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真相（4）
“太子嫔，你是自己说呢，还是我们用刑呢？”在诏狱中，根本不分男女。男的能变成女人，至于女人嘛…
宋忠管不了那么多，今天的他可不敢耀武扬威。身边坐着的是锦衣卫头号大佬，毛镶。这锦衣卫中，一多半的人都是他带进来的。他一声令下，在这里把自己给剁了，估计皇上那都不会皱一下眉。
“说什么？”吕氏冷笑，蔑视的看着宋忠。她不认识毛镶，以为这是宋忠的手下而已。
“为何谋害皇太孙！”宋忠大喝。
“我…没…有。”吕氏一字一顿，咬着舌头说话。
“你不招，连累了二爷，你们母子就在这相见吧。皇爷说了，你实话实说，无论二爷知情与否，都恕他无罪。”毛镶才懒得和吕氏废话。审问犯人，他专业的多。而对待女人，最有效的方法就是她们的孩子。除了孩子，没什么会是女人的软肋，有的时候，女人会比男人更加刚强。
吕氏沉默了，眼睛呆呆的看着毛镶。“你们什么时候有所察觉的？”
“你去太医院抓药，却去了尚食局。那时，就有人盯住你了。”
吕氏笑了起来，只是这笑容很惨，笑声很尖锐。
“你是何时对皇太孙起意的？我说了，只要你实话实说，二爷保准相安无事。”毛镶扭了扭脖子，又问。
“当真？”
“你最好信，因为你没有别的退路。”
宋忠看着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心里头有些郁闷。这明明是锦衣卫大牢，诏狱。结果现在好像没自己什么事，最关键的是，结案后，自己又不敢和这个姓毛的抢功。
“今年年初时，在坤宁宫中，我带炆儿去家宴。宴后，炆儿说，爷爷看他的眼神，他害怕。那时候，我就下了决心。”
“太子妃死的时候，我就想过顶替她的位置。虽然太子答应了，却一直没下过旨。从那之后，我就想好好培养炆儿，让他做皇太孙。我就开始有谋划。”
“而那日家宴之后，炆儿说他害怕皇爷的眼神，而那时，同皇爷一起用餐的少年，也不断打量着我和炆儿。又说了什么，皇爷和皇后就以一种特别的眼神看着我和炆儿。”
“我就觉得，我的谋划是不是败露了…”
说着说着，吕氏的声音越来越小，还带着抽泣。
“既然你觉得你的谋划败露了，为何还要执迷不悟！”毛镶站起来，大声呵斥。
吕氏的声音同样很大，几乎是撕扯着嗓子，“你觉得，他的娘有了这种想法，他还能好好活着吗？他要活着，那他就必须是皇帝！”
毛镶冲过去，直接抽一个大嘴巴子。吕氏沉默了，毛镶也沉默了，宋忠更是不敢出声。他开始后悔，自己没事来审这个干嘛。
朱元璋看完毛镶送来的笔书，他也沉默了。事实上，从陈则武说朱允炆是建文帝的时候，吕氏和朱允炆就被他给派人盯上了。自己两个嫡孙，何时轮得到他了。
朱元璋没想到，当时自己只是诧异的一个眼神，就间接害死了自己的大孙子。他从一开始并没有想过做什么，一切都在顺其自然。
“皇后身子不好，你去挑些得道高僧，来为皇后斋戒祈福。”朱元璋真的累了，眼中透出的疲劳，让他没有太多心思去思考那些有的没的。
收到旨意的毛镶，去江南各地挑选了十八位得道高僧，把他们聚集在了栖霞寺。
不知为何，也许是要放松放松，朱元璋总想先去栖霞寺看一看。他年轻时也做过和尚，却从来没撞过钟。那时候的日子，苦啊。吃了这顿没下顿，说不定哪天就饿死了。
“当初没你爹那碗粥，哪来现在的大明朝。”朱元璋笑着对王越说道。
“皇爷鸿福天授，吉人自有天相。家父也是得了上天的旨意。”王越陪笑道。
那座大金佛前，原本游人如织。如今，却只剩下了几位高僧和朱元璋一行人。朱元璋燃起三炷香，插在香炉里。他没有去拜，自从开国后，除了天地和祖庙，朱元璋还没向谁低过头，弯过腰呢，佛祖也不行。
“施主不拜，恐佛法不灵啊。”一个和尚走近。
朱元璋诧异的看了看这个和尚，笑着说，“咱只拜天地。别的不拜。”
和尚不依不饶，“施主不拜，又何必来这栖霞寺呢。施主心中有事，一身煞气，不如参拜佛祖，以洗刷身上的罪过，阿弥陀佛。”
身旁的侍卫怒了，把刀架在和尚的脖子上，将他推开。
朱元璋制止一声，然后饶有兴趣的看着处之泰然的和尚。“咱是皇帝，皇帝只拜天地。”
“皇帝也是芸芸众生。”
“咱偏不拜呢？”朱元璋有些怒了，但并没有发作，他不至于和一个出家的和尚过不去，差不多得了。
“拜与不拜，皆在施主的一念之间。心诚则拜，拜则有灵。心若不诚，佛祖无能。”
朱元璋真的生气了，转过身子，怒视着这个和尚。一个小小的和尚，竟然如此大胆。侍卫紧紧的靠在朱元璋的身边，眼睛时刻看着眼前的和尚。
“嘿，秃驴，你和咱说佛法？”
和尚仍然面不改色，微微一笑。“施主何必口出不逊，小僧说了，拜与不拜，皆在施主一念之间。帝王将相，皆是芸芸众生。皇帝也好，百姓也罢。在小僧眼中，众生平等。”
“小僧拜陛下，是心中钦佩陛下，并非敬畏皇权。此便是小僧的一念之间。”
和尚不紧不慢，口齿清楚的说完每一个字。又弯腰，冲朱元璋行一个佛礼。
朱元璋静静的听完，即便是那句“并非敬畏皇权”，他都没有发作。他并不是觉得和尚说的有道理，而是觉得这个和尚很有意思。旁边，都是脸色已经微变的高僧们，唯独这个和尚，不怒不喜，不卑不亢，好像真的是看破了那滚滚红尘，无惧生死。
“不错，说的不错。咱就听你的，咱拜，既然来了这栖霞寺，就要诚心诚意。”朱元璋笑了笑。
说着，接过三柱燃香，对着金色佛像，拜了三拜。
“你这和尚，有意思。咱问你，你叫什么”
“小僧法号道衍。”
朱元璋脸色变了，毛镶脸色也变了。唯独那个和尚，依然不紧不慢，不卑不亢。
“俗名，姚广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