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真公主
在褚星晔出手的瞬间,蓝鹊就知道,这一局她赢了。
她仰头看着站在她面前的少年,他是那样的意气风发,正义和光明齐聚在他身上,像九天之上的朝阳,绚烂又夺目。
可惜了,她是九幽下的魔女,专门啄日。
“你个混蛋,哪有你这般对待子女的混账父亲,跟我去见官!”
褚星晔抓着老头的衣襟骂道。
他手劲大,那老头又是个空架子,半点挣脱不得,情急之下只看着蓝鹊嚷嚷着:“闺女,闺女,你不能这样对我啊,这可都是你让我……”
话没说完,被蓝鹊阴冷的眼神一扫,瞬间缄默不敢再吭。
褚星晔没有注意他的反应,只冷哼着道:“还敢多言,等会儿到了衙门我看你还怎么猖狂……”
正说着,忽然旁边一道身影倒过来,褚星晔下意识伸手接住:“哎姑娘你……”
蓝鹊嘴角悠悠一勾,柔弱无骨地靠在他身前,虚弱道:“恩公,我,我好难受啊。”
褚星晔还没和混蛋老头算完账呢,因为这一打岔让那老头给逃掉了,看着不知道跑哪儿的身影,他有些无奈地推开蓝鹊:“姑娘,你要是站不了就先坐下,等我追到那老头再说行吗?”
蓝鹊:“……”这愣头小子真是不识趣。
她吸了吸鼻子,梨花带雨的模样:“可他毕竟是奴婢的爹啊,他可以不仁,做女儿的却不能不孝,恩公今日大恩鹊儿铭记在心,自此……就当别过吧。”
褚星晔顿了下,蹙着眉头犹豫道:“可是你这样……还能走吗?”不是说站着都难受吗?
蓝鹊唇角牵了抹苦笑,声音带着沧桑和认命:“不然又能如何呢?鹊儿只是浮萍一缕,走到哪儿便算哪儿吧。”
褚星晔闻言皱着眉头不发一言。
他不喜认命,今日之事若是他没碰上便罢了,既然碰上了,既然管了,就不会半途而废。
他叹了口气看向蓝鹊:“这样吧,我先带你去医馆看病,然后再送你回……”本想说送她回家,但一想她那个家不回倒是更好些,便打住了没往下说。
蓝鹊受宠若惊地看了他一眼,又怯怯地点了点头:“鹊儿谢过恩公大恩。”
“举手之劳而已,你能坚持一下吗,我扶你走,医馆就在前面了。”
“……”
蓝鹊一口气差点吸岔,她都已经这样了,他竟一点也没有反应?要不是场景不对,她简直想敲开褚星晔的脑袋,看看里面到底有没有正常男人的贪美之欲。
褚星晔以为她没听清楚,又问了一遍,蓝鹊心里冷哼一声,面上只做出弱不禁风的样子,断断续续道:“我可以的,我……”不及说完人便以歪朝他身上倒下去。
“喂……”
褚星晔伸手轻轻晃了晃她叫了两声,见人完全晕了过去,无奈只得抱起她往医馆走。
到了医馆,又是看诊用药,又是安顿蓝鹊,等办妥之后,褚星晔叮嘱伙计照顾好她,又留了些银两便打算离去了。
家里正直多事之秋,他已经出来不短的时间,若再不回去,恐褚卓和沈月华担心。
听到他说要走,蓝鹊心中一动,掐着点儿在他靠近的时候及时“醒”了过来。
“恩公……”
“你醒啦?”褚星晔见她醒来,松了口气笑着道,“你醒了便好,我刚已经托了这里的伙计,他们会照顾好你的,你大可以先住着,等你身子好些再离开。”
“恩公,你不管鹊儿了?”蓝鹊自不会给他这个摆脱自己的机会,她伸手抓紧了他的双手,急急问道,“恩公这一走,鹊儿定会被爹爹和那邱员外给再抓回去的。”
“放心吧,他不敢的。”褚星晔大咧咧一挥手,笑着道,“不就是个邱员外么,回头我让人去他家说一声,他便不敢再为难你了。”
“可是我……”
“你安心住着吧,我还有事先走了。”
蓝鹊愣愣地看着大步流星走出去的褚星晔,手指还维持着抓着他手的姿势,她看看空荡荡的门口,又低头看看自己的手,半晌忽的轻笑出声:“真想不到我蓝鹊竟然也有失手的时候。”
隔了会儿,她又喃喃道:“褚星晔,他竟然是这样的……”
——
“咳咳……”
褚星晔还没有走近,便听见易寒房中传来的咳嗽声。
昨夜易寒在刑部大牢守了一晚,今晨他起床才见他迟迟归来,只听这咳嗽声,便知道他伤势定是又家中了。
“我姐还说让你好好养伤呢,结果半个字都没听进去。”褚星晔嘟囔了声,叹了口气朝门口走去,打算好好说说他。
只是刚走到门口,就听见屋子里传来另一道熟悉的声音,当即脚下不由一个停顿钉在了那里。
“寒儿,我知道你担心凉儿,只是你这伤可不能再如此折腾了。”褚卓沉声叹道,“凉儿暂时不会有事,你在家里等着和在她那里守着是一个样,又何苦让自己遭罪呢?”
