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中秋，独自祭拜
孩童在渐渐黄了枝叶的大树下嬉闹着，嘻哈的笑意传的很远很远。
陈兰在山脚下与挎着篮子的楚小瑜挥手告别，提着下面装着饭菜和酒，上面放在一把镰刀和小铲的篮子，一手有抱着一株打着花苞的兰花，缓缓向记忆深处的方向走去。
小路很小，大概就只能容两个人经过，两边都是看不到底，长满野草的荒地。
她小心的提着祭品，一步一步的往前走。
十岁的那年，她在陌生的叔伯的怀抱里，哭闹着踏过这道路径，那时的她不明白，为什么就像睡着的人，可大家都说她死了，要办葬礼。
她迷茫的看着他们给外婆整理妆容，准备棺木，把平静端详的外婆放在棺材，停灵两天。
然后在她惊恐无措的时候拉去火葬场火化，等外婆被套上黑布，准备推入火炉，她才惊醒，她虽不知死亡意味着什么，但她稚嫩的小脑瓜还是明白，人一进火炉，是会痛的。
她闹，她挣扎，她大哭，可是都没人理会她，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外婆的尸体在那火光闪现的通道消失，炉门关闭……
陈兰吸吸鼻子，眼角溢出晶莹的泪珠，在柔风中，划过额角，散落在这孤寂的风中。
几分钟，她终于走到外婆外公的坟墓前，她把手里的东西放在一旁，蹲下身，静静的注视着眼睛熟悉陌生的老人。
很久之后，她才缓缓抬起手，抚摸那冰冷的墓碑，惨白的指尖在那已经褪色的图片上，仔细勾勒着，抚摸过那熟悉的笑容，可惜，照片上的人再也不会慈祥的用那枯燥的大手轻轻的抚摸她的头顶。
然后温柔心疼的说，“别哭了，我的小兰哦”
陈兰眼泪瞬间挥洒下来，在外婆的墓碑前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嘴里喃喃道歉，“外婆，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这么久都没有回来看你，真的很对不起，她如此的不孝。
“对不起，我也没能成为你心目中的小兰”
‘小兰的名字很好啊，小兰，小兰，兰花矣！花中君子也，品行高贵高雅，洁白无瑕，这就说明呀，我的小兰，以后一定会成为一个自信乐观、气质如兰的好女孩。’
“外婆，对不起……”
我是如此的自卑又敏感，明知不可强求，却非要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倔强人。
云层堆积，风声沙沙，西风一过，细雨飘飘洒洒的在山上扬起，掩盖住那道躬身伏地纤瘦的背影。
一辆价值十几亿的绝版豪车，安静的停在安乐墓园的大门前，一停就是半天时间。
贺喻淡漠着脸，静静的望着车窗外的景色，没有下车。
车里的气压低沉又压抑，司机紧闭着嘴巴，肃脸望着前方。
贺喻安静的看着窗外的来来往往的人们，个个都携着家人们，手里抱着花朵，神色都是悲伤怀念的。
贺喻右手尾指在大腿轻声敲点，眼睛空茫，没有焦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忽而，他开口道，“她有打电话来”
司机愣了愣，突然才想起什么，忐忑道，“没有”
贺喻敲点的动作一停，几秒，才继续，黑眸暗了暗，不止拉黑他所有的联系方式，都几个月了，连个电话都不打来，看来是真的忘记谁才是她的主人了！
“吩咐下去，计划可以开始了”
既然她不想回来，那他就让她求着回来。
“咚咚”
这时，突然另一边的车窗被人敲响，望出去是身穿黑色长裙的陈玉荷。
陈玉荷今天也是来墓园祭拜她的父母的，刚下车，就发现停在墓园门前的豪车，豪车全球就几辆，而j市她知道的有这车的，就贺喻了。
