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思想课

    汤和的脸色十分不好，在府衙里走来走去一个多时辰，愣是一句话没说。额头上暴起的青筋，足以看出他此时的愤怒。

    “我说，汤帅，别晃来晃去了，看着心烦。”蓝玉摆摆手。汤和走了一个多时辰，蓝玉的眼珠子也跟着转了一个多时辰。终于，他不耐烦了。

    “到了莱州，第一仗，惨败！惨败！”汤和几乎是吼出来的，面色赤红，右手不停的拍打桌面，颤抖着。

    没人接话，都是沉默不语。只有汤和粗重的呼吸声。

    “胜败乃兵家常事，下次再打回来不就行了。你又不是没打过败仗。”蓝玉又开口，充满了不屑。他不是对汤和的不屑，而是对大明水师的不屑。蓝玉始终觉得，仗，就得在陆地上打。在海里，那叫小孩过家家。

    “说的容易。你蓝小二能啊，你怎么不上去打。光会在这说风凉话。”汤和也怒了，冲着蓝玉就是一顿咆哮。

    耿炳文站了出来，挡在蓝玉的面前，手放在汤和的肩膀上。“行了，行了，都少说两句。汤帅，蓝玉说的不错，胜败乃兵家常事，咱们得想想是怎么输的，而不是在这抱怨。”

    汤和一下子坐在椅子上，他想过输，却没想过输的这么惨。

    “信国公，咱们大明刚组建的水师，这很多人，都是没上过战场的。见了刀枪，见了火炮，他们会本能的害怕。”

    “如果能让他们克服这一点，大明水师，其实战斗力还是很强的。还有一点就是，他们从来没打过仗，战斗经验严重不足，面对敌人，除了冲上去，他们不知道自己还能干什么。”

    想了想，陈则武还是站了起来。已经打输了，就要去找原因所在。

    耿炳文点点头，“说的不错。可该怎么办呢，这经验，不都是打仗打出来的么。可没那么容易。”

    “走了，咱们出去看看。”汤和发声了，他是这里的统帅，他的话就是军令。

    校场上，几千军士躺在地上，周围的郎中，军医们忙的不可开交。一眼看去，都伤的很重。而有的人开始也是轻伤，可跳到海里，伤口被海水一泡，发炎腐烂，愈加严重了。

    金疮药现在已经严重不足，很多人就只能躺在室外，风吹日晒，等待新药送来。

    “唉，我的错。主帅之过，以致大军惨败。”汤和叹了一口气，眼中满是深深的自责。

    陈则武走到校场中间，看着周围的伤兵，战争的残酷第一次真正摆在他的面前。他不是圣母，但他知道，只有自己拼死得到的和平，才是长久稳固的。

    “各位将士们，我知道，此时此刻的你们是在忍受着身体上的疼痛。你们本是百姓，种田，打渔，经商。如果没有倭寇，你们将会是大明朝普普通通的一个老百姓。”

    “可是，倭寇来了。他们烧杀淫掠，无恶不作。你们中的很多人，你们的亲人，都死在倭寇的刀下。”

    陈则武顿了顿，有些迟疑。闭了一下眼睛，又睁开，加大音量。

    “我也一样，我的爷爷一辈，他们也遭受了倭人的残害。我和你们一样，我忘不了我的爷爷，就正如你们也忘不了你们的亲人。”

    “我们本可以生活的无忧无虑，可他们却不让。既然这样，为了我们自己，为了亲人，为了我们的子孙，为了我们的家园。我们就得拿起刀，穿上甲。因为，如果我们不打，那我们的子孙后代就要打，死的就会是他们。”

    周围的人，异样的眼神看着陈则武。汤和也一脸的诧异，他压根没想到，陈则武会来这么一出。

    一个青年，猛的从地上跳了起来，他单薄的衣服，已经被血浸透。他的眼中，满含泪水，用手揉一揉眼睛。

    “俺爹，就是死在了倭寇的刀下。俺娘，也是因为倭寇，不堪受辱跳井的。俺和倭寇的仇，不共戴天。俺要是不打，家里的牛羊，家里的地，俺的阿姐。俺要护着他们！”

    周围一阵骚动，齐声呐喊起来。

    “赶走倭寇！”

    “我们不打，我们的子孙后代就得打，死的就是他们。”蓝玉喃喃自语，回味着这句话。他一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打仗，他觉得，是为了朱元璋，为了百姓。却想不通，为啥不是为了自己。

    现在他明白了，敢情他是在为了他的儿子，他的小孙子打仗。突然的，蓝玉感受到了自己的满腔怒火。

    “所有人，挥刀要有力。又不是没吃饭，用劲儿。”

    还是在校场上，耿炳文正在组织训练，练习刀法枪法，无论老少，都加入进来。

    看着这场景，汤和笑了笑，拍着陈则武的后背，一声感慨。“想不到，你一番话，让将士们都跟打了鸡血似的，可以啊，小子。看来，得给你记上一功了。”

    陈则武自忖：合着自己是上了一堂思想政治课呗，成了政委了。

    “将士们，少流血，多杀敌。皇上之幸，大明之幸。”

    校场门口，一个探子飞奔进来，四处张望，看到汤和，连忙跑过来。

    “报告汤帅，东南海面有倭贼船只。”

    “走，去大营。”

    汤和起身，陈则武回头看了一眼训练的将士，紧随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