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门开着
易寒收好了包袱才回身蹙眉紧盯着前方的山林，他能感觉到那里也有人正在打量他们。
林中之人似也惊讶易寒竟有如此功夫，轻轻“咦”了一声后没再轻易出手。
江琛这时走过来自觉站在易寒身后，他伸手拿过那枚打在马鞍上的“暗器”，左右看了看对易寒摇头说：“只是普通的竹叶。”
易寒没说话，刚才动手时他就感觉到了，对方并不是想要伤及他们性命，大概只是想把他们赶走，否则若是换成其他暗器，那就不好说了。
“嘻嘻~好久没有碰见能挡下我暗器的对手了。”刚才林中那道浑厚的声音明明是个男子，可此时清透干净的笑音又分明是个女人的声音。
易寒眼眸微闪了闪，朝江琛打了个手势，江琛意会，探出头来朗声喊道：“朋友，我们并无恶意，来这里确有要事，事关麒麟山生死的要事，还请朋友通融，让我们见二位当家一面。”
林中人沉默片刻，接着只听铃声清脆，有人影自林中走出。
易寒的目光始终锁紧了正前方，他们这次来是和谈，可以的话他并不想和对方动手，但如果不行，他也必须保护好江琛以及他自己。
凉歌说了，他要是再受伤，回去她就不理他了。
从林深到近处，那人却似只用了几息的时间，易寒和江琛先是看见一抹打眼的绛色，随后才反应过来那似乎是女人的裙子。
笑声落，铃声停。
一道清瘦曼丽的身影出现在距他们十米之外的石丘上，泛着栗棕色的长发一半高高束起，另一半随着绛色的缎带一同垂下，腰间别着弯月短刀，裸着的白皙脚踝处绕着青色小铃，伴着脚尖轻点荡起悦耳铃音。
“你……你是女的？”江琛惊讶地指着她问。
“不行吗？”只见她樱唇微启，眉尾轻轻一扬，上挑的眼尾因为她这句似嗔似怒的反问，也像是染上了蛊惑的意味。
江琛微顿了下又问道：“那刚才说话的人一直都是你？”
他问得太过一本正经了，反倒让女子滞了下，她目光在江琛和易寒身上扫了来回，掩唇轻笑说：“倒是有趣。”
以往不管哪个男人见了她都要失神一会儿，哪怕是不被她所蛊惑，至少也会生了色心或起了贪念，可眼前的两人，眼中却只有一片澄净。
岑麟说过，若是见到对她起贪念的人，就杀了剐了。要是见到眼前这样的人，就得以礼相待。虽然在岑麟的口中，后者万人中也无一。
刀红绡眼珠子转了转，从石丘上跳下，走近两人问：“你们是来找我的？”
易寒眼神一暗，心中对来人的身份猜测得到了证实。
他朝江琛睇去一眼，江琛了然一笑点头说：“是，烦请大当家赏个脸给我们兄弟二人一点时间，有点事……想跟你们商量一下。”
“好啊，既是有事同我说，那就跟我进山吧。”刀红绡说完转身走前面带路，她既不问两人姓甚名谁，也不问他们有何要事，那洒脱的身影，似乎连他们跟上来没有都不在意。
易寒和江琛对视一眼，牵马跟了上去。
三人刚开始还保持着一人前两人后的队形，再后来江琛就摇着扇子慢慢走到了刀红绡旁边，最后变成刀红绡骑在马上，江琛一手拿扇一手帮她牵马。
“所以你可以学男子发声？这也太方便了。”江琛仰头朝刀红绡看去，虚心求教道，“这本事难学么？旁人能学会不？”
“你想学？”
“不不不，我就是男子，学这干吗？”江琛摆摆手，笑着对易寒说，“要是不难学，回头让凉歌和浅儿都学一学，这样以后就算她们单独出门，遇上个什么事也算多个保障，只需躲起来冒充男子，一般宵小定能吓退。”
易寒瞟他一眼，懒得理他这茬，他已经能够预见江琛回去以后挨揍的画面了。
刀红绡好奇地看向易寒，他实在太沉默了，从刚才开始便一直是这个叫江琛的在说。
“你叫易寒？”刀红绡问他。
易寒没回看，只点了点头。
“你怀里的包袱对你来说很重要吗？该不会里面都是宝贝吧？”这话她早就想问了，连生死关头的本能反应都是护着这包裹，里头肯定是比他性命都要重要的东西。
易寒低头看了眼怀里的包袱，微勾了下唇，伸手轻轻拍了下。
是比他性命还重要的宝贝，可这话，他不需要跟任何人说。
