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无题(5)
甄渺渺已经踏进了教学楼的阶梯，却突然听见了一阵歌声。
这个声音听的她心烦，耳朵一动，作为狩猎者的敏锐，让她在歌声中捕捉到一丝不一样的声音，听起来像是昆虫高频率扇动翅膀的声音。
她将自己的三尾亮出来，狐族的本源火照亮了她周围的这片黑暗，成为黑暗里唯一的光。
她快速的伸出爪子往空气中一抓，她的眼睛变成竖曈，眼珠染上了一丝红色。
虽然刚才什么都看不见，但她能够感受到自己的爪子划破皮肉的撕碎感，听见那挥翅声越来越远，她追着声音的方向凌空一跃，用狐尾将那东西重重甩在墙壁上。
她定睛一看，竟然是那天跟着十四号去树林里看见的人脸蝶。
那人脸蝶受到她的攻击吃痛嗷嗷大哭起来，它顶着一张三四十岁的脸失声痛哭，看起来丑极了。
猫族和狐族从种族构造都不一样，在甄渺渺听来是噪音的歌声，在米乐听起来却是具有抚慰和空灵的，他开始觉得自己的眼皮越来越沉，渐渐的放松了自己的身子往后倒下。
甄渺渺才解决了人脸蝶，转头就发现了米乐的异样。她伸长了自己的狐尾要去拉住他，可眼前就像是有一堵看不见的空气墙一样阻止她通过。
教学楼里如同是和外面是另一个世界。
米乐就这样直愣愣的倒了下去，出乎意料的是他并没有倒在地上发出响声，原本硬质的地面在此刻却是柔软的，它包裹住米乐，如同水一样接纳与水接触的人。
它将米乐渐渐往黑暗里带，带着米乐离开甄渺渺散发出来的光芒。
她现在竟然萌生出一种荒谬的想法，这片土地害怕她带走米乐才要将他们隔绝。这片土地是要独自占有米乐。
米乐只感觉他现在就像是一个孤独的孩子，在土地的怀抱里独自漂流，终于在梦中他到达了谁的怀抱，如同母亲般温柔。
在甄渺渺的眼里，米乐被人脸蝶捞住，那只人脸蝶有着一张少女的脸，它没有眼仁只剩下一大片的眼白，鼻梁缩了进去，就像平常的昆虫一样，只剩下一张嘴在不停的念叨着什么。
人脸蝶们栖息在巨大的荆棘上，这片荆棘就这样伫立在如同液体的地面，在这个幻境里扎根。人脸蝶它们挥舞着巨大的翅膀，远远看起来就像是一片绚丽的海。可仔细一看，它们的翅膀没有花纹，只是堆积着杂乱的颜色。
这时人脸蝶身后出现一个红衣服的女人，看不清她的脸，甄渺渺却能感受到滔天的煞气。空气中都有一个声音在叫嚣不甘着。
她踏立于荆棘之上，隔着黑海和甄渺渺遥遥相望。随后她露出一个笑来，她的嘴唇上涂抹着鲜艳的口红。
她伸出手将食指放在嘴唇上，她做着口型。
“3，2，1。”
她提起米乐的衣服，当着甄渺渺的面拖着米乐飞越过她，速度快到甄渺渺只感受到脸上划过一阵风。她连忙掏出神行符追了上去，顺带掏出家里新做的口红补妆。
这米乐该不会是属唐僧的吧，怎么一天到晚有这么多妖魔鬼怪喜欢他，该死的，这厮自动的速度也太快了。甄渺渺低声咒骂道。
女鬼拖着米乐在教学楼里到处乱窜，每当甄渺渺要追上她时，教学楼里就会突然生出不该存在的楼梯柱子拐角处阻挡甄渺渺前进。
这样猫和老鼠的游戏给她整得火气大，她加快了速度跟在女鬼身后，手上也开始比划着结印。
她的手指尖凝聚起灵力，往自己的眉心一画，左右手上下重叠又瞬间展开，双手大拇指划过嘴角，留下面靥，伴随着一声巨大的狐鸣，甄渺渺的身后出现一只火红的三尾狐——这是她的本命元神。
