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初次遇见沐三娘
冯仁验证了书里的毒药的确能毒死人，更加宝贝《百草方》了，第二天天还没亮就坐上马车走了。
冯仁并没有打算去赶考，他知道自己的斤两，秀才是爹出钱买的，可举人爹买不到。
冯仁打算回老家桑礼县去，那里有大伯冯利。
冯利虽然有三个儿子，但他仍然十分喜欢冯仁。
冯仁长得好，嘴巴也甜，和陈氏住在老家时，十分孺慕大伯，经常到大伯家去向大伯请教学问。
冯利这一生最不服气的就是他的弟弟冯县丞。
两人一起读书，一起考科举，结果弟弟考上了，当上了溪桥县的县丞，而且风生水起的，甚至比县令还要风光。
自己却考了好几次都没有考上，无奈只得回来经商。
明明自己比弟弟更会读书，文章也写得更好，为何运气就那么差呢？
冯仁和陈氏回到了桑礼县，一口一个大伯，叫得亲热极了。还天天过来给自己请安，向自己请教学问，这让冯利觉得有一种自己终于超过了弟弟，比弟弟更强的感觉。
这种感觉让冯利十分得意，特别舒坦，因此也很是喜欢冯仁。
冯仁已经走了，可范琛不知道，还守在冯家门口，奇怪冯仁怎么那么多天不出门。
范琛花了一些银子，想打听一下冯仁的行踪。可冯家的下人像是商量好了的，都不肯接银子，只摇着头说不知道。
范琛很奇怪冯家的下人怎么那么训练有素，口风那么紧。他怎么也想不到，那些下人是在害怕。
他们也喜欢银子。可如果命都没有了，再多的银子也没有用。
君不见，清云和紫棋只伺候了少爷一天，就因为惹少爷不快，尸体被扔到了乱葬岗。
范琛急了，决定夜晚去冯家探一探。
于是准备了一番，趁着夜色范琛偷偷地摸进了冯家。
原以为就是一个县丞的家里，撑破天也就几个护院而已，范琛并没有十分地小心翼翼，随时注意隐藏行踪。
他甚至想如果被发现了，就趁机把冯仁引出来，掳走，带到僻静的地方去逼问一番，最好就此能把书找到。
没想到冯县丞因为太有钱了，不仅请了护院，还请了几个武功颇为不错的武师。
范琛被几个武师围攻，别说想引出冯仁掳走了，自己全身而退都费了好一番力气。
范琛不能再进冯家打探了，只能在冯家周围胡乱转悠，希望运气好，能看到冯仁，确定一下是不是七年前的那个孩子。
这天，范琛来到了冯家的后门。他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装成过路人，低着头，慢慢悠悠地从门口走过。
又是一无所获的一天，还要不要在溪桥县守下去啊！范琛正在心里哀叹，突然听到冯家后门开了，不由得支愣起了耳朵，找了个地方躲了起来。
从后门里走出来一个年轻妇人，看打扮应该是冯家的某个姨娘。
“哥，你又找我有什么事啊？”年轻妇人的语气不是很耐烦，对着一个身材高大，衙役打扮的男子道。
“秀姑，哥哥又没钱了，你看……”那个衙役搓搓手，语气很是讨好。
“钱钱钱，天天就只知道找我要钱，我攒几个钱全被你拿去赌了。”妇人气不打一处来，皱着眉头，跺着脚道。
“秀姑，妹夫那么喜欢你，他家又那么有钱，你还会缺钱花吗？就给哥几两银子吧！哥保证再也不赌了。”衙役嬉皮笑脸地道，没有把妹妹的不快放在心上。
“哼！你说冯仁是吗？他早就不在冯家了，我怎么找他要钱？”妇人冷笑道。
“妹夫去哪里了？”衙役惊讶道。
“去赶考了。”妇人淡淡地道。
“不是说半路回来了，怎么又去了？还赶得上考试吗？”
“这就不是我们要操心的事情了。哥，我没钱了，你先走吧！”妇人说着，转身进了门，把门“啪嗒”一声，干脆利落地关上了。
“你这个……白眼狼！”衙役气得对着门，装腔作势地踢了两下，才恨恨地离去。
范琛躲在一旁，把兄妹二人的话听得清清楚楚，这才知道冯仁那个家伙竟然已经走了。
