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13章
清晨,鸟鸣阵阵。细雨洗涤过的空气,清新柔软,夹杂着充满生机的春日气息。
应宝音醒来的时候,就看见褚泽穿了一件暗蓝色窄袖窄身的锦袍站在门口,一条碧玉腰带勾勒出少年清瘦的腰身,背影如古剑一般笔直磊落。
他也不知是在看什么,侧脸在晨光中有些柔和。
听到她醒了,褚泽转身深深地凝望着她,眼神中竟然带有微微的笑意。
应宝音,今天是新的一天了。
应宝音被他看的迷迷糊糊,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竟也跟着笑了。
她正准备下床,两个眉开眼笑的小婢女一下子冒出来。
“奴婢小暑。”
“奴婢贝子。”
“给应姨娘请安。”
什么娘?
应宝音要下床的脚蹭一下收了回来:“你们乱说……咳咳咳……乱说什么!”
牵动昨日的旧伤,她按住胸口痛苦地咳了起来。
褚泽走过去,不悦地扫了两个小婢女一眼。
两个小婢女吓得扑通跪下了。
“这这这……”应宝音一下给跪懵了,她干脆自己也跪坐在床上:“不要跪不要跪,你们快起来,就叫我应姑娘就好。我和……你们二公子,只要还没有成亲礼,我就一直是应姑娘。快起来吧。”
老天作证,她可是跪回去了,这可不算她搞封建糟粕啊。
两个小婢女深知这个房间是谁做主,听完应宝音的话,根本不敢妄动。
这两个女孩子看着也就十二三岁的样子,在应宝音的家乡估计也就是个初中生。她实在不能心安理得地享受这俩小孩的跪拜。
应宝音连忙给褚泽使眼神,快让人起来啊。
褚泽这才说:“服侍应姑娘梳洗吧。”
“是。”两个小丫头这才怯怯诺诺地站起来。
应宝音不敢再搞出什么意外,乖乖被两个小婢女折腾了起来。
桌上放了一个精美的镜奁,里面放着胭脂水粉和看起来价值不菲的首饰,大概都是给她的。
应宝音被盒子里的朱红翠绿绕花了眼,连忙自我警醒,清醒一点啊应宝音,建国后不准做姨娘!
她正在胡思乱想,就被小暑拿着一个粉扑扑了满脸粉。
“咳咳咳,这是什么?”
“这是玉容桃花粉,敷了可以使人肤白面软,容光焕发。”
休要骗我,书上都说了,这里面是铅粉。
应宝音不让她们再搞七搞八,只让小婢女给她梳了个简单的发髻,就像兔子一样跳开了:“好了,谢谢你们哈。这样我就觉得挺好的。”
她拿起昨天带了一天的木簪子,随手插头上,完事。
“褚泽,是不是要吃早饭了啊。”应宝音凑过去有点期待地问,还没吃过有钱人家的早餐呢。
“是,但是在那之前……”
他脸往门口一转,百谷就端着一碗熬好的中药走了进来。
“你!”应宝音崩溃。她皱眉一手指着褚泽,一手捂住胸口连连后退,“我与你无冤无仇,为何要如此毒害我!”
褚泽挑眉,看她演戏。
“我应宝音今天就是饿死,从这里跳下去,我也不会喝一口药。”
褚泽听到她说死,脸色一沉,目含冰霜,冷着看了两个小婢女一眼:“服侍应姑娘吃药。”
“是。”
两个小婢女赶紧又一人托着药碗,一人托着清水,扑通一声响,跪在了应宝音面前。
应宝音一怔,看着跪在自己面前双手高举的两个小女孩,脸色真正变得难看起来。
褚泽真的知道怎么让她屈服。
武力恐吓,责罚连坐……她胆小怕死,也更不想因自己连累他人。
只是这也让她意识到了,存在在这个世界的褚泽其实就是个奴隶主!
