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药谷浅谈
柳千语与凤熠到药谷时，柳鹤与朱淇都等在门口，这是女儿头一次来谷中，也算是真正的回家。
柳千语对药谷是陌生的，下车后除了爹娘外她一个人也不认识，也就不懂为何站在爹娘身边的那个人看起来似乎很激动。凤熠下车后习惯性的伸手想将柳千语扶下车，却被早已等候在一旁的柳鹤挤了开。
“语儿啊~为父多日不见你，甚是想念啊~”
柳千语伸出去的手顿时僵在了原地，看着一旁被挤出去的凤熠又看了看另一旁笑容满面的母亲，她最终收回了手自己从马凳上走了下去，直接走到朱淇的身边，留下身后失落的柳鹤。
不过柳鹤也并未失落太久，柳千语身后下车的叶燃看到他十分热情，看到师父伸出的手立马扑了上去，“师父啊~徒儿好想您啊~你下次再也不能把我扔下。”
叶燃不愧是柳鹤带大的孩子，所谓走别人的路让别人无路可走大约就是这意思，看着与自己一般无二的叶燃，柳鹤略感惭愧，“小燃，你看看四周这么多师兄看着，怎么如此没有体统。”
叶燃正处于见到师父的激动之中，听到这话立马回了一句，“什么是体统？”
“礼貌，礼仪，教养……”
柳鹤正细数着何为体统，叶燃又说：“师父您又没教过，您怎么跟凤家那老伯一样张嘴就是教养。”似乎觉得师父无法沟通，叶燃又扑向了朱淇，“师娘，您下次再也不能抛下我了。”
朱淇摸了摸叶燃的头，“师娘不在，你有没有偷懒？”
“没有没有，我很努力的，师娘我跟你说，我最近发现了一种新的毒……”叶燃想起凤母的毒便拉着朱淇说起悄悄话，那边柳鹤看着空空如也的怀抱愤愤的甩了下衣袖，转向凤熠，“先进谷吧！”
凤熠倒是很配合，跟在柳鹤身边，也不忘牵着柳千语的手一路护着她。
“语儿，这便是药谷，这谷中大多都是为父的弟子，近日正好从外返谷，过后你可认个脸熟。这谷中弟子大多散养，如今在外也都有了自己的家业。”柳鹤颇为自豪的向女儿介绍着谷里的情况。
“爹有如此多的弟子？”柳千语深知她爹为人，懒散的性子怎会收这么多弟子，实在不是他的作为。
“凡我谷中弟子皆是为父的弟子，但是关门徒弟只有两人，一位是你身后的柳元银师兄，他一直负责打理药谷，为师不在这二十年多亏有他。还有一位柳元锡师兄，在谷外办事。”
叶燃在一旁跟着朱淇听到这话连忙跳出来，“师父，那我是谁？我不是您的关门弟子吗？”
柳鹤回头看了一眼，他是真拿这个半儿半徒的人没办法，无奈的道：“是是是，你是为师的小徒弟，也是医术最差的一个。”
“师父，我还小着呢！”
“不小了，你师兄当年好像你这般的时候都管理整个药谷了，你啊，就是被宠坏了。”
“师姐~”
柳千语宠溺的说道：“小燃已经很了不起，你还精通毒术，日后可取长处钻研，不必样样精通，医术有我，有不懂就问我。”
听到这话柳鹤又有些骄傲，不管他有多少徒弟，真正得他真传的是他唯一的女儿，“语儿在医术方面已有为父当年的造诣，这确是你师兄们比不上的。”
柳元银听到这话也也声道：“早听闻师妹医术超群，不如改日指点一二。”
“师兄客气，师兄若是有疑难之处可共同研究，不敢指点。”
柳元银对这个看似冷淡的师妹颇有好感，至少她说话并不高傲，虽冷漠却真诚。
“熠儿，语儿，小燃，你们刚来，我带你们去谷中转转，其他人便散了吧，元银，今晚吩咐厨房多加两个菜。”朱淇看着一群人跟着想说些贴己话都难，于是出声吩咐。
“是，师娘。”
一瞬间，原地只剩下五人。柳鹤带着凤熠，叶燃走在前面，朱淇带着女儿走在后面不远，五人在谷中转悠。
“凤熠对你可好？”拉着女儿的手，一别几月却恍如隔世，这次再见柳千语总感觉有哪不一样了。
“挺好的。”柳千语不知她娘的意思，只是凤熠对她的确是不错。
