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赵氏借钱
杨账房回去后，把赵氏和赵管事贪污银子的事告诉了杨老爷和杨太太。
杨老爷和杨太太直摇头。李然读书是真的不错，但管理庶务也是真的很菜。
那么多银子拿给他，府里就那么几个人，一个月要开销多少钱，心里都没一点数，难怪赵氏和赵管事会贪那么多钱。
“我本想着李解元平时要应酬，去京城考试也要多带点钱。到时候不好意思找我要，特地每个月多给些银子。没想到都被赵氏和赵管事拿了。这李然真是……啧啧啧！”杨老爷都有点恨铁不成钢了。
再说李然，事情都水落石出后，他想着赵氏会主动把贪污的银子拿出来的，就没有再去找赵氏。
可等了一天都不见赵氏那里有什么动静，李然坐不住了，派了良辰去赵氏那儿看看。
过了一会儿，良辰一脸奇怪地回来了：“老夫人不见了！”
赵氏和赵管事贪污银子的事李然觉得十分丢脸，不许外传。
赵管事已经走了，怕李然追究，出去后，贪污的事半句也不敢提。
小桃和小荷没有沐三娘点头，一句多余的话都不会多说。
沐三娘也不是多嘴的人。
因此账房里发生的事李府的下人们只知道一点点，真正的内情都还不清楚。
“赵……呃，老夫人不见了？”李然也十分意外。
“不仅老夫人不见了，周妈妈也不见了，还有老夫人房里值钱的两个摆件也都不见了。”良辰补充道。
李然一听，就知道赵氏是不想退还银子，逃走了，气闷不已。和沐三娘商量，赵氏他没有证据，不好追究，只能吃哑巴亏。可周婆子也跑了，得把她抓回来。
沐三娘一查，赵氏做事挺老道，周婆子的卖身契也不见了。
周婆子并不是杨老爷送的，是后来赵氏来了后，找人牙子买的。
也许赵氏觉得周婆子是自己买的，应该算是自己的人，所以把她也带走了。
赵氏招呼也不打一个，就那么一跑了之，还把周婆子带走，顺了两个摆件，沐三娘对赵氏的厚脸皮又有了新的认识。
不过仅仅只过了几天，沐三娘就发现自己对赵氏的脸皮之厚认识得远远不够。
这天已经是十二月二十八了。
族长派了人来告诉李然，族里安排二十九祭祖，顺便把沐三娘带去，把族谱给上了。
李然这才想起，和沐三娘成了亲，都还没给她上族谱的。
于是二十九这天，李然和沐三娘一大早就出了门。
临出门时，打扮得人比花娇的美景疾步走了过来，提出要跟着一起去。
美景想着，跟着去祭祖，不但能在李氏族人面前露脸，得到认可，还能在李然心里刷好感。便打着伺候沐三娘的旗号来求李然。
李然没有想那么多，觉得身边多带几个丫鬟更有面子，便想答应。
却听见小桃毫不留情地嘲笑道：“平时在府里，小姐跟前连人影子都不见你的，这一听说要去祭祖，就冒出来了。”
美景的眼圈立即红了，两颗眼泪盈在眼眶里，要落不落的，样子凄婉柔弱极了，声音也是怯生生的：“婢子平日里都是在公子面前伺候的。不知道少夫人有了你和小荷妹妹，还是伺候不过来。知道的话，婢子就过来服侍少夫人了。”
这话说得有水平，小桃都没有话回了，只能哼了一声表示不满。
沐三娘一直单独住在新房里，平时为人平和又宽厚，李府的下人们都不怕沐三娘。
良辰作为李然的妾，应该每天去给沐三娘问安，伺候沐三娘洗漱用餐的。
但良辰仗着自己时不时就陪伴着李然在书房歇息，根本没有把沐三娘放在眼里，从来没有去给沐三娘问过安，更别说伺候洗漱用餐了。
见良辰如此怠慢沐三娘，赵氏不说，李然不提，沐三娘自己也不在乎。美景有样学样，也不把沐三娘放在眼里，从来不去沐三娘面前伺候，只顾着和良辰争宠。
“你想去就去吧，只是到了那儿别失了礼数！”李然道。
美景喜滋滋地就过来扶沐三娘。
沐三娘看了看美景艳丽的穿着，涂脂抹粉的脸，淡淡地笑道：“去可以。不过得把脸上的脂粉擦了，身上的衣服换了。”
