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0017无解之梦
没有退路。
张十梦立即闭目捂耳，拼命思考起眼下的情况。
本来应该拿了书离开的【诡异】，为什么会穿过密道跟上自己？
难道她的判断出了错误，这家伙的行动规律不是进入书店然后离开；而是找到自己之后再离开？
又或者魏命名也像自己一样，用另外的办法找到了影响控制【诡异】的方法？
但这些已经不重要了。
现在问题的关键是，在本应存在的时之果并不存在的情况下，自己要怎么逃生？
张十梦不认为能够改变行动规律的【诡异】仍旧像先前分析的那般无害。想要生还，恐怕必须在此地直接破解梦境，逃回现实了。
于是她想起了被s机关奉为真理的那句格言：
【所有的神秘，必破灭于破绽】
运动鞋踩踏泥土的声音很轻，但在完全隔绝了周遭的狭窄梦境中，却像是重锤敲打般声声砸在张十梦的心上。
大脑飞速运行，她已经退到梦境封闭的边界，只剩下几秒钟的时间去完成自己本已有些眉目的推理。
从先前的诸多情报来判断，做梦人是书店老板应该没错了。
他发动梦境把周遭所有人拉进来的目的，应该是保护她，张十梦。具体原因不明，但线索充分。
这本应是有利的条件，让张十梦不会受到梦境中【神秘】的伤害。
但老板似乎意识到自己不是s机关特工的对手，在故布疑云之后，按照魏命名的说法，将梦境的所有权转移给了一位“古神”。
张十梦不知道古神是什么玩意，但她可以合理推断，模仿自己曾经轨迹，规律进入书店拿书的“张十梦”是老板的【神秘】。
可控，对她无害。
而现在的“张十梦”，应当已经变成了独立存在的【诡异】。在古神接管的梦境中以她本人为目标游荡。
具体目的不明，不可控，极有可能怀有致命的恶意。
导致这一变化的，最合理的解释就是老板的死亡。算算出血量，现在也差不多是时候了。
老板的噩梦中，【现实映射】是他近段时间记忆最深刻的东西。涉及到张十梦来买书的一段九名街，书店，以及很可能早就为她安排好的逃生密道。
作为噩梦中主要威胁的【情感映射】是一种集中在张十梦身上的，她完全无法理解的复杂情绪。
狂热，埋怨，疑惑，自我牺牲，献祭般的守护……
从老板的表现和【神秘】张十梦的行为模式，可以推导出很多的可能。
而最后作为梦境破绽的【欲望映射】……
张十梦想起了迷雾中那些不看，不听，不说的三不猿。
不被【神秘】攻击的规则应当只是附带，是遮掩【破绽】的表象。
三不猿所代表的真正“欲望”会是什么呢？
显而易见，是保守秘密！
自己先前并不认识书店老板，在拿到那本【驯养之书】前对方也没有表现出对自己有兴趣的样子。
这说明老板想要保护的秘密其实并非是“自己”，而是特定的一个“买书人”。
淡淡的迷雾中独行的【神秘】，是书店老板对未来的迷茫和对自己使命感受到的孤寂。
迷雾中牢笼一般的街道与天空中自由飞翔鸟群间的矛盾，这说明书店老板渴望着身为超凡者的自由；
却因为某种原因不得不被束缚在“一家书店”等待“某位客人”的到来……
与神秘对视，谈及或听到关于“她”的规则便会遭到噩梦的攻击，侵蚀；这证明了梦境的核心逻辑便是为了保护“买书人”而存在。
也就是说……真正我才是这个梦境的破绽！
这一发现，让张十梦内心陷入绝望。
对【破绽】出手能破解梦境，但消灭了作为【破绽】的自己，破解这见鬼的噩梦又还有什么意义？
对她而言，这显然变成了一个无解之梦！
……
不对！
这不合理！
既然老板所做一切的目的便是为了保护我，那么又为什么要把我困在一个无论怎么做都必死的绝境呢？
一定有什么细节搞错了！
有了！揭露【神秘】的规则会被扭曲，而【破绽】却并不是【神秘】的规则，而是【神秘】的身份！
“我才是这个噩梦的破绽！”
张十梦低垂头颅，对着已经走到自己面前两步远，像是照镜子一般的那双腿大喊道。
如死神般逼近的脚步戛然而止。
然后，视线里“自己的双腿”消失不见。
长长松了一口气，张十梦缓缓松开捂住自己耳朵的双手。
接下来就要踏上逃亡生活了。说实话，她并没有在s机关手下逃脱的自信，但为了活命，总归是要想尽办法试试的……
不对！