褚星晔自是听不见易寒的声音,但他能猜到易寒这会儿肯定是低着头沉默抗议的样子,他一直都这样,拗起来没人拦得住。
何况现在受苦的人是褚凉歌,他更不可能安安生生待在家里了。
褚卓默了片刻又接着道:“退一万步讲,倘若真的出了什么事,以你如今的状况,又如何能从那个地方带走凉儿呢?”
易寒一怔,猛地抬头看向褚卓:【师父,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褚卓看着他,叹了口气声音有些疲惫:“很多事,我本不想告诉你们的,既然是上一代的秘密,那就由着我们这些老骨头带进棺材里最好,可偏偏……”
他转头看一眼易寒,迟疑片刻后沉声问:“寒儿,你可还记得你为何会得了哑疾?”
哑疾。
这是易寒心底永远也愈合不了的伤口,他从不后悔为救褚凉歌变成了一个哑巴,却又无时无刻不再痛恨自己的卑微,让他再无法鼓起勇气站在她的身边。
此时听到褚卓提及这事,他浑身骤一僵硬,比划地手指都带着些颤意:【果然是那些人对不对?】
褚卓点了点头,凝重道:“八九不离十了。”
易寒咬紧了牙,忍不住一拳捶在桌子上。
那些人从前不曾放过褚凉歌,本以为这些年消停了,却没想如今又卷土重来。
“所以寒儿,你现在最关键是养好伤,万一……凉儿和晔儿,就都交给你了。”褚卓按了按他的肩膀叮嘱道。
门外,褚星晔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他没想到这事会影响这么大,更没想到他父亲会私下和易寒说这些。
屋里,易寒迟疑了许久,还是问出了那个一直藏在心底的疑问:【师父,那些人为何会对凉儿下毒手?】
顿了顿,他试探着道:【是不是和太子萧池有关?】
不怪他有这样的猜测,任凭谁联系这些日子来发生的事情,都不难想到其中关联。
这一次褚卓沉默的时间久了点,久到门外偷听的褚星晔都忍不住想要推门进去了。
就在他抬手准备敲门的时候,褚卓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
“因为凉儿,是袖樰皇后和宣帝的亲生女儿,是太子的亲妹妹,也是当年那个……夭折的小公主。”褚卓长叹了声道,“当年小公主并没有死,死的……是我的女儿。”
一道房门隔开了两个怔愣的人,易寒怔怔看着褚卓,第一次怀疑自己的听力出了问题,不然他怎么听不懂褚卓在说什么。
可他又深知,褚卓定然不会在这件事上骗他。
褚凉歌不是褚家的女儿,她是真正的公主。
怪不得太后十多年来对她宠爱有加,怪不得萧池生前待她如亲妹,原来他们本就是兄妹。
原来,她是那样高高在上的存在。
他们……本就隔着鸿沟。
门外同样僵硬的人还有褚星晔,他抬起的手还停留在半空中,却是再如何都没办法做出敲门的动作了。
他从小叫大的姐姐不是褚家的人,原来他们并不是亲姐弟。
褚星晔望着眼前关闭的房门,眼圈红了又红,咬紧了牙根一转身大步离开。
回去的路上碰见来给易寒送药的千月,千月见他神情不对,连她离这么近都没看见似的,不由出声问道:“少爷,您没事吧?”
褚星晔脚步一怔停下来转头看她,他双眼猩红,呼吸急促,像是强忍着什么的样子,吓了千月一跳。
“少爷您……”
“这药是给易寒哥的?”褚星晔目光从她脸上滑到她端着的托盘上,开口问她,声音格外沙哑。
千月点点头:“是,小姐吩咐了,每天都要奴婢亲眼看着寒少爷把药喝下去才行呢。”
褚星晔顿了下,眼中有一瞬间的晃神。
“少爷?”
“没什么。”回过神来,褚星晔淡声道,“我刚去找过易寒哥,他才睡下,你晚些再端给他吧。”
“这样啊,那好吧。”千月不疑有他,点点头转身离开。
褚星晔看着她离开的身影,又转头看了眼易寒紧闭的房门,眼神沉了又沉,握紧了拳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是夜,太后提前醒来,急召安乐公主入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