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七章
最后一节是自习课，平常老樊都会来光顾，但他今天没来。教室里闹哄哄的吵成一片。
距离放学还有一段时间，沈知知开始埋头“吭哧吭哧”地往书包里塞作业。
前桌的夏亦舒听到动静，不慌不忙地转过头，“知知，这还有十分钟才下课呢。”
沈知知没抬头，自顾自道：“放学不积极，思想有问题。”
“……”
夏亦舒沉默了，余光瞥到另一个人，脸上立刻闪现惊奇：“要死了谌希，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竟然在写作业？”
沈知知闻言，整理课本的手一顿，她稍抬起脑袋，也是带着一脸好奇望去。
而此时的谌希正埋头写着作业，他不作声，只有水笔落在书本上的“沙沙”声蔓延在周围。
沈知知稀奇地凑近些，“希哥，今天变化挺大啊。”
谌希停下手中的笔，一下一下慢悠悠地转动着，他脸上少了份平时的吊儿郎当，过了一会，才缓缓开口：“晚上有点事。”
沈知知没有过问别人私事的习惯，也就没再开口，继续埋头整理课本。
“知知，你啥时候有这种笔了？”夏亦舒拾起她桌子上的黑色水笔，一边细瞅，一边随意的问道。
“什么笔？”
待看清夏亦舒手中的笔时，沈知知反应极大地夺了回去。
她这极力护食的样子，实在是太不常见了。
夏亦舒一时没反应过来，手就那么僵在半空，她保持着拿笔的姿势，哀怨道：“虽然这笔是挺贵的，但你也不至于这么护着吧！”
沈知知只得冲她嘿嘿一笑：“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刚刚条件反射。”
沈知知也挺难说清楚那一瞬间的感觉的，当她看到那支笔的时候，就想到了那个男生。
他这么冷淡的人，如果不小心弄坏了他的笔，会不会打人呀。
应该不会吧？
他好像也挺热心肠的。
沈知知对笔的牌子没有过多的了解，在她眼中只有好写和不好写，她问道：“舒啊，你刚刚说这笔很贵？”
“二三十块钱一只吧，”夏亦舒哼哼道，她突然抓住了盲点，提高嗓音，“你不知道？”
二三十一只。
沈知知有些咋舌，像她这种常年不换笔壳，就买一块钱一根笔芯的人，实在无法理解。
“我知道啊，我当时买了好多东西，一起算的价格，有点迷糊了。”沈知知硬着头皮回道。
夏亦舒啧啧道：“看不出来啊。”
沈知知将笔放进自己文具盒，扬了扬脖子，傲娇道：“怎么了？大户人家不行吗？”
“好的好的，大户人家。”
青南放学铃的前奏一响起，沈知知便拎起书包往外面冲，没等夏亦舒反应过来，教室里只剩下她兴奋的声音：“舒舒，我今天有点事，就不和你一起走啦。”
夏亦舒看了眼身后无人的位置，低声骂了句：“我操。”
沈知知这小没良心的东西，明明平时都是一起推车到校门口的，今天竟然抛下她？
她恨，但她不说。
南青路两旁的银杏树十分高大，其中一棵树下，便会有一个身穿灰色棒球服的少年在默默等待。
春去秋来，夏亦舒见惯了他不急不躁的样子。
他似乎总是十分耐心。
好多时候，沈知知这死丫头总是等到放学了才开始理东西，夏亦舒想到银杏树下的少年时，便会催促她。
夏亦舒第一次见到沈清砚时，就喜欢的不得了。
也忘了为什么喜欢，大约是太干净了吧。
当她关注沈清砚一段时间后，才发现，正是这样一个男生，他永远也不可能属于别人。
因为，他守护的正是他想守护的人。
夏亦舒虽有些遗憾，但生活总要继续，毕竟生活处处是帅哥（并没有
不过话说回来，沈知知这心大的丫头，似乎总被幸运女神庇佑着！
唉，羡慕啊。
沈知知急匆匆地推着单车向校门口走时，满脑子都在想，如果她先燕燕一步到银杏树下，他会是什么反应？
是不是会很惊讶呀。
耶，这么一想就贼开心。
这才刚放学，学校门口人不是很多。
夕阳下，沈知知微喘气，推着自行车，哼着只有自己能听懂的小歌，快步向约定好的银杏树下走去。
当她看到树下熟悉的身影时，默默停下了脚步。
沈清砚今天早上明明生气了，可是到了傍晚，他又和往常一样，在银杏树下等待。
看着那人清瘦的身影，沈知知没来由的鼻尖一酸。
她一时搞不清楚，究竟是替早上的自己委屈，还是替沈清砚委屈。
男生低头看了眼手腕上的表，转头想从人海里搜寻要等的人。目光就那么落在了不远处停住脚步的女生身上。
“燕燕！”沈知知见沈清砚看到自己了，她立刻收起委屈的情绪，推车小跑着来到他跟前。
她在他身边停下车。
“燕燕，你把手伸出来一下，我有东西要给你。”
很多时候，沈清砚是相当听沈知知的话的，他不动声色，却缓缓摊开手心。