“你知道为娘的意思。他……”朱淇犹豫了一下才又说：“当日让你们匆匆成亲却是为娘的私心，事后想想，总觉得对不住你，若凤熠不是真心认这门亲，等此事了，娘去说明，你便回药谷吧！”
柳千语这才明白朱淇的意思，她挽着朱淇的手臂，似乎回到小时候，女儿的心事总是喜欢先与母亲分享，“娘，凤家正在筹办我们的婚礼。”
“凤家？”朱淇不明白。
“其实最初我与娘一样，总觉此事不妥，也未将婚事当真，凤熠离开时我也从未想过跟他离开，但他后来出了事，阴差阳错下我到了京都，凤家的人对我都不错，虽凤家主初时还有些意见，不过凤夫人很喜欢我，凤熠的两个弟弟对我也很好。”
“是娘对不住你。让你独自面对凤家人，没受委屈便好，若往后他们敢让你受委屈，你不必忍耐，该下毒下毒，下完毒回药谷来，为娘为你作主。”听到女儿在凤家过得不错，朱淇也放心不少，开始开起玩笑。
“娘~”
“哈哈哈，为娘就是说说，既然凤家人对你都好，为娘便也放心，那凤熠呢？他可是真心认可这门婚事？”
柳千语看着前面与柳鹤并肩而行的凤熠点了点头，“他说婚姻大事岂可儿戏，当初在云疆，我想喝酒里的解药，他却以为我是想喝合卺酒，嘴里还念着婚礼简单但该走的流程还是要走完的。”
“呵呵呵，然后你们就喝了？”
柳千语点了点头，“喝了，不喝怎么解药性。”
“哈哈哈，没想到啊……”朱淇听完凤熠的表现心情不错。
柳鹤不知两母女在聊什么，只听到不停的发出笑声终于忍不住转过身，“你们俩嘀咕什么呢？这么开心？”
“要你管，我和女儿间的私话岂是你能听的，赶紧走远点。”
被自己夫人凶是常事，柳鹤习惯的转身摸摸鼻子指了指远处，“那边是个山谷，不是我药谷的地界，往后你们到这便好了，那边就别过去了，我听我师父说，那边种了无数荆桃，主人家不愿让外人入内，有时候药谷的小弟子悄悄摸过去都被打了出来，想必这片樱桃对主人家很重要。”
凤熠听到这话直接从袖中拿出地契交给柳鹤，“这是小婿的聘礼。”
柳鹤显然是没想到这辈子居然还能收到这玩意！他当初将柳千语急急的嫁他只不过是寻个由头将女儿安排进凤府而已，他以为以凤家的家世必然是不会承认这门婚事的。“这是何意？”
“家父说原是三媒六聘，但京都消息已经传出如今若是再往药谷大张旗鼓下聘会乱了秩序，但聘礼断断不能少，岳父不妨先打开看看。”
愣愣的柳鹤还真打开看了一眼，“这是？”说完抬头看了看远处的山谷，“那的地契？”
凤熠点点头，“其实那处山谷已荒废多年，已是无主之地，小婿知这地方为药谷后山必经之地便买了下来。”
柳鹤又看了看凤熠，眼前这年轻人算是有心人，但一块地契就想娶他女儿舍不得啊！可当初这两人的婚事又是他逼下的，这算不算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传闻中凤家大公子貌比潘安颇得女人缘，性格温和，他以为这样的人无论如何也不会看上他家女儿的，毕竟多年来在他女儿处碰壁之人多不胜数，性格如此冷漠的人如何能入他的眼！交流都成问题吧！如今才知这人眼光极毒，鱼目珍珠一目了然，后悔晚矣！“你小子倒是好眼光。”
“小婿还未感谢岳父当初成全，将千语送到我身边。”
何谓杀人诛心，柳鹤现在便深有体会，咽下心头那口血他还得笑脸相迎，“往后定要好好对她，你若敢负他，老夫便将她接回药谷，让你永远见不到她。”
“岳父放心。”凤熠送完聘礼又想到京都的事，“有一事还需岳父拿主意。”
“何事？”柳鹤回得不情不愿，还在心疼好白菜被猪拱的事实。
“关于京都……”凤熠将京都的事情一一说给柳鹤听，“千语的身份她不愿瞒，如她所言，便是能瞒天下人也瞒不过有心人，所以最初她便不愿隐瞒，岳父以为如今该如何？”
柳鹤不以为意，“那便不用瞒，我今日在谷口接你们便没打算再瞒，二十年前与今日毕竟不同，谁想伤害她都得惦量惦量，更何况语儿也不是任人宰割之辈。”
