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0025紫虫
张十梦以为自己死定了。她怎么可能跑得过超凡的飞蛾？
但事实却是，她安然无恙地跳进了活板门，凭借自己的力量完成了仪式，置身于苍白平原，走到了驯养超凡的最后一步。
抬头望去，她看到虫男所剩不多的残害，正随着办公桌一起被熔岩吞噬。无数的飞蛾在头顶的校长室内挣扎扑腾，最终无奈被烤焦跌落。
但无论是熔岩，虫男，飞蛾，正在坍塌的校长室还是头发小姐姐，全都没有一滴一粒一根，能够通过集体潜意识大门渗入到苍白平原中。
原来是……这样吗？
张十梦想通了很多事情。但是现在的处境不仅没有好转，反倒越发危急起来。
自己的集体潜意识之门，被能够瞬杀s机关探员和百目真实教徒的头发女堵着，本人则被困在唯心世界苍白平原。
张十梦突然想到那些新闻中提到的，因为梦死症而变成植物人或脑死亡的家伙，或许有一些就是被困在或者死在这里的缘故。
而这还不是最糟糕的。
现在从别处潜入她精神堡垒的s机关特工有一人逃离。事实上包子甚至都不需要在苍白平原再和她博弈，只要回到现实捉拿她的本体，张十梦便在劫难逃。
无论想要回到自己的精神堡垒从而在现实中醒来，还是直面包子从而阻止她返回现实世界，张十梦都只有一条路可以走……
在梦界吞食意象，制造锚定，踏足超凡。
如果能解决问题的话，张十梦甚至不介意随手捡一块仿佛被丢在纯白草坪上的垃圾吞下。
扭曲的自行车，生锈的门铃，屏幕闪动着一片雪花颗粒的晶体管电视……
这里可以吞食的意象太多了。其中每一个都代表这某种力量，某一条超凡道途，也都意味着对应的弱点。
不过垃圾终究是垃圾。在梦界，越是特殊的，贴近自然而非人造物的意象便意味着越强的能力或越高的潜力。
性命攸关下，张十梦根本不介意随便选一个垃圾能力，先活下去要紧！
但她不能，因为她必须要在这里击杀s机关的特工包子，阻止自己的情报泄露，才能博得一丝生机。
如果没能找到一个非常强大或诡异莫测的能力，面对那种受过职业训练的超凡特工她和直接送死没什么区别。
希望幸运女神眷顾自己。
张十梦心中祈祷着，左顾右盼，希望能发现一处足够特别，足够自然，足够她对付特工包子的意象。
于是，在几十米外的草丛中，她不敢置信地看到了一团紫色。
尽管那细小的，一直不停在变换形状的东西太过遥远，张十梦根本看不出那究竟是什么意象。
但看到纯粹白色的世界中出现一点紫色，那鲜艳的程度无异于在停尸间所有白单覆盖的尸体中发现有一具被大红色布料覆盖。
诡异，神秘，又致命地让人难以移开视线。
如果说特殊性决定超凡锚定的强度与潜力，那么苍白平原中出现的一团紫色无疑是闻所未闻的级别了。
张十梦匍匐在地，用齐腰深的白色野草掩护自己的行动。
没一会儿，她便爬到了目的地。紫色在这里太过显眼，着实很难错过。
近距离观察，她发现那是一群紫色外壳的甲虫，约有一百来只，在草头的高度围成了一个规则的矩形。
每只甲虫都在时刻煽动着翅膀，让矩阵始终保持一个令强迫症患者极其舒适的，完美的正方形。
《驯养之书》有所记载，梦界里可以锚定的意象，会因为靠近者主动散发的欲望而被吸引发生微小的位移，那些怀有恶意的陷阱则不会。
通过紫色飞虫组成的正方体向自己缓缓靠近，就可以判断这东西能吃。毕竟现在张十梦的求生欲简直爆炸。
一群维持着稳定队形的飞虫，哪怕不提那惹眼的颜色，也是足够自然，足够古怪的了。
只要将这东西吞食下去，张十梦相信自己获得的能力绝对足以抗衡s机关的职业特工。
但在场的职业特工却并不想给她这个机会。
“我一向很相信自己的直觉。果然，没有直接回去是对的。”包子吹了声口哨，从旁侧最浓密的一蓬草丛中站起身来。
张十梦摊开双手，表示并没有逃跑的意图，表情略带无奈地问道：“虽然我清楚你们的立场，但还是想问一句。
学校和九名街的事情其实都与我无关，即便如此，你也一定要杀我吗？
我只是个普通学生，没什么教派背景，其实也不那么讨厌加入s机关的说。”