“这个给你。”沈知知把从口袋中掏出来的便签纸放入他手心。
等看清画上的内容后，她急着想要拿回来。
“哎呀，我给错了。”
那便签上的卡通图是沈知知课间无聊时，仿着夏亦舒那张卡通画的。
但她到底没有夏亦舒的画画功底，卡通人物被她画的歪歪扭扭，一点也不好看。
沈清砚瞥了眼便签上的画，并不给沈知知反悔的机会，沉默着将卡通画放入自己口袋。
沈知知好苦恼，她试图挽回沈清砚作出的决定，又立刻从口袋里翻出一张便签。
“燕燕，刚刚那张是我瞎画的，丑死了。这张好看，你要这张吧。”
沈清砚不管她，目视前方，说了句：“走吧。”
他没告诉沈知知。
其实，他觉得她画得挺可爱的。
他几乎可以想象到她一笔一画跟着描摹的样子了，虽然线条很丑，可是里面的人物却让他觉得生动。
沈知知跟着踏上踏板，边骑车边和沈清砚搭话：“燕燕，我今天觉得自己超快的，但没想到你比我更快。”
沈清砚只缓缓吐出两个字，“看路。”
嘤嘤嘤，这个男人好冷漠。沈知知不死心，歪着头问：“燕燕，你今天早上为什么要生气呀？”
“没有。”
沈知知好委屈，“你要是不生气，那今天早上为什么不等我？”
突然，沈清砚左脚抵住地，停下车，他认真的抬眸，“沈知知，我生气了。”
“……”
啥？
这么突然嘛……
沈知知紧随沈清砚停下车，小手不由自主地握紧把手，屏住呼吸等待他的下文。
“你可以给别人买早饭，但你为什么要亏待自己，身体是自己的。”
？
沈知知有些愕然，她没想到都到这个份上了，沈清砚也只是气她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她抬头看向他，夕阳打在他白瓷般的侧脸，增添了数不尽的温柔。
这才是她们家燕燕呀，一直都那么善解人意。
沈知知小声嘀咕：“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吃醋了呢。”
虽然她说的很小声，但沈清砚还是听见了，他目视前方，向来清澈的眼底多了份茫然。
早上的他，吃醋了吗？
不知道。
“哎呀燕燕，别气了嘛，要不然我请你吃晚饭。”
沈清砚拒绝：“不要。”
沈知知突然想到她老母亲今晚要加班，而她老爹又是常年不回家的人，反正到家也就一个人吃饭。
“燕燕，你就当陪我一起吃嘛，我妈今晚要加班。”沈知知可怜兮兮地看向他。
“沈知知，看路。”
沈知知展开撒娇攻势，声音缠缠～绵绵：“好嘛，那你陪不陪我嘛。”
沈清砚轻咳一声：“你说话正常一点。”
“那一起吃吧？”
他不理她。
沈知知最会对沈清砚无理取闹了，“那我就当你是答应了。燕燕，你跟紧我的步伐，我带你去吃东街的美食。”
说起东街，沈知知有点怀念以前的日子了。
那是一段和奶奶住在一起的日子，那个时候啊，奶奶经常会带她去东街买好吃的。
那个时候的奶奶啊……
沈知知双手持着自行车的车把，微微向后仰头，怀念道：“好不舍啊……燕燕，你知道吗，我以前在临西小镇可猛了，仗着奶奶养的几条小狗，我可是那条街的小霸王。”
沈清砚失笑出声，声音带着莫名的温柔：“嗯。”
沈知知只当他在认真听她讲故事。
“其实我挺难过的，我好怀念那段时光，可是我又不愿意去回忆。我一想到奶奶已经走了，我就难过，我可真是个矛盾体。”
“我小时候可调皮了，老是做错事，奶奶她又疼我，不忍心骂我，只能带着我挨家挨户道歉。我现在呀，已经长大了，再也不会像从前一样咯。”
沈清砚侧头望向沈知知时，女生向来笑意盈盈的眼睛里好像闪了泪光，夕阳落在她纤长的睫毛上，晕染开浅橙色一片，似乎也带了点楚楚可怜。
“哎呀，我怎么说这么伤心的事情。”沈知知说着抹了把眼睛。
兰城的晚风好像变柔和了，它微微抚起女生鬓间的碎发，带着亲昵与安抚。
沈清砚没有说话，心境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他望着夕阳下女生温柔的侧脸，心里仿佛有一场海啸在汹涌，可他只是静静听着，没让任何人知道。
这些年，沈清砚一直把沈知知当成自己的妹妹疼爱，无论是她的调皮、快乐、愤怒，他都欣然接受。
可就在这一瞬间，他的心底好像升起了一股道不明的情绪。
他应该制止的，可他没有。
他就那样放任着自己的情绪蔓延，也不愿去深究最后会变成什么样。
“燕燕，我们冲呀！向着东街的美食出发！”沈知知已经恢复了情绪，一脸热血地踏动自行车。
沈清砚看着左前方洋溢笑容的女生，嘴角怎么也控制不住的向上扬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