见他不答，刀红绡笑了，这话少得也过分了点吧？她正要再问，江琛已经接过茬说：“大当家别介意，我这兄弟话少，不爱开口，您有话问我也是一样的。”
“那我没什么可问的了。”刀红绡耸耸肩打了个哈欠，她今天下山时间长了点，这会儿有点犯困。
江琛奇怪地看着她：“你不问我们是什么事？”
刀红绡瞥他一眼，轻哼道：“你们既知道岑麟，还能不知道这麒麟山里大小事都归他管？”
“那你呢？大当家你管什么？”
“我啊……”刀红绡唇角一勾，粉色的舌尖轻舔了下唇瓣，“我要做的可多了呢，就比如像你们这些擅自闯入的人，就是我负责处理的，想知道我怎么处理的吗？”
江琛身形微微一滞，像他们这种？今日要不是有易寒在，他都未必能撑到跟刀红绡说上话的时候，那其他人如何的也就可以想见了，他想到这里，干笑着对刀红绡说：“算了，这种内部的事情我还是不打听得好。”
三人两马在半个时辰后回了寨里，刀红绡领着人从大门入，来往有不少寨里的人，他们看着易寒和江琛的眼神中不乏惊讶和疑惑。
往日刀红绡出门偶尔也会带人回来，不过大多是拖或扛回来的，像易寒和江琛这样能够全乎地好生走进来的，还真是少之又少。
一路上易寒和江琛也在打量着这麒麟寨，越是细看，越是觉得这里和普通的匪寨不同，且不说这里的人看起来全都孔武有力，就说那些铁门高墙还有外面的防守装置，也不是一般山匪能造出来的。
“这个岑麟还真有点东西啊。”江琛凑到易寒身边低声说话，“还好凉歌提前发现了，不然要是被萧……”
话没说完，手臂被易寒轻轻拍了下，江琛一怔住了口。
走在前的刀红绡耳尖一动唇角稍勾了勾，萧？原来是朝廷的人么？
三人走到一处竹屋前，屋门开着，刀红绡走进去，回头一看还停在那里的易寒和江琛，挑了挑眉问道：“走啊，站那儿做什么？”
“这……”江琛迟疑着问，“没问过里头的人，不大好吧？”
刀红绡轻轻嗤笑一声，转头看向屋里：“我说的没错，这俩人有点意思吧？”
“是有些不同。”一道儒雅的男声自里面传来，“门开着，便是迎客的意思，二位不必拘礼，请进吧。”
易寒和江琛对视一眼，这才反应过来应是他们入寨时就有人过来知会过岑麟了。
二人进门，这才看见站在里侧正倒茶的岑麟，他一袭灰色长衫，比起这寨子里的人倒更像是一个教书先生。
“请坐吧。”
岑麟端着茶过来放在桌上，正正好四杯。
四人依次落座，岑麟扫一眼易寒和江琛，温雅一笑开门见山地问：“二位……是代表哪家来的？四皇子还是七皇子？又想从麒麟寨得到点什么呢？”
这尖锐的问话在易寒和江琛的意料之外，两人这才明白来前褚凉歌为何叮嘱他们对于岑麟实话实说就好。
易寒垂眸沉吟了半瞬，以指沾茶，在桌上写了个“七”。
刀红绡有些讶异地看着易寒，原只以为他是不喜说话，竟原来是个哑巴么？
江琛也直白道：“二位，或许你们不信，但我二人并无恶意，山下四皇子萧晏已经带人在来的路上了，你们今日不走，恐怕明日便走不了了。七皇子知诸位并非大奸大恶之人，若诸位不想牵扯进朝堂之事，还是早早弃寨离开得好，若是……”
话音稍顿，他又道：“若是二位有心，或可到寒舍稍住几日，赏一赏京城的似锦繁华，观一观朝堂的尔虞我诈，届时若是二位觉得七皇子值得你们追随自可留下，若觉得不值，也可随时离去。”
岑麟眯了眯眼，目光从江琛滑到易寒，再落到桌上那个“七”字上，水迹已经渐干，他眼神稍暗，不知在想什么。
……
靠近麒麟山脚下的村落里，萧晏一行人正在茶摊歇脚，百来号人就算再怎么隐蔽，这么浩浩荡荡的过来也容易惊扰百姓，茶摊的摊主是个中年妇女，带着七八岁的男孩，这会儿正战战兢兢缩在角落里不敢出来。
“殿下，天色已晚，我们可要在这里休息一宿，明日再进山？”属下过来询问萧晏的意思。
萧晏抬头看着近在眼前的麒麟山，眸色明明暗暗，最后沉声道：“不，今晚就入山。”
既然已经到了这里，他就绝不能允许夜长梦多的事情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