“没有合法身份而出现在梦界的人，全都必须当场灭杀。”包子朝张十梦缓步靠来，回答得十分坦诚。
种种迹象表明，魏队让自己特别关注的这个少女，确实有问题，而且她确实是超凡世界的新手。
离开了张十梦的精神堡垒，包子并不认为她还有任何反抗的机会。
张十梦也确实没有反抗的意思。她缓缓举起双手，目光瞟向紫虫矩阵继续问道：
“动手之前，可以最后问问这是怎么回事吗？”
“苍白平原出现的其它颜色通常是由超凡者从现实世界带来的。比如这里即将留下你的尸体，我可没办法把它弄回现实去。
但偶尔也会有一些从更深层梦界遗漏下来的意象。
它们通常是绿色的，来自梦界第二层荆棘森林。
那可都是些好货。通过绿色意象锚定梦界的人，将来注定能成为第二阶的超凡者，像魏队那样强大，获得匪夷所思的力量。
至于这群虫子……说实话，我不知道。
不过即便这个意象代表着更为强大的锚定潜力，我也绝对不会去碰。
看外形就知道，这东西八成是虫之道途的锚定。
那是一条不归路。
在任意一条道途上走得越远，就越难吸收其它道途的意象。而魏队说过，虫之道途没有出路。
它的尽头，是深渊。”
包子一如张十梦熟悉的样子，在杀人时喜欢嬉皮笑脸的：
“看在看你顺眼的份上，已经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了。如此一来，你就能安心去死了吧？”
“不，”张十梦抬起头，还以一个甜甜的微笑：“如此一来，我就能在杀你时不用迟疑了。
知道嘛？其实我还挺喜欢你的性格来着。”
包子闻言瞳孔猛然一缩，用常人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抽出□□，对着张十梦扣动了扳机。
但子弹再快，又怎么可能快过已经卡在嗓子眼里的时之果？
其实张十梦还是挺感谢这群每天忙着追杀自己的特工的。
与小说里描写的不同，这群家伙既不少言寡语也不冷漠，反而都是一群个性鲜明狂放不羁的家伙。
这很可能是莫离讲过的，作为获得超凡所需要付出代价的关系。每一个人都会在锚定梦界的同时获得一种独特的精神弱点。
不过也多亏如此，借助时之果的便利，她的诸多重要情报都是这群“敌人”亲口告知的。
……
张十梦睁开眼，这里是尚未被破坏的校长室，与记忆中毫无二致，唯独盆栽里招摇的触手像是从未出现过一样。
她没有丝毫迟疑，直接抬头看向天花板。
映入眼帘的，是身披停尸用白布单，前脸与后脑同样长满长发，壁虎一般攀附在天花板上，正将脖颈扭曲一百八十度，朝自己探出血盆大口狞笑着【神秘】。
没错，张十梦已经确信，这是被人为驯养的【神秘】，而非【诡异】。
语言在唯心世界是具有力量的。这一次她没再逃跑，而是直视着小姐姐那噩梦中也可以归为最恐怖一类的面孔，开口道：
“你是来帮我的，对吗？
莫离。”
对面的【神秘】没有作答，或者说仿佛并没有回答的能力。
但她也没做出攻击的举动，就那样以无比扭曲的姿势挂在天花板上，浓密的头发紧紧贴在张十梦脸前。
张十梦直觉感到，眼前的【神秘】并非莫离，至少不是她所认识的那个莫离。
但她更相信自己推理的逻辑。
头发姐姐伤口流出的熔岩是货真价实的极限高温，短剑擦到就没了的那种。
但是当初就在这同一个房间，熔岩贴着自己的脸滴在地上。当时她除了感受到灼热外，居然连一个水泡也没起，这显然是不合理的事情。
这样的异常当然不能用头发姐姐是莫离的【神秘】，所以不会伤害她来解释。历史上死在自己【神秘】手中的超凡者不胜枚举。
张十梦判断的依据，是因为她当时是在无意间使用了三段式言灵论述了自己不会受伤之后，才近距离接触到岩浆的。
为真实的条件附加看似合理，实则存在问题的逻辑，从而得出一个荒谬的结论，再把现实扭曲成结论的形状。
莫离亲口承认过，虽然人类的超凡能力并非独一无二，但她本人的三段式言灵却是绝对的稀有品类。
从未见过任何组织有所记载的那种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