女鬼原本整高兴的拖着米乐在前面飘逗着甄渺渺，她察觉到身后没了脚步声整完回头看就听见一声狐鸣。随后伴随着巨大的爆炸，她的身上被狐火点燃，不对，准确来说是整层楼都被甄渺渺带来的爆炸点燃。
教学楼开始坍塌，整层楼的玻璃破碎，倒处乱飞。甄渺渺趁女鬼松手之际，追了上来，一把抱住了米乐。她随后凌空踏着玻璃往下跳。黑海面上也燃烧起一片火焰，她就站在这片火焰上。
米乐一直昏迷不醒也不是个办法，她去掐他的人中也无济于事。一气之下，甄渺渺一个耳光扇了过去，耳鸣声掩盖住了女鬼的歌声，米乐这才清醒过来。
甄渺渺嘴角一抽，呵，看来这招才是最有用的。
米乐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他现在身子也使不上力，只能依偎在甄渺渺的怀里。“大小姐……我这是怎么了……”
“你？你鬼迷心窍跟着野女人跑了，我废了好大劲才把你给抓回来，当然要好好教训你。”甄渺渺故作凶相说道。
女鬼身上被燃烧的痛，她身上的火焰燃烧无法被熄灭，痛的她抓狂尖叫。她恨恨的盯着二人，双眼通红流出血泪来，随后她眼眶里的肉迅速腐烂一身戾气。
她瞪着甄渺渺，甄渺渺也给瞪回去。对于这种邪魔外道她从来没有好脾气。
两个人就这样僵持的瞪着，她们水平差不多相当，再加上甄渺渺有加持法器，打起来也就是个鱼死网破，女鬼也不好轻举妄动。
甄渺渺没好气的说道：“看什么看丑八怪，没见过比你漂亮的美女吗？”
女鬼被她一说，火气也“蹭”的一下子上来了，身上的狐火也没有熄灭，她被甄渺渺整得全身上下都是火气。
她又看见米乐赞同的点头，更生气了。
“有本事你和我瞪眼睛啊，你和他瞪做什么？”甄渺渺说道，她这人一向有些护短。
女鬼抿着唇没有回答，她穿着鲜艳的衣裙渐渐融入这片黑海，黑海上出现一张女人巨大的脸，她紧紧闭着双眼，甄渺渺他们被黑海的波浪推动，渐渐的靠近女人的口鼻。
米乐全身还没有恢复力气，他只能靠在甄渺渺的怀里。
女孩有几缕长发散落，划过他的脸庞，他能够闻见她身上好闻的香水味。出乎他意料的是，甄渺渺不喜欢用女香而是用着果香。
橘子味的。
这个味道很容易让他想起夏天。他能感受到女孩的皮肤带来的温度。
他红了脸，只能暗自祈祷对方不要发现他龌龊的小心思，也同时祈祷着自己的身体赶紧好起来。他们身下的火焰最后被黑海女人脸一口给吞噬。
甄渺渺将他护在怀里更紧了一些，她眯着眼，狐狸的竖曈淡淡的发着光。身为猫科，米乐在黑夜里要看得比她清楚，他用着力气拉了拉甄渺渺的衣袖，“大小姐，这里有着很多东西。”
黑海里有着教学楼的废墟，植物，甚至是一些没来得及逃离的学生。它们像是被停止了时间一般，静静地在黑海里漂泊。
这时十四号也出现在了这里，她满脸泪水楚楚可怜的朝甄渺渺他们奔过来，“求求你，救救我……”
她话还没说完就飞过来一群人脸蝶，它们挺久在十四号的身上要将她分食，它们身上的翅膀抖落下来的粉尘腐蚀着十四号的肌肤。
她努力的伸着手靠在甄渺渺的火盾上，想要获得救赎。
“别装了，谁不知道你们是一伙的。”甄渺渺冷脸说道。十四号的表情先是一僵，随后确定甄渺渺是不会为之所动后，她的身体散落开来，化作了几只红色的人脸蝶。
人脸蝶疯狂朝甄渺渺他们攻去，随后又被甄渺渺的狐火焚烧，一批又一批。这壮观的场景倒像是一个成语，飞蛾扑火。
