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再遇饿狼
冷风吹，雪花匆匆地飘过长街。
雪花似乎已知觉春风不远，便逃向远方，却不知春风正是对远方而来。
叶星云走在长街上。
长街已寂无人声，天地间充满了凄凉萧索之意。
叶星云的心也充满了凄凉萧索之意。
他觉得自己仿佛就像匆匆飘走的雪花，拼命逃窜而又无处逃窜，等到春暖花开时，便消失于泥土之中。
雪花可以滋润万物之生长，而他除了一具骷髅，还有什么能留给大地的呢？
叶星云抬起头，遥视着远方一朵白云。
白云悠悠，正在远走。
叶星云忽然觉得这白云就是林如霜，终究有一天会远走，终究有一天会无声无息地离他而去。
白云远走，无人能够挽留住。
林如霜远走，叶星云就能挽留住吗？
白云也许是觉得萧索的冬天太萧索，才飘来的，林如霜也许也是看叶星云内心伤痕太多，太深了，才来用脉脉温情抚摸着他的心，早晚有一天也会像白云一样远去。
无声地远走。
任凭他在大地上如何奔跑，呼唤，也不会有一点用处。
白云远走，温暖的春天已不远。而林如霜远走，叶星云心的冬天马上就会到来,世上所有冰雪都会再次堆积在他心头。
叶星云忽然感到一阵阵的寒意。
就在这时,长街的尽头出现了一个蓝衣人,静静地伫立在风雪中,似乎是在等叶星云,又似乎根本没有看见叶星云。
叶星云看见他,心中一颤,认得是饿狼。
叶星云的脚步一下子慢了下来,目光变得锐利起来,手指不觉中碰了碰腰畔的追魂剑。
饿狼已经离开了花蕊。
就在天恶老鬼投靠山水庄园第三天的时候,饿狼离开了摘星楼,离开了心爱的情人。
他去了哪里无人看见,但谁都知道他一定和天恶老鬼投靠了山水庄园。
叶星云走到离饿狼三米远的地方停住了,忽然松了口气,他发现饿狼身边并没有带刀。
叶星云发现饿狼目光中已没有一点感情,似乎又完全变成了一头野兽。
叶星云说:“你去山水庄园了。”
饿狼说:“我从山水庄园来。”
叶星云说:“去哪里”
饿狼说:“就在这里。”
叶星云说:“在这里等我。”
饿狼说:“等你。”
叶星云说:“你没有带刀,显然不是和我决斗。”
饿狼说:“不是。”
叶星云说:“你是不是想让我带你去见花蕊姑娘”
饿狼眼睛里流露出痛苦,说:“不是。”
叶星云说:“是不是有人要见我,让你来请我。”
饿狼说:“是。”
他似乎多说一个字,身上就会少半斤肉。
叶星云说:“是谁”
饿狼说:“园主。”
叶星云吃了一惊,说:“园主”
饿狼这一次一句话也没话。
叶星云说:“园主找我干什么”
饿狼说:“不知道。”
叶星云说:“园主在哪里”
饿狼说:“我领你去。”
长街的尽头是空旷的雪原。
雪原的尽头是白雪与苍穹相接连的地方,也是永远也走不到的遥远所在,虚无的所在。
叶星云和饿狼向那遥远的所在走去。
山水庄园难道就是那个地方吗
叶星云忽然觉得身边的饿狼就是从那个地方走来的,现在又带着他走回去。
叶星云说:“你见过园主吗”
饿狼看也没看他一眼,目光凝视着前方,说:“没有。”
叶星云说:“我这一去还能回来吗”
饿狼说:“不知道。”
叶星云本想再问什么,却没有开口,他知道从野兽的口中是什么也不会得到的。
已是黄昏。
遥远的地方更加遥远。
头顶是茫茫的苍穹,足下是皑皑的无边白雪,天地间似是剩下最后的两个人了，叶星云和饿狼。
叶星云和饿狼渺小得仿佛成了一片雪花。
北风吹,雪花飘。
饿狼停住了脚步,目光已不再投向远方。
叶星云说:“为什么不走”
饿狼垂下头,说:“因为已经到了。”
