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小调儿
乐清好笑地回过头,眼神在柜子侧面下方一片暗处定住,她上手抚开了最上面一层,果然,里面有一处凸起的地方。
她伸手按下机关,柜子突然发出一道沉重的声音,像是机关开启的声音,随即柜子两扇门各向两方移去,一个漆黑看不见底的洞露了出来。
裴述嘴巴微张,一副惊讶的样子,“这”
乐清一头扎了进去,回头看见裴述一副呆傻样,催促道:“还愣着干什么,进来啊。”
“哦好的。”裴述连忙应了一声,跟着乐清的脚步进了洞。
洞内犹如黑夜,他们俩沿着石壁往前摸索。
视觉丧失,听觉与触觉变得十分明显,乐清只觉身后紧紧贴着她的裴述像是夏天的火炉,热的她喘不过气。
没等她说话,裴述先她一步开口问道:“乐兄怎么知道那里有机关?”
乐清沉默一会,解释道:“整间屋子都有灰,就一半梳妆桌和那里没有灰,你不会觉得奇怪吗?”
裴述恍然大悟,“原是如此。我专注于梳妆桌去了,没想到乐兄早就在寻找机关了。”
他凑近乐清,眼睛亮晶晶的,“乐兄真厉害。”
乐清没理他,裴述没得到回复也不恼,接着道:“若我一人来找南兄,定是要找上许久,幸亏有你在。”
他还是离她很近。
“离我远点。”乐清没了刚刚的客气。
南若厘的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想起书里她死的时候一身的毒,明显不是同一种毒药,除了这些狗男人还能有谁?
每个人都下一种,以为她是毒药罐子吗?
她闷头往前走,不想搭理裴述。
裴述原本紧紧跟在乐清身后,听到这句话,他怔愣在原地,反应过来后又迅速往后退一大步,与乐清拉开距离。
听见乐清脚步声远了些,他才继续沿着石壁往前去。
洞内依旧是黑漆漆的一片,只剩两人的呼吸声与脚步声,裴述沉默了一路,此时突然开口道:“乐兄是否惧黑?”
乐清闻言立即反驳道:“从未。”
裴述听见前面人明显变重的脚步声,轻笑打趣道:“其实是在下惧黑,乐兄能否与我说说话?缓解一下在下紧张的情绪?”
乐清道:“这么大的人了还怕黑?”
裴述笑道:“小时候家里为了省钱,晚上不点灯,我娘就会给我唱曲子,我就不怕了,乐兄可会唱曲?”
乐清回答的很利索,“不会。”
“无妨,我唱也是一样的。”说着,不等乐清拒绝,裴述便唱起一只小调。
黑暗的洞穴中,身后的小调浮起,盈于耳侧,唱的是家中老母盼子归,充斥着母亲的殷切盼望与慈爱。
就像是小时候奶奶哄她入睡的曲子。
乐清默默听着,紧紧抓着石壁的手指不易察觉地松了些。
小调一曲毕,裴述期待地问道:“如何?可还入耳?”
乐清打趣道:“着实动人心魄,听得我差点把裴兄当做母亲了。”
裴述微微张大眼睛,“这倒也不必。”
乐清轻笑一声,清脆的少年音雌雄莫辩,回荡在窄小的洞穴中清晰地传入了身后裴述的耳中,刺得他耳后痒痒的。
他用手蹭了蹭耳后发痒的地方,只觉这山洞有虫子。
他们顺着山洞的路走了很久,久到乐清都要以为自己瞎了,直到前方终于出现一丝光亮,乐清平静了下激动的情绪。
在靠近光亮处,乐清敏锐地听见前方有细细碎碎的说话声,她迅速向后退去,身后的裴述被撞个满怀。
乐清利落转身将他压到一旁的山壁上,伸手捂住了他的嘴,偏头紧紧盯住洞口。
裴述被乐清的一系列动作弄的一脸懵,背后是坚硬的石壁,胸口被乐清紧紧压住,他紧张地屏住了呼吸。
乐清细细听着洞口处的声音,
“你这婆子,怎地忘了关机关?”听起来像是那个壮汉。
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老婆子老了,分不清。”
壮汉骂骂咧咧的,就要伸手按下机关,突然动作凝滞,“我怎么总觉得有人在盯着我?”
老婆婆啐了一口,“说什么胡话?大白天的还能见鬼吗?”