她想到拒绝当她师父的白意，到现在都不打电话给她，她心里就一阵心慌，这段时间，贺喻到底怎么了，为什么对她的态度变化如此之大？
她想来试探一下他的态度，就让佣人先把祭品带入墓园，她抱着一捧黄菊来到车前，敲响一边的车窗。
司机回首看一下贺喻，在贺喻轻点头下，才降下车窗。
陈玉荷一见到车里的贺喻，马上提起笑容，“贺喻，你也来墓园啊，是来祭拜伯母的吗？”
贺喻淡淡的瞥她一眼，没有回答，眼睛直视前方的方向，“说”
陈玉荷僵硬了笑脸，缓了缓，才重新笑起来，“我这不是太久没见你了，想来和你叙叙旧嘛！”
贺喻冷冷的嗤笑一声，吩咐司机，“开车”
司机点点头，马上启动车辆，豪车就在陈玉荷睁大的眼睛里驶出墓园。
“贺喻”陈玉荷气急败坏的指着前方的豪车，气急把怀里的黄菊花一把掉在地上，黑色的高跟鞋恨恨的上前猛踩几脚，开的灿烂的菊花，被碾成泥。
贺喻让司机开车到了他父亲的养老院。
他在病房楼的花园园中的大树下找到他的父亲，他轻声靠近，低头一看发现父亲在看他母亲跳舞影像，她母亲是一名顶级的舞者，有无数的舞迷。
距离母亲离世已经十五年了，父亲经历大悲后，身体一直都不好，之后他想走音乐的路，父亲也没有说什么，在爷爷的建议下，收养了一名孤儿，就是他现在的哥哥，培养后接手了公司的事务。
十几年的煎熬终于击垮了这个瘦弱的男人，父亲在哥哥上手接替公司的事务后，就退居二线，来到了j市郊区的一所养老院修养。
“父亲”贺喻在贺俊宇的身边坐下，冷寂的看向网络上的母亲。
“今天还是没有去祭拜你的妈妈吗？”贺俊宇终于在影片播完，抬头看向他唯一的孩子，温润的询问。
“……”贺喻没有回答，沉默应对他父亲的询问。
贺俊宇却习惯他一贯冷漠的样子，摇摇头，道。
“你的妈妈不会怪你的，她很想你，你要是也想她了，记得去看看她”
贺喻身体僵硬了一下，垂下眼眸，弯腰手撑地，静静的坐在他的父亲身边。
淡漠的眼眸抬起，注视着天上的云彩，飘来飘去，无拘无束。
“贺喻，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有什么困惑可以和我说一下，虽然我未必能给你好的建议。”
贺俊宇放下手里的手提，温和的眼睛直视贺喻的脸庞，看出他的心里的迷茫。
“我……”贺喻没想到父亲这么敏锐，一下子看出他的隐藏
贺喻举棋不定张张嘴，在贺俊宇的温和的神色下，说出最近发生的事情。
“我在练习明年的曲子，黄老头说我的曲子没有感情，我理解不了，人的情绪怎么这么多变？”贺喻真的很疑惑，人的感情真的能这么激烈的波动吗？
“师傅说我是一个没有感情的朽木，可有感情的又是怎样的？”
贺俊宇安静的听完，思索一下，问了一个无关的问题。
“最近我听闻，你和一名叫陈兰的小姑娘在一起过？你可以和我说说那女孩子性格样貌怎么样？你和她在一起开心吗？”
贺喻一怔，在父亲询问的眼神中顿了顿，才开口，“她长的不是很明艳，脸很小，就我一个巴掌这么大”他伸出他的手示意给贺俊宇看。
那时的他，总喜欢在用手抚摸她光滑白皙的小脸，看那脸颊慢慢浮现粉色才满意收手。
“眼睛大大圆圆，嘴巴很小，生气就会眼睛瞪圆嘟嘴骂人，其实一点都不吓人，反而觉得她很娇，她性格也很好，温雅有礼，有时惹急会娇娇的训斥我，爱发小脾气又好哄……。”
贺喻回想起他们在一起的时光，陈兰羞红的脸，生气骂人的娇气，迷迷糊糊的粘人，淡色的嘴唇浮现出一抹笑意，眼里透露出自己都发现不了的温柔宠溺。
贺俊宇了然于心的看着自己的儿子，这是栽了！
“她会很多东西，每次都给我做好多菜，她眼里全是我一个人……”
“你看？这种感觉就叫爱情啊”
贺喻怔了怔，这就是爱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