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3 工匠

    陈则武明白傅友德的意思，工匠地位低微，他是知道的。但是，没有重赏，没人愿意去碰这个硬骨头。

    这骨头不但难啃，还容易丢了性命。

    这些工匠，都是穷苦出身。有的时候，为了钱，他们可以不要命。

    工匠们，有他们自己的营寨。平日里，基本上是看不到他们的。只有打完仗，他们才会出现。给将士们磨一磨刀，给马看一看马掌。

    走进这里，陈则武看到的是工匠们，衣衫褴褛，坐在地上。眼神空洞，看到陈则武又似乎没看到。

    初春的天气，又是早晨，气温是很低的。

    但这些工匠，还是穿着单薄的衣服。他们知道冷，从他们瑟瑟发抖就能看的出来。

    “都起来了，个个眼瞎是不是，没看到陈大人来了吗。”跟着陈则武来的，是一个副将。这个副将，专门管理这些工匠。

    平日里，副将是不会给工匠半点好脸色的。今天，陈则武在这儿，他脸色稍微好一点。

    “听说，你们中有人原先是工部的。”陈则武问道。

    几个工匠抬起头，眼里放着光。

    在工部的那段时间，是他们最舒服的日子。平日里，基本上没什么事。他们，又是负责打铁的。不大规模出征，基本上用不到他们。

    “你俩？”陈则武看到了抬头的那两个人，径直走过去。

    两人点点头，面露苦涩。

    “狗日的，陈大人站着，你俩坐着。你狗日的，脸比屁股大是不是。站起来，不然老子砍了你们。”副将恶狠狠的骂了一句。

    陈则武没有阻拦，这是他们自己的管理方式。陈则武一不是武将，二不在工部，他管不到这些。而且，工匠的地位本身就很低微。对于打骂，工匠们也已经习惯了。

    若是帮他们说话，反而让他们感到不自在。

    副将骂完了，冲陈则武媚笑一下，“陈大人，您请。”

    陈则武点点头，看向那两个人，“打磨一个炮筒，做好了，我赏你俩每人十两黄金。前提是，炮筒不得损坏。怎么做，是你俩的事。做好了，有钱拿。做不好，军法处置。”

    他没有金子，可李景隆有啊。刚刚陈则武软磨硬泡，才从李景隆那儿，磨来了点金子。

    只是，三分利。

    工匠站起来，接过陈则武手中的炮筒，反复翻看着。

    “行不行，给个准话。”陈则武开口问道。

    工匠摇头又点头，“试试吧，在工部时，我做过这些。开平王用的那个炮，就是我做的哩。”

    说这话的时候，工匠面带骄傲。

    这个最大的难点就在于厚度的把控，厚了影响射程和威力，薄了又容易炸膛。想要控制好厚度，就得提前给炮筒定型。那炮筒内壁的凹凸不平的疙瘩，也会引起炸膛。

    因此，打磨好之后，再控制厚度，就需要工匠十分老到的经验。或者说，需要一个标准。

    出来的时候，陈则武心里有些忐忑不安。

    问题若是解决好了，那还好说。若是没能解决，恐怕回朝的时候，就要被兴师问罪了。也许，不出几日，那些个文官就要把弹劾陈则武的折子，堆到朱标的桌子上。

    用钱，买工匠的手艺。在这些文人看来，是不可理喻的。

    他们不屑于和工匠打交道，甚至不会和工匠说一句话。自命清高的他们，自然瞧不上地位“低贱”的手艺人。

    而陈则武却心里清楚的很，这个时代想要进步，可不是靠读书人的嘴皮子。还真得靠读书人，所瞧不上的手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