幸好知道他是去赶考了。路上追不到他，就到省城去找他，反正怎么也要把冯仁找到，弄清楚《百草方》是不是他偷的。
范琛回客栈去取马，准备立刻朝省城出发。
进了客栈，热情的老板娘给范琛端来了一碗冰凉粉。
老板娘三十多快四十岁了。
那天范琛进客栈投宿，老板娘说看范琛的打扮，非富即贵，要亲自伺候范琛。
她给范琛端来洗脸水，见到了范琛的脸，简直惊为天人，此后对范琛好得不得了，时常做了点心，送给范琛吃。
范琛若是不肯要，老板娘就会做出很难过的样子。
范琛从小没了母亲，被老板娘真心关怀着，心里颇为温暖，也就不拂了老板娘的好意，每次老板娘拿来什么就吃什么。
别说老板娘做吃食的手艺真的不错，比大街上卖的要好吃多了。
范琛正喝着爽滑的冰凉粉，客栈的小二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大娘子，掌柜的突然肚子疼得受不了，你快去看看吧！”
老板娘一听，急得连招呼都忘了和范琛打，慌忙跟着小二朝后院跑去。
范琛想了想，也跟在了后面。
掌柜的果然得了急病，脸白如纸，冷汗把额角的头发都打湿了，捂着肚子，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老板娘一看，急哭了，连声喊小二去请郎中。
范琛道：“别急，让我来看看。”
“你，范小哥，你会看病？”老板娘有点不相信地看着范琛。
“让我试试吧，我学过几年医。”范琛谦虚地笑笑。
“那你来吧！”老板娘擦了一把眼泪，让范琛给夫君把脉。
范琛给掌柜的诊了一会脉，心里有底了，告诉老板娘，给掌柜的拿热水帕子捂捂肚子，缓解一下疼痛，他这就去药铺抓药。只要吃上三副药就好了。
老板娘一听，惊喜万分：“范小哥，你还真的会看病啊！真是太谢谢你了。”
范琛一路飞跑到药铺，正要报药名抓药，一个头戴帷帽，身姿窈窕的小娘子引起了他的注意。
只见那个小娘子娴熟地报上了一串药名，要伙计给她抓药。
范琛一听，药方太熟悉了，竟然是《百草方》里面治妇疾的一个方子。
范琛又惊又喜，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万万没想到竟然会从一个小娘子口中听到《百草方》里面的方子，看来《百草方》有下落了。
范琛看着小娘子，有心找话和小娘子攀谈几句，问问《百草方》在哪里，可掌柜的病又耽误不得，真是左右为难。
“三娘子，你的药。”药铺伙计显然和小娘子很熟稔，笑眯眯地把药递给小娘子，还问她，“怎么小桃不和你一起出来呀？”
“嫂嫂没有空，小桃要帮着抱杰儿。”三娘子道，声音比一般少女要多了几分沉稳。
“刚才那位小娘子是哪位郎中的女儿吗？在下想找他看一下病？”范琛犹豫了一会，没有去找沐三娘，而是向伙计打听。
找郎中？这药铺里不是有现成的吗？伙计正想冲范琛翻一个白眼，突然看到范琛那双漂亮的眼睛正诚恳地看着自己，心不由自主地猛跳了几下，语气便柔和了起来：“那是沐家的三娘子，很有名的女郎中，曾经帮县令夫人接过生，她家就住在平安坊，很好找的。她还拜了一个师父，听说是宫里的太医……”
“宫里的太医？”范琛惊讶极了，宫里的太医怎么跑到溪桥县来了？
“就是太医。五十多岁的样子，人长得高高大大的……”伙计是个话多的人，一边给范琛抓药，一边把他知道的沐三娘的一切都说了出来。
范琛没有费什么力气就得到了有关沐三娘的消息，非但高兴不起来，反而心里很是沉重。
听伙计的描述，沐三娘好像是拜了刘太医为师。
刘太医曾经在百草谷学过医术，难道《百草方》是他偷的？
可是不对呀！《百草方》失踪的时候，自己从来都没有见到过刘太医……莫非那对母子和刘太医有什么关系？
范琛一边走一边想着心事，只觉得脑袋乱哄哄的。
