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2章 信（2）

    在陈则武的认知里，这封信的来源，其实也并没有那么重要，重要的是信中的内容。

    无论寄信人，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但到目前为止，寄信人只是在阐述一个事实而已。而且很快，李文忠的消息，就会从京城传到漠北。

    苦寒之地，沙丘之上。远处，不知为什么，升腾了起来一缕黑烟。

    这里，春夏时是草原。而到了秋冬，则是荒漠。一片白茫茫，除了偶尔的几棵树，看不到一丁点的绿色。

    这是“大漠孤烟直”的感受，不仅仅来自于感官，更来自于心里。

    蓝玉和陈则武两个人，就坐在这个小山坡上，各自呆呆的看着前方。两个人，都有着心事。蓝玉心里，想的全是李文忠。而陈则武的心里，却是在想，没有了李文忠，朝堂上政治格局的变化。

    “起来了，回营了。”蓝玉拍了一下陈则武的后背。

    陈则武回过神来，机械的点点头。然后，整个身子都被蓝玉给一把拉起。陈则武回头看了一眼散落在地上的信纸碎片，心里有些不是滋味。蹲下来，用沙子将这些信纸碎片盖住。

    李文忠的死，代表着一个时代的结束，也预示着第二代武将勋贵们的崛起。

    两人回到大营，门口的异样，让蓝玉提起了心中的警惕。

    大营门口，如临大敌。拒马、草垛，都放在了大营的门口。而往里面几步的地方，左左右右，都是张弓搭箭的将士们。再往里，大小将军炮也被拉出来，黑洞洞的炮孔，直对着大营门口的方向。

    “咋回事。”蓝玉喊了一声，并且快步往营内走。

    没有人回答蓝玉的问题，不是他们没听到或者不想回答。而是，他们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就在刚刚，战鼓鸣了三声。三声战鼓，代表着有敌袭营。

    蓝玉也没有耽误，直接往主帐去。

    主帐里，灯火通明。王弼站在沙盘前，不停的走来走去。

    看到蓝玉和陈则武两人进来，王弼立刻迎上来，“你们可算回来了。前哨有信，有敌前来袭营。哨塔上，也看到了东北方向，似乎有骑兵靠近。”

    蓝玉听了，直接用手指了一下地图上的西北方向，喃喃自语，“不能啊，东北是一片沼地，他们是怎么来的。”

    除了蓝玉，没人说话。蓝玉是主帅，这个时候，应该让他进行思考并做出最准确的判断。

    “确定是骑兵嘛。”蓝玉又问了一句。

    这一问，反而把王弼问的有些心虚了。王弼支吾了半天，才勉强的点头，“是吧，哨兵是这么回报的。”

    蓝玉一皱眉，这个时候，他可不想听到那模棱两可的情报。

    “再探！老子不但要知道，西北的谁，大约有多少人。还要知道，他们是怎么来的。”蓝玉用手指着地图上去东北的那一大片地方，“东北是沼地，往南是斡难河，往西是赫春山。老子想知道，他们的骑兵是怎么越过沼地的。”

    顿了一下，蓝玉的语气有些严厉，“能到咱们这儿来的，只有西北方向。东北，不可能来人，除非是从咱们后面绕。”

    “从咱们后面绕……”，蓝玉又自言自语一句。

    瞬间，蓝玉脸色大变。他抄起桌子上的佩剑，冲出主帐，冲外头大叫，“所有人，偃旗息鼓。长枪营，顶在大营门口。火铳营，全都给老子往后退。”

    话音刚落，东北方向，喊声震天。

    哨塔上的哨兵，看到滚滚的浓烟，卖力的敲打哨塔上的战鼓。

    蓝玉大怒，指着哨塔上的哨兵，“老子他娘的说了，偃旗息鼓，你狗日的还敲。老子砍了你。”

    果然，远处的那阵杀喊声，听到这里的鼓声，冲的更快，声音更大。

    王弼屏气凝神，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对蓝玉说道，“蓝玉，是女真，不是通古斯人，这是女真的马蹄声。”

    蓝玉摸了摸下巴，异常的冷静，“听出来了，老子好久没打女真了。”

    鼓声停，敌军至。

    陈则武已经可以清楚的看到，穿着胡服、头戴盔、右手握鞭、足著长靴的女真骑兵。

    引经据典一句话就是：人皆辫发与契丹异，耳重金环，留颅后发，以色丝系之，这是典型的女真一族的穿着。他们还保留着金人时期的风俗，想要重兴大金的荣光。

    这是第一次，陈则武看到大明朝一定意义上的仇人。这是终明一朝，也都没有解决的辽东女真。

    这也是陈则武一直劝说朱元璋，倾尽全力也要消灭的女真一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