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农家女的爱情18
“褚大人,掌院请您去一趟。”一个小吏敲开了褚恒的门,恭敬的通知道。
褚恒放下笔,轻声道:“知道了。”
见小吏退下,褚恒站起身去一旁洗去手上染的墨色,这才出门去见掌院。
“褚侍读来了,快快过来坐。”掌院见褚恒进来,热情的招呼道。
“掌院,找我来,是否是我上报丁忧之事?”褚恒略一行礼,问道。
“是啊,你上报家里祖母去世,按规矩需斩衰三年,不过,你为侍读需随侍圣上左右,我上报圣上后,圣上批复夺情允你三个月的假,你回去好好将丧礼处理妥当。”
“多谢圣上洪恩,”褚恒朝着大殿方向行礼,又对张掌院道:“谢过掌院因我而费心了。”
“哪里的话,你在圣上身边一直妥帖,我也甚是欣慰,按例治丧银一会儿会有人给你送去,褚侍读万望节哀啊!”张掌教摸了摸自己的胡子,和蔼道。
“多谢掌教。”
二人又是一番寒暄后,褚恒这才退了出来,如今的结果算是最好,幸而自己得圣人赏识,若是真的丁忧三年,怕圣上早就把自己忘到九霄云外了,到时再想复职提升,那可就难上加难了。
褚恒将手上的事情与人交接妥当后,这才踏着月色回家,就见行李已经有几箱整理好的放置在屋里,郑可采还在收拾着。
“还在收拾啊。”
郑可采边收拾边问道:“翰林院处理好了么?咱们什么时候能走?”
“今日已批复了,明日就能走,不过明日没有官船,我让伺墨定了条客船,明日一早就走。”褚恒也帮着整理。
郑可采叹了口气道:“玉琪还小,路上也不知道如何。”按虚岁算,玉琪两岁,可实际上也不足一岁的宝宝,一路颠簸的,让人忧心。
“让人好好照顾便是,这孩子一直健健康康的,那你别太担心,倒是你,照顾孩子辛苦,还要打理我们这一家,我真怕把你累倒了,去老家后,一切由娘亲做主,你也好好歇歇。”
“幸好你回来总帮着,我这已算很好了,你放心,没事的。”郑可采将收拾好的东西放入箱中,匆忙间也算收拾妥当了。
“昨日父亲的来信确实太急,奶奶那无病无痛的梦里过去,这也算得上是福气了。”褚恒想着奶奶一直对自己疼爱有加,没想到,自己这做官没几年,还未曾有资本将人接入京中,她老人家就过世了。
“可不是么,这也算得上喜丧了,你也别多想,奶奶如此疼你,也盼着你日子过的美满,平平安安的,就算对她的孝心了。”郑可采遗憾道:“前些日子咱们也说,最近家里有了起色,可以接她入京享福,没想到,竟然这么去了。”
看着褚恒眼眶泛着红,知道他这是回家前落了泪,只是怕自己担心,郑可采抱了抱他,又说道:“你歇会儿,我去让人下碗面给你吃。”
第二日天蒙蒙亮,褚恒便带着一家人锁了门去了码头,伺墨领着众人前去,客船已经等候在那了,这船比着之前坐过的官船小了不少,船舱也简陋的很,幸好单独租的船,一家子人住的也算宽裕。
由于褚恒归心似箭,一路上除了必要补给,轻易不靠岸,褚恒还加了些银钱,让船老大加速行船,不过客船不比官船,路上磕磕绊绊的,到岸时,也已经用了二十来天。
一上岸,就见褚荣的亲兵赶了过来,看见褚恒的身影,急匆匆上前行礼道:“褚大人,您回来了,卑职在此已等候多日了。”
“辛苦你了。”
“不敢,不敢,马车已安排好了,卑职立即让人来安置行李。”
看着来人麻利的帮忙搬运行李,褚恒扶着郑可采上了马车,又将玉琪抱了上去交给她,自己带着儿子也坐了上去。
马车也匆匆行驶,到了家门口,就见白幡已挂,门前的灯笼也换成白色,褚恒此时的心情颇为低落,想起一辈子吃苦受累的奶奶,竟然没享几年的好日子,就这么去了。
“恒儿回来了,快快进来。”褚荣走到门口,就见儿子站在那不动,不由招呼道。
褚恒这才回过神来道:“父亲,儿子回来了。”
“回来就好,赶紧进来吧,”褚荣拉着褚恒进门后,这才细细说道:“你奶奶过世后七日,便下了葬,咱们家现在也算宽裕,便去你奶奶常去的寺庙,请了几位和尚来做佛事,如今还未除灵,你来的也算及时了。”
“好,这样设斋祭奠也算给奶奶添些福报吧!”褚恒语气低沉,就见他娘也来了,便道:”娘亲,辛苦你了,玉琪你还未见过吧,如今玉泽也长了不少。”
郑可采带着孩子进来,也同公公婆婆行了礼。
“好好,都是好孩子,恒儿你带可采去给你奶奶上香吧,孩子交给娘了。”
褚恒带着郑可采一起给奶奶早晚供祭,每七日便有定好的和尚来做佛事,等他们参与了2次佛事后,终于做足了七七四十九日,看看除灵。
这些日子,两人也不出门,虽然郑可采很想回娘家看看,可惜家有丧事不能登门,还是褚恒出了主意,两人带着孩子去寺庙祭拜一番,可以约着一起,这才见着了郑奶奶她们。
郑奶奶抱着玉琪,忙不迭的夸赞道:“这孩子跟你小时候一模一样,我瞧着你们的样子,估摸着,在京城日子过得还不错,那我就放心了。”
她娘却不放心的问道:“我听说当官都要纳妾,可有这么回事?”
