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3章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出了坤宁宫，刚刚走了几步，朱元璋就停下来。

    “咱在里头说话的时候，皇后在干啥呢，她有没有贴着耳朵去听。”

    身边的太监凑过来，小声的回答，“皇后娘娘许是听到了皇爷您在说国事，退到了十步之外，不曾听见。”

    朱元璋点着头，“传旨尚食，记住今日皇后多用的菜，日后给皇后多上。”

    “奴婢记住了。”

    刑部，大牢。

    这里虽然是大牢，但是和锦衣卫的诏狱相比，天壤之别。

    锦衣卫虽然遭到裁撤，但是锦衣卫的诏狱依然在使用。而且，越来越多的人开始知道。裁撤锦衣卫，也许只是明面上的。

    锦衣卫的诏狱，那真的就如同地狱一般。空气之中，飘着腐肉的味道，令人作呕。从进门，一直走到尽头。越走光线越暗，到了中半段，就几乎没有什么光亮了。只有挂在墙上昏暗的油灯，勉强支持着。

    而刑部大牢，这里的每一间牢房，都有着自己的小窗户。窗户很小，勉强能伸出去一个手臂。但也足以让人分辨出是白天还是黑夜了。

    空气中，没有不好闻的味道。因为临近殿前军，因此还可以闻到干草的味道。

    刑部尚书是韩宜可，一个油盐不进的老头。

    他骂过李善长，骂过胡惟庸，甚至还骂过朱元璋。从甘肃到云南，他哪儿都去过。从不入流的县丞到三公九卿，他只用了三年的时间。

    “这个蓝小二，在刑部大牢里，吃着瑞丰楼的烧鸡，喝着浙江的花雕酒，这日子，过的比咱还好。”朱元璋随意看了一眼。

    狱卒紧张的看了一眼朱元璋，见他并没有表现出不高兴，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狱卒提着钥匙，正要打算去开门，被朱元璋给拦了下来，“先让他吃，等他吃完了，咱们再过去。”

    这时，韩宜可不高兴了。

    “太上皇，您是君，蓝玉是臣。这从古至今，哪有让君等臣的道理。更何况，蓝玉还是戴罪之人。”

    从君臣之礼角度来说，这确实不合规矩。

    但从朱元璋的角度来说，只要是他说的，那就是规矩。

    朱元璋盯着韩宜可，而韩宜可也不甘示弱，仍然坚持己见。在他看来，让朱元璋等着蓝玉，简直是不可理喻。

    一直到蓝玉吃完，打算睡觉了，朱元璋才起身去往蓝玉那边。临走前，他还指着韩宜可，“你别跟来，咱自个儿去。”

    看到朱元璋，蓝玉有些诧异，“皇爷，您咋来了这腌臜地方。”

    朱元璋看着旁边，散落在地上的盆盆罐罐，皱着脑门，“咱不来这儿，咋能知道你蓝小二，过的这么好。你这哪是坐牢，分明是上饭馆吃饭去了。”

    蓝玉憨憨一笑，挠一挠脑袋，“皇爷，瞧您说的。蓝玉哪有那命，就是胡乱吃点。”

    “知道，咱为啥要把你关起来吗。”朱元璋岔开话题。

    蓝玉点头又摇头，“皇爷您关我，哪儿用得着理由。蓝玉惹了您不悦，关我就是了。待回去之后，蓝玉还给您卖命。”

    听着这些话，朱元璋有些意动。他突然想起来了常遇春，当年的常遇春，也是这么和他说话。

    “和常十万一样，给点壶就飘。满朝文武，有多少人指着你蓝玉倒台呢。你倒好，不知道检点，还变本加厉。咱连续给你多少道旨意，命你到了磁州不得扰民。你倒好，竟然纵兵抢粮。”

    实际上，究竟有没有纵兵抢粮，蓝玉是清楚的。

    他只是打开了山仓，搬走了磁州百姓的储粮，并没有纵容属下到磁州百姓的家里去抢。

    不过，蓝玉也没有去狡辩。他清楚的知道，那些文官们就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即便他没有做，文官们也会一口咬定他做了。

    对此，蓝玉也懒得去争。

    “那皇爷您，觉得臣是做了还是没做呢。”

    这一问，倒把朱元璋给问住了。他愣了一下，转而大怒，“蓝玉，你的意思是说，咱冤枉你了呗。你若是真有什么冤屈，韩宜可就在外头，你去和他说去。”

    蓝玉苦着脸，“皇爷，臣哪是这个意思。您要罚臣，臣自当领罚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