这是什么地方
除了白雪,还是白雪。
连一株枯树,一只野免，一根野草都没有,就是鸟儿从这里飞过,都不会多看一眼。
这里很难说是人世间。
因为人世间有了人,有了许多喜爱的生命,才算得上是人世间。
叶星云说:“这里除你和我,还有别的人吗”
饿狼说:“有。”
叶星云说:“是谁在哪里”
饿狼说:“是山水庄园,在这里。”
叶星云说:“可是……”
他第三个字忽然说不出来了,他看见了这里果然是有人的,但他还是不敢相信他亲眼所看到的一切。
前面的皑皑白雪间，忽然出现了两个白衣少女，她们的美丽容貌和迷人的风姿绝不是凡尘的画笔所能描绘出来的。
更让人难以相信的还是她们并不是从远方走来，而是从地下，从白雪间慢慢地升起来的。
叶星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绝对是个见多识广的人，去过很多地方，曾经在泰山绝顶看过日出，也曾在无人的海滩上看过日落，曾经被钱塘江的飞潮打得全身湿透，也曾经被大漠上的烈日酒得嘴唇干裂，他甚至还在荒山中和还未开化的野蛮人一齐吃血淋淋的生肉。
可是却从未见过，也从未想过在无边无际的雪原上竟会从地下生长出两个天仙般的少女。
若不是亲眼目睹，无论谁也不会相信。
两人白衣少女看见了叶星云和饿狼，迈着缓慢的步子走过去，脸上都带着春天般的微笑。
叶星云笑了，说：“这是什么地方？”
一个白衣少女说：“这里是天之涯，海之角。”
另一个白衣少女说：“山水庄园就在天涯海角。”
叶星云说：“这里是天涯海角？”
一个白衣少女说：“天本无涯，海亦无角，世间所在，处处都是海角天涯。”
另一个白衣少女说：“世间所在，处处都是山水庄园。”
说得妙极了。
叶星云说：“你们是说山水庄园势力无处不在。”
一个白衣少女说：“无处不在，无时不在。”
叶星云说：“哦？”
一个白衣少女说:“山水庄园与天地灵气同生长,山水庄园与日月精华共光辉。”
叶星云说:“你们在山水庄园里是干什么的。”
一个白衣少女说:“我们是园主座下的侍女。”
另一个白衣少女说:“我叫朝霞,她叫白雪。”
叶星云拍手赞道:“好名学,好名字,朝霞满天,白雪铺地。”
他顿了顿,又说:“你们都这样美妙动人,你们园主就可想而知了。”
朝霞说:“你见了我们园主,一定要把眼睛捂住。”
叶星云说:“那还有什么意思。”
朝霞说:“许多男人一见了我们园主,眼珠便掉了下来。”
白雪说:“你若成了瞎子,可怎么办呢”
叶星云笑了,因为只有笑才能掩盖住内心的惶恐和不安。他自从从山水庄园逃出来,还从来没有这么惶恐过,不安过,他禁不住低头看了看腰间,追魂剑还在。
这是三尺顽铁,但在叶星云手中却是无比的利器。
朝霞似已看透了叶星云的心,说:“你用不着害怕,即使是眼睛瞎了,你还有耳朵呢,还能听到园主的声音呢”
白雪说:“只要你能听到我们园主的声音,一定也会满足”
叶星云说:“我有个最大的本事就是能把掉出来的眼珠再放回去。”
朝霞笑了笑,说:“那我们就放心了。”
叶星云说:“你们园主呢”
朝霞说:“何必那么着急呢你马上就能见到她了。”
饿狼默默地站着,目光还在脚下,他眼里什么也没有。
没有白雪,没有苍穹,也没有白衣少女,没有叶星云。他也许在想花蕊,那个充满爱心和情感的姑娘,那个把他从野兽变成了一个人的姑娘。
叶星云说:“你们园主在哪里”
白雪说:“就在你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