知道娘亲是担心自己一人在京,万一褚恒又其他心思,自己受委屈,忙说道:“确实有不少,不过,相公在翰林院上值,他那边清贵,少有人纳妾的。”
“那就好,那就好,你现在有这一儿一女的,娘心里也踏实了。”摸摸自己怀里的玉泽,略略放心了些。
“褚奶奶走的突然,奶奶,你可要多多保养,平日里别什么事都干,也该歇歇了。”郑可采不放心的嘱咐道。
郑奶奶笑眯了眼,答应道:“如今我也不管事,都是你娘她们轮流管家,咱们家现在家底也算有了,读书人也出了,可不就是让爷奶享福了么,你啊,别瞎操心。”
郑可采也知道,她奶奶嘴里答应,实际上还是闲不住的主,拿过蔡婆子手里的包袱,打开后道:“这次接到消息没两天我们就赶路回来,也没给家里置办什么,我拿了些做好的墨条,给我爹和家里几个读书人分分,有好些种,我都分开装了。”
“你自己做的啊,那敢情好,家里墨条子日日要费不少。”
聊了些家里的事情,郑可采还关心的问了问其他出嫁的姐妹道:“大姐和二姐如今怎样了?”
“你大姐又怀上了,我就没让她来,你大姐夫人好着呢,他们呀,有我们看着呢,没啥费心的事,倒是你二姐,哎。。。”
见奶奶叹息,郑可采不由皱了皱眉继续问道:“二姐如何了?我上次离开,她还病着呢。”
“自从那次小产,一直也没个孩子,找了不少大夫,也每个结果,如今,她也看开了些,做主给你姐夫买了两个房里人,抱了个儿子养在膝下,不过,不是自己肚里爬出来的,总是让人不放心。”郑奶奶面带愁色的摇摇头,看来,对可云的做法并不满意。
她娘也道:“如今,生意也收了不做,日日养着那儿子,听说教着读书呢,可惜了,又不能科举。你大姐长子,可都去书院上蒙学了,你哥正管着呢!”
叹息了一番可云后,郑奶奶她们依然对郑可采在京城的生活兴趣更大,总让她这也细细说,那也仔细说的,聊了足有一个时辰,这才在褚恒的提醒下,不舍的告了别。
第二日,郑可采竟然听下人说,可云找自己,她不由的叹了口气,按习俗,家有丧事除灵前可接待亲属好友,除灵后,三年内不待客,可云这上门找自己,真的是突然。
郑可采披了件出门的衣服,去了门前,就见可云面色不好的站在门外。
“怎么不请我进去,这也太失礼了吧!”可云一开口,郑可采眉头就皱了起来。
“我们到对面茶室坐坐吧!”郑可采一马当先的往茶室走去,可云面色不好的跟在其后。
郑可采要了间静室后,这才解释道:“褚家现在是在守孝,不能接待外客,所以才没请你进入。”
可云听到这话,才讪讪得道:“我是看你回来了,就来看看你。”
“谢谢。”郑可采给两人的被子都倒上茶。
“我想问问你,能不能帮我留封信,让书院收个孩子,我知道你相公是翰林院的,在文人圈子里,应该能有话语权。我去找你哥问了,他一口就拒绝了,他还收了大姐的孩子呢!”可云面带尴尬的问道。
郑可采却摇摇头道:“虽然相公在翰林院,可是书院约定俗成的规矩不会变,商户之家不可能入书院,若你想孩子读书,可是私下请个落魄的童生或秀才在家指点,或许能成。”
“怎么会这样,我们给钱就是。”可云一脸不敢置信道:“我们捐钱如何?”
“就算你给再多的钱,书院也不会收下商籍之人,这是铁律,若有书院敢破,那多年积累的口碑将毁于一旦,不会有人这么傻,会如此干的。而且,商籍无法科举,你如此纠结上书院真的没有必要。”郑可采不知她到底是如何想的,无法科举的孩子,就算上书院,那不是给孩子心里添堵么?