回到客栈，范琛把药拿给老板娘，决定先不走了，他要去找沐三娘，把事情弄清楚再说。
还好沐家并不像冯家，是高门大户，那么难进去。
刚到溪桥县，范琛原本打算直接去拜访冯仁的。谁知好说歹说，拿银子开路，都进不了冯家。
其实范琛哪知门房的苦。冯仁刚到家，就阴森森地提醒了门房，凡是脸生的人进了冯家，就让门房自己去领板子，打死为止。
门房别说脸生的，连覃大都不许进去。
沐大郎不在家，沐家都是妇孺，不便接待范琛。
范琛犹豫了一会儿，哀求徐氏：“沐大嫂，其实……其实我是想找你家的三娘子问几句话，就在这儿，问完就走，您可以在一旁看着。”
徐氏迟疑了一会，答应了范琛。
没办法，这个年轻男子的眼睛太好看了，徐氏根本不忍心拒绝。
沐三娘出来了，没有戴帷帽。
徐氏有些责备地看了三娘一眼。
沐三娘不在意地笑了笑。其实她很讨厌戴帷帽，男子出门可以正大光明的，女子出门就要戴上那个劳什子，像是见不得人似的。
见沐三娘就那么来见自己，范琛不由得一愣，多看了三娘几眼。
只见沐三娘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两道柳眉，眼睛又黑又亮，鼻子高挺，嘴唇饱满红润，肌肤莹白如玉，是个令人见之忘俗的美人。
“这位公子不知找三娘有何事？”见了范琛，沐三娘有点点愣神，但只一会儿就恢复了常态。
不知为何，见沐三娘并没有如他人一样，见了自己，就露出惊叹的样子，范琛有些不服气了，想了想，笑道：“遮遮掩掩地见人不礼貌，在下失礼了。”
说着范琛把帽子，蒙脸巾取了下来，一脸坦然地看着沐三娘，其实是想看到沐三娘惊讶的样子。
徐氏瞪大了眼睛，闻声进来的小桃也瞪大了眼睛，连小桃抱在怀里的文杰，跟在小桃身后的小娟，都瞪大了眼睛看着范琛。
沐三娘却又只是愣了一下，立刻就恢复了常态。
范琛是长得极好，可以说是沐三娘活了两辈子，从来没有见过的俊美。
可在沐三娘心里，早已对美男敬而远之了，她觉得越漂亮的男子越可怕，又怎么会多看范琛几眼？
范琛有些挫败感，但也不由得对沐三娘感起了兴趣。
在外面行走这几年，范琛见到了太多惊讶他的容貌，甚至垂涎他的容貌的人。可像沐三娘这样，完全无视他的容貌的人，他还真的是第一次见到。
愣了一会儿，范琛想起了自己来沐家的目的：“请问沐三娘子，你知道《百草方》这本书吗？”
“《百草方》？没听说过！”沐三娘坦然地摇摇头。
见沐三娘的神色不似作伪，范琛疑惑了，看着沐三娘的眼睛，一口气背出了一长串药名：“泽兰三钱、血风藤五钱、桑寄生五钱、炙甘草十钱、坤草七钱……”正是沐三娘在药店抓的那副治妇疾的药。
沐三娘这才有些惊慌起来。
怕被人知道书的秘密，沐三娘从来不写方子，连罗氏那里都是她自己去抓药。
那么一长串药名，还要加上重量，即便是药铺经常给人抓药的伙计都记不住，范琛却十分流利地按顺序把药名背了出来。
这说明什么？说明范琛也看过那本医书。难怪他会问自己知道《百草方》吗？
原来那本书就是《百草方》。可前世自己看到那本书时，原来的封面为何会被撕掉，粘上了另一个风牛马不相及的封面呢？
“沐三娘子，不瞒你说，那本书对我真的很重要。如果你知道什么，麻烦你告诉我。”范琛诚恳地沐三娘道。
沐三娘犹豫了。书是前世在冯家看到的，这辈子自己从来没有去过冯家，如何解释呢？
对了，可以说是师父教的！沐三娘不敢看范琛的眼睛，微微低着头道：“我不知道什么书？方子是我师父传给我的。”
“你师父？刘太医？他传给你的？”范琛惊讶极了。
沐三娘慌乱地点点头，给范琛福了一礼，赶紧走了。
范琛再多问几句，沐三娘觉得自己马上就会露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