壮汉狐疑地往乐清这个方向探头,像是要往她这来。
乐清紧紧捂住裴述的嘴,壮汉和老婆婆在光亮处,乐清在黑暗中,乐清能看见他们,他们却看不见乐清。
老婆婆见他半天没按机关,自己上前按下洞口侧方一个石块。
光亮一点一点地被下落的石壁掩下,说话声越来越远,乐清静静等了几秒,待他们远远离开后,才松了一口气。
耳边没有任何声音,乐清直觉不对,她抬头看向裴述,他们离得极近,却也看不见对方,乐清凭着听觉发现裴述还在用力憋着气。
她傻了眼,立马上手掐住裴述双颊,迫使他张开双唇。
终于得到氧气,裴述大口地呼吸着,胸口一张一缩,看的乐清想笑。
“你是傻子吗?呼吸都不会了?”
裴述有些委屈,又不想被看出来,只得僵着一张脸,答道:“我怕暴露你。”
乐清无奈摇头,自顾自地往出口去了,裴述在身后轻手轻脚的跟着她。
回想着老婆婆下手按机关的大概位置,她上前摸索着,触及一块凸起的石头,她不假思索直接按了下去,那块大石头复又升起,久不接触的光又一点点出现,打在乐清的脸上。
她往外探出脑袋,发现这里是一处荒凉的院子。
乐清走了出来,环视整个院落,发现,这里应该是后院,院中草丛遍布,荒凉无比,看起来很久没有人来过。
只是
乐清往中间那条石子铺成的路靠近,这小石路上长出的草看起来像是被大力压过,就像是有人往洞中拖拽很重的东西,沿路将草坪压成了这样。
她抬头望向通往前院的路,心里疑惑迭出。
乐清和裴述两人顺着小路静悄悄地往路的那端去,发现刚刚他们出来的地方其实是院子的外侧,靠近南山。而越往里走人声越清晰,直到最前处,乐清惊觉这里十分靠近闹市。
她与裴述对视一眼,又默契地移开视线。
进到一处好似花园的院子里,远远地响起女子的呵斥声,乐清拉着裴述闪进一旁的假山中。
两人靠在假山石里,竖起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
只听那女子道:“叫你送十人,你才送了六人?今日怎么这么少?”
这道声音听起来并不年轻,大概四十岁的样子。
另一道低哑的声音响起,这次是个男人,说话声气沉丹田,像是个练家子。
“最近城中屡屡有女子失踪,消息传出去后城中女子大多被父母拘在家中,今日能有六个已经算是大幸了。”
乐清目光微闪,余光看向裴述,只见他眉头紧皱,薄唇微抿,看上去十分不赞同。
中年女子带了些怒气,声调都微微扬起,“说是一日十个便是十个,你找什么借口?坏了我的生意我就不给钱了。”
男人也有些恼了,但没有与她争辩,默了一瞬,又道:“今日有一女,容貌姝丽,一个抵平时十个有余。”
只听那女子惊喜道:“当真?”
男人点头,“此女颜色过盛,不便于京城展出,你若点头加五百两接了这六人,我便帮你将其运出京城送往江南总楼。”
中年女子沉思了会儿,道:“若真如你所言,我便给你加三百两,你将人完好无损送去江南。”
男人不动声色,“五百两。”
中年女子争道:“四百两!”
男人仍旧不露口风,显然对口中所言的女子十分有把握,“五百两。”
中年女子咬牙,拍手道:“你先带我去看看这人值不值这多出的五百两!若是不值我是不要的。”
男人点头,“当然。”
身后一随从上前在他耳边说了句什么,他对中年女子道:“已经送到后院了,宋妈妈随我去看看?”
被称为宋妈妈的中年女子略抬起下巴,“走吧。”
两人便一前一后往后院去了,路过乐清和裴述藏身的假山时,男人脚步微顿,眼睛扫往假山这边。
乐清忙捂住裴述的口鼻,自己也立即闭气。
男人神情略显疑惑,宋妈妈在前面催促道:“干什么呢?还去不去看了?你不会是心虚了吧?”
男人听到这话连忙抬脚跟了上去,“怎么会?宋妈妈去看了就知道了。”
宋妈妈冷哼一声,没再说什么。
等人离开后,乐清才放下手,她偏头看裴述,见他虽面有疑惑,但没有任何不适。
不错,这次没把自己捂死。
乐清唇角溢出一丝笑意,裴述见她突然展露的笑容,有些摸不着头脑。
刚想询问,就见她已经收起了笑,朝他道:“我有办法救南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