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2章 夜谈（1）

    翻身下床，来到一处暗格旁。

    朱元璋小心翼翼的抽开暗格，拿出里面的那样东西。

    “灯。”

    周围有些暗，朱元璋吩咐一声。

    马皇后掌来一根蜡烛，慢慢的放在桌上，轻轻问一句，“是哪一个。”

    朱元璋借着微弱的风光，用手指头一个一个的指着，“弘治、正德、嘉靖、隆庆、万历、泰昌、天启。”

    “会不会是最后那个。”马皇后问道。

    朱元璋摇摇头，“八成不是，咱看着不像。若是这个崇祯如咱梦里见着那般昏庸，那大明朝在他手上，也撑不过十七年。”

    夫妻二人，短暂的沉默之后，马皇后率先开口，“我去把陈则武叫来吧。”

    朱元璋没有反对，目光一直在看着那几个年号。

    梦中的场景，也同样历历在目。

    那个瘦骨嶙峋的老妇，那个面无血色的孩子。还有那个，看似高高在上的费家。

    更让朱元璋有感触的是，这种场景，他竟然同样经历过。

    他的母亲，也曾带着他，去要回属于他们家的耕地。同样的，遭到了地主家的驱逐和侮辱。

    每当想起那段日子，朱元璋就会怒从心底起。

    “皇爷，茶来了。”毛镶小心翼翼的端来一杯茶，放在朱元璋的身边。

    朱元璋没反应过来，手指碰到了滚热的水，瞬间弹开，“做事如此毛手毛脚，咱砍你十次，都算是轻饶的。”

    毛镶低着头，躬着腰。他知道，朱元璋正在气头上，说什么都是很正常的。

    “陈则武到了没。”朱元璋等的有些着急了。

    梦中的场景，让他似曾相识。朱元璋几乎确信，这就是一个王朝覆灭前的场景。

    这样的场景，元末他刚刚经历过。

    朱元璋没有想过，也不敢去想。大明朝，也会经历元末时，那种暗无天日。

    突然，朱元璋想到了朱标，看了一眼外面的月亮，“毛镶，现在什么时辰了，皇上睡了嘛。”

    毛镶微微的抬起头，“回皇爷，刚过子时。皇上，还在奉天殿理政呢。吏部的李伯昌，兵部的沈溍，礼部的马芳，工部的宋保山，都察院的韩宜可，都还在奉天殿里。”

    “陈则武没在？”朱元璋疑惑的问一句。

    稍稍的迟疑，毛镶不敢有丝毫的隐瞒，“回皇爷，陈则武不在。傍晚时，陈则武就被皇上，打发回了府。”

    朱元璋不再说话，心里却在打着鼓。

    这似乎是在释放一种信号，那就是陈则武失宠了。

    虽然毫无征兆，但事情确实是发生了。召见各部大臣，唯独没有户部的陈则武。而且，陈则武还是南书房大臣。

    要知道，以往的议政，南书房大臣，都会参加。

    即使不解，朱元璋也没有去过多的质疑。皇帝是他的儿子，陈则武终究是个外人。

    朱元璋不可能因为一个外人，而去质疑自己的儿子。

    “陈则武，太急了。总想着一蹴而就，却没想过皇上的压力。他还真以为，皇上一道旨意，就能平尽天下事吗。”

    朱元璋自言自语，点出了陈则武的问题。

    不过，朱元璋仍然在想，陈则武对土地问题的解决办法。看似不合理，却又是合理的。现在看来，确实操之过急。可从长远来看，又是必须要做的。

    这似乎是一个长痛和短痛的问题。

    很明显，朱元璋更倾向于后者。这一点，从他在位时期的所作所为，就能看出了。

    “去，让尚食，准备些吃食。备些枣糕，陈则武爱吃那玩意儿。至于咱嘛，来点鸭血汤，几块烧饼就妥了。”

    天气还有些凉，朱元璋把两只手，互相揣进袖子里，坐在龙榻上。

    烧饼到了，陈则武也还没到。

    打了一个哈欠，朱元璋随手拿过烧饼，抠下上面的一粒一粒的芝麻，塞进嘴里。

    “咱小时候，要是也能有烧饼吃，咱爹咱娘，也不至于被饿死了。”朱元璋有些神伤。

    可以看的出，梦境里的那个老妇、那个男孩，极大的触动了朱元璋的神经。

    毛镶探头探脑，直到朱元璋咬下一块烧饼，喝了一口鸭血汤，他才轻轻走进来，“皇爷，陈则武到了，在外面候着呢。”

    朱元璋回过神来，点点头，“让他进来吧，别在外头站着了，外头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