美景看了看沐三娘，全身上下没有什么装饰，衣服的颜色也很淡雅，脸上更是什么没有涂抹任何脂粉。
和自己比起来，沐三娘端庄是端庄，可容颜却被打了折扣。
“公子，婢子为了不给您丢脸，特意早起了半个时辰，好好地收拾了一下……再说，等婢子去洗了脸，换身衣服，不就迟了吗？”美景娇嗔道。
“行了行了，赶快走吧！”李然已经不耐烦了，也不去想沐三娘为何要美景去洗脸换衣服，挥着手，只催着马上出发。
美景故意瞟了沐三娘一眼，意思是公子只听她的，不听沐三娘的。
沐三娘暗暗好笑，心道，等会儿就得意不起来了。
前世在冯家，每到腊月二十九的时候也会去祭祖。
那时冯家所有的妻妾都要去，冯县丞和冯仁及冯仁的庶子能进祠堂，陈氏和沐三娘便带着庶女在门边跪着。
其余的小妾只能在离门口三尺远的地方跪拜。
冯仁有个小妾，是一个商人为了讨好冯仁，送给冯仁的。
那个小妾刚进冯家的门，和美景一样，只顾着一个劲地争宠，竟然忘了祭祖是不能穿艳丽的服饰，涂脂抹粉，精心打扮的。
因为冯仁只进了那个小妾房里两天就没兴趣了，那个小妾着了急。想着祭祖的时候能看到冯仁，特意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去祭祖。
冯仁看到后，一句话没说。
等祭完祖后，冯仁就进了那个小妾的房。
第二天一早，那个小妾的尸体就从房里抬了出来。
冯县丞大怒，说过年了冯仁还杀生。
冯仁笑道：“只怕过完了年，我就把事情给忘记了。”
从那以后，冯家的小妾们都安分了不少，沐三娘因此过了一段比较平静的日子，直到冯仁从青楼买来了头牌肖芙蓉……
沐三娘本是好意提醒美景，没想到被当成了驴肝肺，便不再吭声。
一路无话，顺利地赶到了李家祠堂，族长已经带着族人们等在祠堂门口了。
沐三娘下了车，一看，赵氏赫然站在一堆妇人中，正若无其事地和旁边的人在说话。
见沐三娘和李然来了，笑着迎了上来：“然儿，孙媳妇，你们来了。府里一切都好吧？”
不待尚未回过神来的两人回话，赵氏又对着众人大声笑道：“我就说我孙媳妇能干嘛！府里都打理得井井有条。不然我也不放心临过年了，还把挑子撂给我的孙媳妇。”
一番话说下来，竟是把贪污银子的事遮掩得干干净净，还把她为何突然回家解释得清清楚楚。
李然和沐三娘又一次目瞪口呆了。
领教了！沐三娘在心里道，比冯仁的那些妾厉害多了。
前世若自己有赵氏这样的脸皮，有赵氏这样能把死的说成活的的本领，肯定也能和肖芙蓉一样，避过冯仁的毒打，获得陈氏和冯县丞的欢心，在冯家如鱼得水了。
沐三娘正在暗暗佩服赵氏，这时一声呵斥打断了沐三娘的思绪。
只见族长手指美景，怒气冲冲地道：“你来作什么？还打扮得妖妖娆娆的！你不知道我们是要祭祖的吗？”
美景吓得一个劲地往李然身后躲。
李然这才知道沐三娘让美景洗脸换衣服的用意，不禁多看了沐三娘几眼。
赵氏站了出来，替美景开脱，笑道：“美景只是李府的丫鬟，这李氏家族祭祖的事和她无关，族长就别生气了。”
原本赵氏站了出来，替自己说话，美景还很高兴，寻思着等会儿正好当着李氏族人的面，求赵氏做主，让李然纳了自己。不然，自己在李府丫鬟不像丫鬟，妾不像妾的，惹人笑话。
可是听了赵氏的一番话，却把美景气坏了。什么只是李府的丫鬟，和李氏祭祖无关……她只是李府的丫鬟吗？李府随便哪个丫鬟都能和公子躺在一张床上？
不过美景还未来得及表示不高兴，李然已经发话了：“美景到马车旁去站着，等我和少夫人祭完了祖再过来服侍少夫人。”
美景看了一脸淡然的沐三娘一眼，心里都是委屈。
都怪沐三娘，故意不把话说清楚。要是她说明白祭祖忌讳大红大绿，涂脂抹粉，自己肯定回去洗脸换衣服的。
美景把哀求的目光投向李然，可李然只顾着和族长说话，根本没有理她。
美景没有办法了，只得忿然去马车旁站着。
