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十二章
因为开了个要“努力学习”的话题，老樊停下讲课，开始教育起班级同学，他还没讲一会，中午的放学铃便响了起来。
他也不在拖堂，随便叮嘱了几句，就离开了。
伴随着中午的放学铃，教室里响起某个男生夸张的声音：“学习委员好样的，老樊说要叫人上去写的时候，我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有了他一句话，还没走的人开始附和。
“是啊是啊，吓死我了。”
“天，我当时在心里疯狂喊着别叫我。”
“其实也不是很难吧。”
“班长，你就别说风凉话了。”
“……”
教室里，你一言我一语的，吵翻了天。
沈知知也是个好相处的，她理完课本，笑嘻嘻地抬起头：“那你们是不是该请我吃顿饭，谢谢我啊？”
“下次一定。”
“下次一定。”
夏亦舒已经站起身了，她冲沈知知招招手，“知知，走啊，吃饭去了。”
沈知知没答应也没拒绝，她总感觉还有一件特别重要的事情没有做。
可到底是什么事情呢？
脑子突然有些短路。
待眼睛瞥到静静躺在桌子上的黑色水笔时，沈知知眼前浮起那双冷漠的桃花眼。
哦，她终于记起来自己要干什么了。
“舒舒，你帮我去食堂带份饭吧，我打算留下来把化学练习册写了。”
夏亦舒揉了揉眼睛，差点没出现幻觉，“天，你还是我认识的知知嘛，怎么变这么勤奋了？”
“这不是傍晚就要交了嘛。”
夏亦舒还是有点不敢置信，毕竟这姐妹，不到最后一刻，坚决不写作业。
不过，她看着沈知知真诚的大眼睛，还是妥协了，“好吧好吧，你加油。”
沈知知捧着化学练习册，飞快地穿梭在教学楼的走廊。
汲取了上一次偷偷摸摸的经验后，这次，她明显熟练多了。
她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打开办公室的门，闪身进去。
又是晴朗的一天，窗外的光线悉数洒入屋内。外面的树木努力延伸着枝桠，青青匆匆一片。
办公室内很安静。
沈知知面上带了几分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期待，努力伸长脖子向熟悉的座位看去。
以她所在的视角看，办公桌右侧的挡板正好将桌面上的东西全部挡住，无法看清有没有人。
可是如果男生坐在位置上的话，无论如何都应该露出半个脑袋。
现在什么也没有。
沈知知没有迈开腿，就静静地杵在门边。
心中一旦接受了他今天不在这个事实，情绪翻涌而起，一股难言的酸涩感填满胸腔。
这究竟是何种情绪，沈知知也说不清楚。
她沉默地握紧手中的黑色水笔，一步一步，向老樊的办公桌走去。
沈知知觉得自己不应该这样。
难道没了他，她就不能好好写作业了吗？
可是，她也只是想将笔还给他呀。
脑子里乱得很。
沈知知动作机械地来到老樊办公桌前，神色难掩失望。
然而。
眼前出现的画面，犹如一朵盛大的烟花在心间绽开。
接踵而来的喜悦根本无法说清楚。
嘴角好像也不受控制地慢慢上扬了。
老樊旁边那张办公桌上，有一个男生正静静地趴着。
沈知知屏住呼吸走近两步，男生微微侧头，半个脑袋埋在臂弯里，隐约还能看到后脑勺可爱的发旋。
他今天没有穿校服，宽大的黑色卫衣映衬的小脸更加白皙，这样的他，比睁眼时的冷漠不知道可爱了多少倍。
沈知知还在呆呆地想着什么，眼睛便撞进了一双看人永远深情的桃花眼。
四目相对间，并没有批啦哗啦的火光，有的只是无数冰碴子。
秉承着“敌不动我不动”的原则，沈知知默默地看着他，然而她显然低估了对面男生的战斗力。
他就那样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冷漠的盯着她。
沈知知最终还是败下阵来，她不好意思地抓抓头发，小心翼翼地将笔递了过去，“那个，谢谢你的笔。”
僵持了好一会，男生缓慢地直起身来。
可能是因为睡过觉，他头顶有一小撮头发微微翘起，看起来特别可爱。
男生全程未说一句话，神情冷漠地接过笔。他不再管她，开始转起笔。
沈知知也没觉得尴尬，她暗戳戳地盯着他翘起来的小短发，最终没忍住，小声开口：“同学，你这边头发翘起来了。”
他自顾自地转笔，好像没有听到她的话。
沈知知真想打死自己，她向来天不怕地不怕，嗓门也可以很大，怎么和他说话，就紧张成这样。
然后，她清了清嗓子，道：“哥们，你这边的头发翘起来了。”
这一下，好像又太响了，空落落的办公室顿时被她的声音充斥。
丢脸。
不过沈知知这一声叫唤后，男生停下了手中的笔。
他转头不明所以地看了她一眼。
沈知知立刻笔划了一下自己的脑袋。
男生还是很冷漠。