他拿两个十几岁出头的小孩来威胁她,丝毫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他想要一个来历不明的女性留在身边,就只需要说一句“把她收入房中”。
这或许是时代赋予他的行为准则。只是,这是应宝音很难接受的。
所以,她绝不能就这样呆在褚泽身边做一个依附于他而生存的“应姨娘”。
帮助褚泽可以有很多种方法帮助,但是不一定非要待在他身边。
她应该离开褚府,也应该离开褚泽。
尽早离开。
看着高举药碗,以及低首伏地的两个小婢女,应宝音不再推阻。
她拿起药碗一饮而尽,又皱着眉头喝了口水,利落地和之前狡辩撒娇不愿吃药的仿佛不是同一个人。
“我吃完了,我们去吃早饭吧。”应宝音抬步要往前走,却被褚泽一把拉住了手腕。
他用手指摩挲掌中纤细的手腕,有点不解地问到:“你生气了?”
“……我饿了。”
褚泽手臂用力,一把把人拉到面前,盯着她的脸问:“为何生气?因为她们跪你?”
他是发现了应宝音不喜别人跪拜她,所以才有意用两个小婢女强迫她吃药的。毕竟让她吃药有多难,他昨日是见识过的。
应宝音气道:“和她们有什么关系?”
褚泽不依不饶:“那就是因为我,我惹你生气了?”
“……”
两人正在僵持,外面突然跑过来一个小厮模样的人,气虚喘喘。
“二公子,二公子!”
“官府来人要把老爷带走!大夫人要您快过去一趟。”
褚泽面色一紧,与应宝音对视一眼:“大哥?走!”说着就拉着应宝音匆匆赶去了褚安的住所。
褚安和冯定娘的院子里如今站了七八名衙役,正与褚家的家丁僵持对峙,明显是落了下风。
“褚大人,您不要为难小的们。这事已经惊动了圣上,大理寺必是要严查的。若褚大人真是清白的,就跟咱们回去说清楚,也好给元大人一家一个说法。”
褚安眉头紧皱,还处在震惊中。
元承佑死了?
自己暗中调查这些年,就是要查明当时父亲死亡的真相,查清楚元承佑当年在大军返都之前,去了父亲的营帐,到底都干了什么!
但是他还没能查到足够的证据给这老贼定罪,他竟然被人杀了?
“褚大人,褚大人?您给个话啊。”那领头的衙役催促道。
冯定娘听不下去了,她娇声喝道:“混账!他元家死了人,关我们褚家什么事。我们昨天整日都在雾明山宝音寺,来往香客皆可作证。他们元家嘴皮子一碰就诬告朝廷命官,你们大理寺也跟着胡来?”
衙役看冯定娘发怒,嘴角浑笑一下。
谁不知道崇州冯定娘一身泼天的财富呢。现在柳眉倒竖骂人,来日还不得小意可怜地拿着钱财求着兄弟几个开恩好好待她男人。
这么想着,他嘴上却说:“褚夫人息怒啊。那元家咬死了是褚大人所为,怎么着褚大人也要去大理寺辩驳一二啊。”
此时褚安上前一步,越过了护住他的家丁和冯定娘,“不必多言,我去就是。”
“褚安!”冯定娘紧张地拉住他。
褚安安抚她:“夫人不必担心,此事非我所为,我不会有事的。”说着就跟着几个衙役走了。
走到门口,褚泽才拉着应宝音急急地追了过来。
“大哥!”
褚安回头,看看还未经历过什么大事的幼弟,有些担忧:“小五,不要怕,你在家好好看着你大嫂,让她不要冲动急躁,只等我回来就好。”
“大哥……是什么事?”
褚安看着自己唯一的亲人,眼睛里闪烁了一点隐秘的趣味:“元承佑,死了。”
听到褚安嘴里的名字,褚泽倏然抓紧了应宝音的手。
褚安看他紧张,又安慰他:“不过此事与我褚家无关,我只是去对证一番。等我回来,再与你细说。”
说完,褚安就跟着七八个衙役离开了。
应宝音的手被褚泽握的生疼。
她想到昨天清晨,在一户的后院中,褚泽杀的那个人,吞吞口水,挨到褚泽胸前,避着人小声问:
“褚泽,是昨日那个人吗?”
褚泽脸色如同冬日寒冰一般冷硬,他艰难地从嗓子中挤出一个字:“……是。”
他明明算好了一切,料想昨日之事肯定无人发觉。却不想,今日这报应,就落到了大哥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