死守被动从来不是甄渺渺的作风，她的胸口凝着一口气，即使有人脸蝶的触角敲破了火盾划过米乐的肌肤她也忍着没有动。在下一波人脸蝶的攻击到来时，她终于改变了姿势做出了反应。
在火盾被撞破的一瞬间，她将灵力覆盖在火盾的碎片上，将它们转换为火箭朝人脸蝶射去。她的右手将米乐护在身后，身体的左侧前倾，伸出左手成界抵挡爆炸带来的余浪。
“大小姐，你的脸……”甄渺渺的脸上被划过几道伤。甄渺渺伸出手在脸上抹了下，“啊，没什么，只是小伤口。对了，你没事吧？身体好点没有？”
米乐支楞的摇头。
明明她最是在意自己的容貌的。
女鬼吃痛溜走，十四号果然就是她的一部分。甄渺渺虽然是站着的，但她实际上也不好受只是在强撑，两次高额的输出远远超过了她现在身体能够承受的范围。
随着黑海散去，她终于能够松一口气。她觉得这次的发挥还不赖，起码是保护住了自己的朋友。
黑海散去之时却拖住了一个意想不到的鬼，它缠绕住周围的鬼怪，要将他们吞噬化作自己的力量。
袁一琦到了夜晚也再次刷新，她正惊慌失措的向甄渺渺求助。
甄渺渺先是一愣，然后身体比大脑反应快放下曹烬先一步赶了过去。随着袁一琦呼唤着自己的名字，甄渺渺能够察觉出身体的不对之处，她看着袁一琦想起来了十四号的脸，对啊，她怎么没有想起来呢。
她为什么会突然想在幻境里和一只陌生的孤魂野鬼做朋友呢？
可能从他们踏进幻境的一开始，每一天都在接受来自幻境的暗示，她们已经被同化，而不自知。这才是高级幻境的恐怖之处。
a级幻境生存法则第二条：永远不要相信你的感官，它往往最具有迷惑性。
随着袁一琦的匕首刺破甄渺渺的肌肤，她软绵绵的倒了下去。“晚安，我的朋友。其实说实话来来回回这么多人中，我还挺喜欢你的。”
女孩这样说着，她抱起甄渺渺的身子踏在荆棘上，荆棘一把圈住米乐的脚将浑身无力的他拖着走。
荆棘托着她来到那颗大树面前，她温顺的依靠在母亲的身边，她依恋的用脸颊蹭了蹭。
她抚摸着甄渺渺的脸庞，“我很喜欢你，你和那些人不一样。来，把它吃下去，我们两个要做对方一辈子的好朋友。”
说罢，她取下树上的一颗人生果，递到甄渺渺的嘴边，“来，我喂你。”甄渺渺抗拒的别过脸，“这是什么恶心的东西，拿过去离我远点。”
女孩的脸迅速拉了下来，“好心好意劝你你不听，那就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
“什么敬酒罚酒，你这是在强迫别人做自己不喜欢的事。”甄渺渺挣扎着要起来，可是她的身子太虚弱了，就动了一下又倒了下去。
“能和母亲树在一起，不就是我对你的仁慈吗？你会化作母亲树的一部分，随后成熟结果，获得新生！”她的神情痴迷向往，“不是你一开始说要和我做朋友的吗？我可是寂寞了很久的啊。”
“他妈放屁，要是没有幻境的蛊惑，姑奶奶会看走眼？我算是明白了，你自己没有点人格魅力，只能借助外力是吧？”甄渺渺不屑的说道。
女孩的脸黑了下来不再多言，甄渺渺被放在树上融入树里，树干又将她包裹住。此时，这棵树的树冠上又孕育出新的果实，那“人生果”长着甄渺渺的脸。
米乐一只脚被荆棘吊起，脑袋朝地，他满脸通红头晕目眩的。被吊起来他有些反胃想吐。
他大概能够猜到自己的结局，根据之前的观察，这棵树每结一次果都要“贡品”，甄渺渺是结的果，那他就是被献祭的贡品。
他突然出声说道：“喂，你为什么需要朋友？”女孩听见他的话先是一顿，随后开口讥讽道：“跟你有什么关系？你问了我就要回答你？”“那，让我自己来猜猜。”
