了千仞高空,四下俯瞰了一番,在程玉宁的指示下确定了地点,马上风驰电掣般地飞了过去。
程玉宁从未想到会用这种方式回去,完全呆掉了,这年头,不御剑都能飞了?!
铸器宗这两天没有人来,依旧一片惨状,已经开始有隐隐的尸臭。
男子微微愣了一下,清澈的紫眸也有片刻愣神,不过转头就询问程玉宁把遗体安葬哪里。
也算是个好人做到底的好人吧。
确定之后,他将程玉宁放下,然后在指定安葬地点附近,独自掘了一个又一个的土坑。在经程玉宁确认后将一具一具遗体落葬,并在每个土堆上面竖了刻了字的木墓碑。
程玉宁僵直地坐在一旁,压抑许久的眼泪一滴一滴缓缓从清秀的脸上滑落。
“那天您把那帮凶手也都埋了吗?”程玉宁看他终于忙完,忍不住发问。
男子耿直的说道:“没有啊,交给后面来善后的人了,对了,你在此处等我,我去清理一下铸器宗。”
没多久,这白衣仙人就回来了,他的衣服也依旧洁白似雪。程玉宁在他隔三岔五的照顾之下,伤愈后,关闭了铸器宗的大门,彻底与外界息交绝游。
某日清晨,程玉宁正在山顶悬崖上练剑,那少年忽然出现,程玉宁根本没有注意到。
和那日的白衣短打的打扮全然不同,今日他着了一身青衫,倒是给人一种仙气拂拂如沐春风的感觉。
不知道是不是衣服的缘故,竟也让他看起来温柔了不少。
程玉宁似乎察觉到,按照话本子的情节发展,此刻他应当是要和自己告别了。
于是程玉宁先下手为强,毫不犹豫的跪下然后道:“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愿追随于您,誓死效忠!”
两人在悬崖上相顾无言,最终还是这男子无奈的先开了口:“不必,那日那些人本来也是我的任务,我本来也要处理他们的。”
程玉宁听了也不好继续跪着说要追随于他,她起身问:“不知恩公大名,是哪个宗派的?”
男子眼眸微敛,一缕清风吹起鬓边长发,他轻道:“凌卿尘,神馆法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