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9章 开春（1）

    曹震赶到永安宫的时候，看到詹徽低着头，跪在地上，心里也是明白了几分。

    尤其是看到散落在地上的书信，曹震更是明白了到这儿来是因为什么。他脸色通红，再看到朱元璋那愤怒的样子，更加不知所措。

    “臣…”曹震只说了一个字，就抬头看一眼朱元璋。

    “臣，曹麻子，见过上位！”

    这是武将勋贵们的惯用伎俩，他们都知道，朱元璋是一个十分念旧的人。因此，和朱元璋打感情牌，一定是没错的。

    朱元璋并不买账，冷笑道，“曹震，蓝玉还在里头呢，怎么你要进去陪着他。”

    曹震并不说话，他很老实的站在一边，等待着对他的决定。这个时候，多说什么，也都是无济于事的。

    “咋不说话。”

    曹震的嘴唇微微蠕动，跪在地上，似乎有些哽咽，“臣，甘愿领罪。”

    周围安静了下来，过了许久，朱元璋才扭头去看陈则武，“那些书信上，写的都是什么。若是些无关紧要的事，就罢了吧。”

    拿出其中一封，看了之后，又很随意的拿起另一封，陈则武递给朱元璋，“太上皇，这上头，多是京察的事。”

    京察，是明代吏部官员对于在京官员的一种考核制度。一般来说，都是由吏部侍郎或者郎中来主持。

    因此，负责京察的官员，级别不高权力却很大。

    按理来说，曹震是景川侯，位列王侯之列。拥有爵位，是可以不用被列入京察名单的。换句话说，负责京察的官员是没资格查到曹震的。

    那类似于曹震这样的王公将侯，也应该受到京察。那这个时候，身为吏部尚书的詹徽，就起了很大的作用。

    “早和你们说了，平时干的那些腌臜事，都背着点人。弹劾你们的折子，送到咱这儿，送到皇上那儿。你说，皇上他是查你们还是不查你们。皇上仁德，但那些长嘴的文官们，可就不仁德了。”

    朱元璋骂了一句，眼睛瞥向陈则武，有意为曹震开脱。

    “景川侯，京察乃国之大计。您跟着太上皇打天下，太上皇和皇上，自然记得你们的功劳。可你们也不能让太上皇和皇上难做不是。”陈则武赶忙接话。

    他把刚刚放下的那封书信，藏在了身后。

    这信上的东西，才是最紧要的。

    “罢了，罢了。起来吧，这次，咱就不追究了，若是再有下次。咱定让皇上，剁了你的狗头。”许是年纪大了，朱元璋已经有些累了。

    而曹震，心虚的看了一眼陈则武。后者却是一副处之泰然的样子。

    在朱元璋、朱标身边那么久，陈则武也学会了波澜不惊。无论什么时候，遇到什么事，首先自己就不能慌。

    自己慌了，就会给别人留下把柄，也会让想要保护你的人，更加难做。

    朱元璋走到门口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还跪在地上的詹徽。他还十分清楚的记得，就在刚刚，一柱香功夫。还有人骂他是独夫，还有说他会留下千古骂名。

    不过，朱元璋并不在乎。他在乎的只是，大明朝能否长久。至于那些，由文人写的史料，个人情感因素太多，又有几分可信呢。

    “骂名咱来背，你只管做好你的皇帝。等没人骂了，咱也就不管了。再过两代，咱入了土，也就管不到那么多了。”

    这是朱元璋内心之中，最真实的想法。

    “咱看你，打着哆嗦呢。”朱元璋突然眯起眼睛，凑近詹徽。

    詹徽又是一个哆嗦，话都说不好，“回……回太上皇，臣……有些体寒。昨夜，没有用药，因此病发。”

    朱元璋直起腰，往外头走，头也不回，“既然皇上他下了旨意，给你连降三级，那咱也就不驳了皇上的旨意了。到头来，真如张春甲所言，咱成了一个独夫，背上千古骂名。”

    “张春甲，斩了吧。别对外说是暴死，就实话说是咱下的旨意。咱年纪大了，没几年了。走的时候，别让咱找理由，把你们一并带走。”

    朱元璋出去了，打开门的时候，突然一阵冷风，吹得詹徽瞬间虚脱。

    “景川侯，您起来吧。”陈则武扶起曹震，把藏在身后的信，塞到曹震的手里，“有些事儿，还得您自己去说。您也不必怕，太子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