“你很可悲，你的心理疾病导致了你永远无法了解真正的感情。只能用一些不入流的手段，以此来麻痹他人。你都未曾有过付出，又怎么能获得他人的真心回应呢？”
米乐语速稍快的说完这一大长串话，又怕女孩听不清他咬字吐字格外清楚。他鲜少说这么多话，冷不丁这么一说，给他自己都说紧张了，上气不接下气。
女孩先是沉默了一会儿，随后只是说道：“死到临头还这么多话，你不要想做什么小把戏了。”
米乐趁她沉默的这段时间，化作了猫猫米乐，哼，小动作而已有什么不敢的，他还要在她的眼皮子底下搞。
要不是说猫猫都是液体，他顺着身体变小荆棘束缚留下来的空隙整只猫滑了下来。
猫猫有肉垫，落地都是无声无息的。他低伏着身子，黑色的皮毛融入了周围的环境。他慢慢的靠近这棵树，随后将肉垫放在了这颗树上，八卦阵的光圈闪过。
“坎卦·异象·化冰”
随后这个巨大的冰锥从天而降，直接将这棵树拦腰截断，女孩与树同生，母亲收到的伤害也反噬到她的身上。她尖叫起来，身子也分成了两节。
米乐做完坏事撒腿就跑，他作为猫猫的时候但是要比他化作人形的速度要快得多。
女孩在他的身后没有去追，也没有他所想的气急败坏，只是唤出他的名字，他就什么也看不见了。他变成了一座石像。
“规则上不是告诉过你，不要轻易告知他人你的名字吗？怎么不听劝呢。”十四号突然出声说道，她现在是女孩身上的一张人脸了。
在黑暗里曹烬什么也看不清。
这倒让他想起以前的日子。孤独，压抑的。不过在厂里的宿舍里有一扇窗，透过窗能看见天上的月亮。
月亮会让他想起白落。她就是天上遥不可及的的明月，只是让人抬头仰望都倍感欣喜。
月亮啊，月亮，它到南边也到北边。
你说，她会一直看着我吗？
念起白落，他倒是会变得文艺起来，如是斯人若彩虹，遇上方知有……
什么文绉绉的酸话都能不害躁的说出口。
月亮，彩虹，遇之幸都是她。
如是世界都是她。
曹烬没有遇见她时都不算是曹烬，他只不过是在行尸走肉的活着。活着，就这样活着，生也罢死也罢都没有什么区别了。
他突然间发现自己在变小，回到幼儿时的身形，那是很小很小的他。他那天五岁的生日，想去郊外玩。
爸爸妈妈带着他前去，他的生日礼物是一只他闹着想要了很久的小狗，他的生日蛋糕是当时最漂亮最流行的款式。
爸爸在前面开车，时不时的回头说一两句笑话。母亲坐在他的身旁，温柔的询问他今天开不开心，不一会儿他们就商量起要给小狗起什么名字。
突然，他们的轿车的身侧突然行驶过来一辆失控的货车，他们来不及闪避，妈妈一把抱住了他，将他护在怀里。
他闭上眼的那一刻，开始向神明许愿。
或许是上天庇佑，在那场灾祸中他们并没有出多大的事，只是受了些许的伤。事后他们问起出事的司机，大货车的刹车突然失灵，司机已经去世了。
在这场车祸中反而是看起来不可能幸存的他们存活了下来，倒让人唏嘘。
随后上了小学，再是小升初考试上了初中。虽然课程有些紧，但也还是能跟着走；再是上了一所高中，每天的学业都逼得很紧，他也开始焦虑，关于自己以后的人生会是怎样的。
他第一次在朋友的推荐下开始接触小说，他在看书时在幻想，世界上是否真的有龙这种生物，如果有，那该是怎样的？
世界上会不会真有少年在十六岁的夜晚遇见一条改变他人生的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