祭完祖后，族人们开始聚餐。
赵氏和沐三娘一桌。
天气寒冷，桌上的饭菜已经有些凉了。沐三娘没有什么胃口，随便吃了两口就把筷子放下了。
赵氏对沐三娘热情极了，一直关注着沐三娘的情况。
见沐三娘吃好了，赵氏马上笑着请沐三娘去她家烤火取暖，别冻坏了。
沐三娘表示赵氏饭都还没吃好，不好意思。
赵氏马上表示她也吃好了。
一起吃饭的妇人们都笑道：“这祖母真疼孙媳妇，让人羡慕！”
沐三娘却一点也不想再和赵氏打交道了，推脱众人还没吃好，她不便离席。
赵氏便说众人都知道三娘娇弱，提前离席，大家也不会怪罪的。
这时正好上了一碗热气腾腾的汤。三娘笑道：“老夫人请自便，我还想喝碗汤。”
赵氏也随即坐了下来：“我也喝碗汤吧！喝完咱们一起走。”
这下沐三娘更加肯定赵氏有事要说了。
前世的沐三娘脸皮特别薄，只要别人耍一下无赖，她便立即就范了。
这一世沐三娘决定要学一学赵氏，把脸皮放厚一些，自己也能活自在一点。
“老夫人，等会儿我们就要回去了，就不跟您去您家了。”沐三娘决定装傻。
赵氏傻了眼，没想到沐三娘如此滑不溜手。
“是这样的，其实是祖母想找你帮个忙，咱们到一边去说会儿话，好不好？”赵氏谦卑地笑着，那模样特别可怜。
要不是儿子李浜逼得厉害，赵氏才不想低声下气地求沐三娘呢。
那个张老板说过了年他就要去拿货了，问李浜要一股还是两股。
两人正在说话时，来了三个人，每个人都是交了两百两银子给张老板入股。
接着第四个人来了，也是拿了两百两银子。但张老板却不肯收了，说是最后一个名额要留给李浜的。
那个人苦苦哀求，哪怕只入一股都行。又来求李浜，说是让一股给他。
李浜有些意动，一股就一股吧，反正母亲从李府回来了，再也拿不到银子了。
这时张老板给李浜眨眼睛。
李浜转念一想，一股赚三百两银子，少一股就少得三百两啊！自己差的又不多，只有五十两而已。
于是和张老板说好，把两股都留给自己，李浜就回来找赵氏了。
赵氏表示为难。离开了李府，她还能从哪里去找钱。
开始赵氏来找族长借钱。毕竟族长从她手里也得了不少银子。
可族长一听要借五十两，立刻拒绝了。还给赵氏出主意，找李然借。
赵氏没办法，便打算找李然。可祭祖的事情太多，赵氏根本找不到和单独李然说话的机会。只好来找沐三娘开口了。
赵氏年纪大了，又刻意做出可怜兮兮的样子，桌上的妇人们便看着赵氏，又看看沐三娘，眼睛里都是对赵氏的同情。
沐三娘坐不住了，和众人打了招呼，起身和赵氏走到了一边。
在另一桌吃饭的小桃心细，见沐三娘和赵氏一起走到了一旁，便打算跟过来。
沐三娘连忙摆了摆手。
小桃不放心地坐下，一边吃饭，一边留神看着沐三娘。
跟着赵氏来到一旁，沐三娘也不和赵氏客套了，直接问道：“老夫人，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赵氏脸皮再厚，也觉得有些开不了口，踌躇了一会，才低声道：“孙媳妇，我家里遇到为难的事了，想找你借五十两银子。当然，如果你愿意，多借一点更好！”
沐三娘不可置信地看着赵氏，真怀疑这个老妇人脸上没有肉，全是皮，针都扎不透的那种厚皮。
赵氏才在李府贪了三百多将近四百两银子，李然和自己没有追究她，她竟好意思来找自己借钱，不，是要钱。
以赵氏的性格，到手就是财，借给她的银子就等于送给了她。
见沐三娘愣愣地看着自己，赵氏索性耍起了无赖：“孙媳妇，你就帮帮祖母吧！不然，你等会推倒了祖母，把祖母摔坏了，祖母就只得拖家带口地去李府吃住了。”
沐三娘简直要气笑了。赵氏这一招和前世肖芙蓉的招式如出一辙。看似简单，而且可笑，可效果却奇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