虽然不确定究竟是什么时候被拉入噩梦，但自己入梦的地方应该是在九名街附近的位置。
梦醒了，人却出现在另外的地方，哪有这样的道理？
【破绽】被点破，但这个噩梦还没有结束！
像最坏的推测一样，在梦境的所有者由书店老板交递给未知古神的一刻，这或许真的就变成了一个无解之梦……
“你做了什么？”
就在张十梦放开捂住耳朵的双手的那一刻，一道慵懒，甜美，却如索命死神一般的声音在她耳旁炸开。
丝毫不出意外，魏命名怎么可能放过【诡异】脱离规则的破绽？
“我说‘做梦人已经死了，你还在这里干什么？’然后它就消失了。”张十梦拿起和行尸亲密接触的勇气，故作镇定回答道。
□□□□冰冷的触感贴上张十梦的脸颊，在那里上上下下，滑来滑去：
“姐姐我呀，可是听到有个坏心眼的家伙，说自己才是这噩梦的破绽呢。你说，如果我把那个坏家伙杀掉的话，这个噩梦是不是就能破解了呢？”
“不会的！”张十梦义正严词的胡说八道：“这个噩梦现在已经由古神接手了。贸然行动只会破坏掉唯一的逃生机会！”
“说的就好像你了解古神是什么一样，”魏命名慵懒地笑着，揽住张十梦的肩膀，在她耳边呵气如兰：
“事实上，你什么都不知道。但你偏偏却是一切的关键。这很奇怪，不是吗？”
张十梦心底发寒。
短暂的相处后，她几乎已经可以确定现在魏命名的状态，是已经决心要她死了。
眼下所能做的，只有尽可能的拖延一会，期待这个原本对自己抱有善意的噩梦会发生某种变化，引发转机了。
在超凡者的力量面前，张十梦毫无反抗之力。她唯一可以利用的，就只有魏命名表现出对探究秘密的浓厚好奇心，以及随时随地愿意与自己沟通解释的怪癖：
“古神……是什么？”
不出所料，魏命名并未急着杀她，而是变得神色忧伤起来：
“【诡异】，【神秘】，古神，外界意志……这个世界上有太多不正常的东西，随时都准备着破坏掉人类赖以生存的常识。
张十梦，你知道我们为什么要杀人吗？统治这片土地，坐享人口福利的帝国，又为什么对无辜卷入的民众赶尽杀绝？
真相比你的命运更加残酷。
在没有尽头的超凡面前，我们太过弱小了，人类就像赤身行走的孩童，迷失在黑暗的丛林。
所有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都在让我们的世界变得扭曲，奇怪。都在颠覆人们习以为常，赖以为生的现实。
帝国的意志非常明确。
我们必须将人类与神秘彻底隔绝，将所有的超凡从这个世界剔除出去，才能保护人类的安全。
等到那个梦想实现的时候，包括我在内，所有为这个理想奋斗过的人，也无一例外必须去死。
知道这些后，你会不会走得安详一些？”
“那门书学院呢？”张十梦抓住每一个机会拖延，顺便也问出了自己心中的好奇。
书店老板是门书的毕业生，莫离要求自己必须考上门书。结合魏命名所说的，帝国处理超凡的基本国策，这几乎就形成了一个悖论。
“门书学院是来自永久中立国，丢卡利翁群岛的组织。他们对人类的救赎有着不同的看法，”魏命名神色有些复杂起来：
“帝都的那所学校，以及像这个噩梦的造梦者那样的门书学生，不过是诸多顾虑和外交妥协下，在我们的制度中获得特权的一群超凡者。
他们有着超凡领域的豁免权，但本质上和我一样，都是这个世界的毒瘤。
该说清楚的也差不多了。是时候和你告别，结束我的梦境了，聪明的小姑娘。”
枪口抵住了脑门。
张十梦咬紧牙关，突然提出了一个让魏命名一头雾水的问题：
“最后一个问题。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叫做……反派死于话多？”
魏命名瞳孔一缩，立即朝张十梦的脑袋扣动了扳机。
子弹被无形的立场反弹，直接炸飞了枪口的消声器。
那是一种类似于梦境边缘一样的，绝对的隔绝。
只是经过遮挡，张十梦仍然感觉额头被敲了一下，跌坐在地。
看起来这层保护也无法维持太久的样子。
见无法快速击杀张十梦结束噩梦，魏命名迅速调转枪口，对着她在张十梦瞳孔里看到的，她自己身后的人影连连射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