凤熠想起柳千语此前的话，看到如今的凤熠才明白不假，这一切全在柳鹤的算计之中，“岳父是否可以告知您究竟是有何打算？云疆千方百计将千语送到我身边，虽是嘱咐我护她平安，可事实上却是让她保护我安全，她也的确救了我两次，您是想做什么？”
柳鹤回头又看了看那边聊得正开的母女，“将她送进凤家是因你母亲之毒非她不能解，恐怕她也是发现了才会如此急切的回谷想要个答案。”他停了停才又说，“二十多年前的事尚未查清，你母亲体内之毒耽搁如此之久算是我欠凤家的，云疆之时她娘因此事还与我置气许久，也是因此才急急的同意语儿嫁于你。如今你凤家内忧外患，我便也无法再在云疆独善其身，二十多年前的帐我柳鹤必然要找人算清楚的。”
“二十多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凤熠直言不讳，“你与家父到底在隐瞒什么？他提及此事也是吞吞吐吐，不愿多说，我听闻二十年前凤家与药谷关系匪浅。”
“你听谁说的？”
凤熠笑笑，“岳父，这事在如今可能是新鲜事，但在二十年前无人不知，随便找个老人问问就知道，只是谁也不知为何两家一夜间突然闹翻，你与家父对此事又再三缄口，到底是有多机密之事不可对人言？”
柳鹤皱皱眉，“此事……”
“岳父不妨直言，小婿知道的其实不少。”
柳鹤白了他一眼，“此事也不可能在此处说，改日，改日必定告诉你，今日天气已晚，回谷用饭吧！大家都在等着。”说完回过身找不知已跑到何处的叶燃，“小燃，快回来，回去用晚饭了。”
“来了！”远处快跑到山谷的叶燃听到叫声后又往回跑，他觉得此地比凤府舒服多了。
看柳鹤皱着眉头往回走，那速度越走越快，朱淇看了凤熠一眼便跟上去拉住他就问，“你怎么回事，说了带他们四处转转，怎么才一会就急着回去？一个人走这么快，后面有狗咬你？”
柳鹤这才缓下步子，“夫人啊，方才凤熠给了我张地契，说是给语儿的聘礼，你要不要先看看？”
“聘礼？”朱淇接过地契一看，“后面山谷他怎么弄来的？”
“怪我，二十年没关注过此事，听说那块地早荒了，早知道我们早买了便好了，如今让他拿来做人情，屈屈一张地契算什么聘礼。”
“他也算有心了，语儿说凤熠对她不错。”
“哄人谁不会，想当初你还不是……”话说一句柳鹤及时住了嘴，暗中还观察了一下朱淇的表情，发现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便又说，“你觉得如此一张地契便将女儿嫁了是不是太委屈语儿了？”
朱淇听后说道，“在云疆时也不知是谁无媒无聘便决定让语儿嫁了，你不是说婚事从简吗？如今人家补了聘礼你反而不高兴了？”
“我不是这意思。”
“这女婿啊，首重人品，其余的都不重要。”
“夫人说的是。”两人的心思皆不在此，聘礼一事便被如此揭过，朱淇也未再问其他。
柳千语走在凤熠身侧，两人慢慢的走在柳鹤夫妇身后，“你问他了？太急了，如此他是不会说的。”
凤熠也觉得方才有些急躁，“娘子觉得何时比较好。”
柳千语微微一笑，“过两日，他不找我说，我也会去问个清楚。”
“娘子，你这样子很吓人，别吓着岳父。”刚才听柳鹤之言柳千语这次回来是发现了他母亲的毒有问题专门回来解惑的，听起来似乎有兴师问罪之意，想必她此时的内心不会平静，但面上却一点不显，这样看起来平静的面容下是波涛汹涌的内心，努力压抑的下场是什么？凤熠突然想到了此前洞房花烛时被踢坏的那扇门。
柳千语心平气和的回道，“平生不做亏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门，谁让他有事瞒我呢！”
凤熠只能跟着点点头，“娘子言之有理。”心里想着往后有事定不能瞒她，反正也瞒不久，何必自讨苦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