“我身边也每个人能问,我想问问你,我听传言说能花钱买官是不是?”
郑可采一听满脑门黑线,也不知这位姐姐是如此想的,便劝道:“你说的捐官,确实有,一般九品或不入流的那种,不过,这也许达到条件才行,上查祖上三代身家清白,无罪等等由出仕官员保结推荐,尤其是这只针对普通民人,商籍、贱籍等都是没有资格的。”
“这也不行么?”
见可云失神落魄的样子,郑可采不由奇怪道:“怎么突然想让孩子进学科举了?”
听到郑可采的问话,可云的眼泪便扑簌簌的掉了下来,她这才说起,之前她的店铺生意很好,日日流水虽还不到日进斗金,却也是收益丰厚,可惜,不过县衙里一个小吏来传了消息,这是被大人惦记上了,一番明示暗示下,她相公也无奈,只好将这份独家生意让出。
这事情郑可采也帮不上忙,褚恒只是翰林院六品侍读,若是他在吏部或户部之类的,人家或者还会忌惮,可惜,翰林院虽然靠近圣人,可这些小事又是外省下官,人家最多也就面子情能给,涉及到利益,那就不好使了。
“很抱歉,相公只是翰林院小官,帮不上你的忙,其实,就算科举,前途也是一步步走出来,无法立竿见影的,你看看爷爷,几代人的积累,才堆除了我父亲他们,下头的孩子也在慢慢培养,这一切都需要水磨的功夫。”
“那我家就只能如此。”可云满脸的不甘心,辛苦经营被人侵占,无论换谁也会不甘心的。
“商户一般的结亲,要不就是强强联手,要不就是找读书人家,这都是为了找靠山罢了,否则,钱财也不过是无根之萍,任人宰割罢了。”
当可云离开的时候,有些失魂落魄的模样,郑可采只好将她送到她家的马车上,这才缓缓的往家里走去。心里对可云的选择,只能报以遗憾,她没有听从家里的安排,一味的想挣钱才会如此,一时执念得来的却是一世的遗憾吧。
当郑可采与褚恒带着孩子们回京后,他们家又恢复了日常的平静,只是还在孝期,这三年,门前的白幡和白灯笼,阻挡住了来客的脚步,却没有停住褚恒的上升之路,他三年满期后便调任国子监为国子学博士兼任侍读一职,品级也升为了正五品,难怪人家说,翰林院升官最快,当然机缘也必不可少,远的不提,同科的田进士,如今还不是在从六品那挂着呢。
也许褚恒一直表现的就是醉心书本,圣上对他也颇为照顾,在国子监褚恒更是如鱼得水,一路从国子学博士到祭酒,又转回翰林院任学士一直到掌院才停下脚步。
等他多次请辞成功后,圣上还命人送来亲笔书信,赞他人品端方、学问纯粹、馆阁之才云云,褚恒很明白,如今的圣上已换成当初的太子,皇权更迭,自己这位太上皇所欣赏的人,还是退位让贤的好。
留下已入翰林的儿子媳妇和嫁入同僚家中的女儿,褚恒带着郑可采回转家乡,却已是物是人非,两家的老人都已去世,褚恒弟弟也带着家人外放做官,老家显得破落的很。
郑家倒是依旧热闹得很,虽然爷爷奶奶去世后,各家还是分了,不过分产不分居,一大家子人依然住在一起,不过,有几个小辈也已为官,只是,郑家依旧秉持这老一辈的论调,读书好的读书,读不进的不拘是种地还是进染坊都行。
褚恒将家里略略打扫后,带着些内心的遗憾去了庆余书院,他也不过才五十左右,还能在书院发光发热,知道他的请辞,现任山长来信恳切的请他去,又因他是庆余书院出身,也不好回绝,便带着郑可采在书院附近买了一处宅子住下,偶尔去给年轻学子们讲讲学,他的学识风度引得一众学子的追捧,尤其是,他长期待在翰林院,所见所闻均为最合适科举之人可参考的,家里常常有学子想要拜入门下,可惜褚恒却爱惜羽毛,不想受到无谓拖累,均是拒绝。
当两人清闲幽静的走到人生尽头时,四目相对无需多言,一切的默契都藏在彼此的感情之中,当褚恒闭上双眼时,魂灯再次回到郑可采的体内,温暖的感觉,引得郑可采抿嘴微笑后,也轻轻的合上眼帘。
当月月带着郑可采刚刚踏在时光与空间长河交汇点时,突然一阵金光从郑可采体内激射而出,化成一条金色的锦鲤,她停在半空看了一眼郑可采后,朝着她的眉心冲去,长河掀起了一阵波动,月月只来得及将自己钻入郑可采的空间内,根本看不清罗盘的转动,郑可采也在锦鲤入体那一刻,便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