但是他竟然听话地跟随着她的动作，一步，一步地将手移到了自己脑袋上。
可惜，摸了两次，他都没有摸到。
沈知知看着他认真摸头发的样子，忽然笑出了声。
太可爱了。
为什么她觉得有一种奇怪的反差萌。
温玉摸脑袋地手停了下来，他看着对面眉眼弯弯的女生，眼里闪过一丝茫然。
他是被嘲笑了吗？
这个认知并没有让他感到难堪，反而有一种奇妙的感觉。
从小到大。
他从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时刻。
沈知知没忍住冲动，一个箭步上去，手贱地抚平了男生翘起来的头发。
她甚至觉得手感很好，揉了两下。
！
轰。
沈知知懵了。
温玉也懵了。
沈知知觉得自己会死的很惨，她悄咪咪地收回手，垂下眼眸才发现，男生正微抬头，一脸茫然地看着自己。
他这样子和平常的冷漠截然不同。
然而此时此刻，沈知知心里只有一种感觉：完了完了，等他回过神来，我一定会死的很惨。
她尴尬地嘿嘿一笑：“我我我，有点强迫症犯了，就没忍住，不好意思啊。”
男生将头扭了过去，生硬的回道：“嗯。”
啊哈？
就没了？
这一下子，沈知知反而有些好奇他的反应了，她在他旁边左右晃动脑袋。
带点薄荷感的声音响起：“晃什么，做作业。”
天！
他一下子说了六个字！
沈知知一时竟不知道说什么，她感觉自己的小手都有些颤抖了。
她脑袋充血地坐回老樊的位置，双手托腮，心情愉悦。
声音和颜值成正比诶！
呜呜呜，说话真好听。
沈某人陷入了自己的少女情绪，俨然没看到旁边的男生握着水笔的手颤了颤。
如果她在仔细一点，便会发现，男生的样子和燕燕害羞时如出一辙。
沈知知写完化学方程式后，忍不住侧头看了男生一眼。
此时，他所有注意力都在本子上。
也许是得到了他的回应，也许是沈知知本来就挺大胆，她开口：“哥们，过氧化钠和水反应怎么配平，我咋配不平了，奇怪了。”
沉默。
还是沉默。
没过一会，旁边递来一张草稿纸，上面赫然是她所说的化学方程式。
男生字迹如他人一般，锋利而又干净。
沈知知开心地接过他递来的草稿纸，先是把公式誊写到本子上，又问道：“哥们，听老樊的口气，你好像学习很厉害嘛。”
好了，他又不理她了。
委屈屈。
沈知知答完最后一道题目，伸了个懒腰后，索性将老樊的凳子搬到了他身边，无视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冷气，乖巧坐下。
经过这几件小事，沈知知对眼前的男生也有了个新的认知。
别看他冷漠，脸上也没什么表情，但是心肠还挺好的。
如果她猜的没错的话，大部分人都会被他冷漠的外表所劝退。
沈知知一想到自己坚持下来了，就有些得意，她晃着脑袋问道：“哥们，你每天中午都在办公室吗，你不吃饭吗？”
温玉停下手中的笔，他并没有侧头，但他能想象到旁边女生笑意盈盈的样子。她和他的距离好像很近。
沈知知见他毫无反应，又搬着凳子靠近几分。她脸皮是挺厚的，但关键在于，眼前这个男生在某些方面和燕燕很像。
都一样的不爱理人，哼哼。
温玉侧头，漫不经心地抬起眼皮，一下子就将女生笑得憨傻憨傻的模样看在眼里。
心里有种奇怪的感觉。
他对她说不上讨厌。
沈知知见他有了反应，心里止不住的那叫一个感动啊。妈蛋，她好像终于挪动了冰山的一小角。
“哥们，你吃过饭了吗？”
温玉终于听清了她对自己的称呼，他好看的眉眼微微蹙起，“别这样叫我，我们很熟吗？”
沈知知一听就来戏，满脸期待，“你多说说话，咱们就熟了。”
“不要。”
好嘛，连拒绝的口吻都和燕燕一样。
在被拒绝方面，沈知知已经是打不死的小强了，她毫不在乎，“我看你经常在办公室，你是不是还没吃过午饭？”
温玉轻轻地瞥了她一眼，看着她真诚的、渴求得到回答的眼睛，回道：“没有。”
“啊？”沈知知猛地从椅子上站起身，“你为什么不吃饭呀，那样对身体不好。”
“你想知道原因？”
沈知知疯狂地点点小脑袋。
温玉见她这样，五官有了明显的柔和趋势，他修长的手指一下一下地敲击桌面，薄荷音微微上扬，好像带了一点愉悦，神秘道：“那你凑近一点。”
沈知知贼听话地半蹲身子，默默凑近他。
男生轻启唇角，面带笑意道：“我，下午翘课出去吃。”
沈知知：？
翘课出去吃？？？
你玩我呢？
沈知知一听就不对劲，她刚想质问，抬眼便看到了男生微微闪动的桃花眼，他笑了，眼中像是有星星在闪动。灯光打在他的脸上，带来了几分艳丽。
窗外的景色，比起他，好像都失了颜色。
妈妈呀，这座冰山它化了。
这是沈知知第一次见到他笑。
她所有质问的话语都噎在了心里，目光贪婪地停留在他身上，好像怎么也看不够。
此时此刻，只有她自己才知道，心跳的有多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