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土贼别跑
北唐,景和二十五年初春。
“就是他们,拿下!”号称“西北第一府”的渭州府城外,一队衙役模样的人呼啦啦地将三个正在喝茶的年轻男子围在当中。
“他们说的‘他们’不会是指我们吧?”面庞白皙,眉眼清秀的娃娃脸绿衣青年沈悦看了看身旁的另二位。
“不然呢!”白衣青年薜林洲耸了耸肩。因为这破茶棚附近除了店家一个大活人外加上一只正在晒太阳的沙蝎之外再没有其它活物。
“你们三个,这下跑不掉了吧!”一个留着半长的小胡子,短脸庞的中年男子鼻子里轻哼了一声。
“谁……谁跑了!”沈悦小声嘟哝。他们明明就是在悠哉悠哉地坐着喝茶,这“跑”一说从何说起?
“先看看情况!”薜林洲见沈悦的贴身护卫辉手中的剑已出鞘,急忙小声阻止。
“将他们拿下!”领头一个年轻的……捕快,或者说是一个男子打扮的姑娘,身量高挑,英气十足,手里持着一柄长剑指着他们说。
“平白无故为什么抓人?”辉开口问道。
“这是我们秦捕头!说话客气点!”小胡子说,“平白无故?最近咱们县里来了几个土贼,我等奉命一路追踪到此。
“你看我们像土贼吗?”沈悦问,“土贼”,这是多么没有技术含量职业!
“哼!”小胡子冷哼一声,从怀里拿出张告示来,手一抖,把一副画像展示给三人看,虽然画功一般,但面画上二个男人,一看就是是薜林洲和沈悦。“你们两个主犯还不乖乖伏法?免得吃了苦头!”见他们不老实,一众衙役全都亮出了武器。
“想抓我们,看你们有没有那本事!”辉大喝一声,剑都没拔,仅一个旋风斩,众衙役便都被横扫得倒了一大半。
“高手!来吧!”她大喝一声,拔剑起身向辉砍去,二人利剑相碰,势均力敌。
“姑娘,好身手!”辉轻轻一笑,拔剑相迎,那女子功夫着实不错,与他几招下来丝毫不落下风,要知道他们这些世家子弟的贴身护卫,功夫都是数得着的。
突然,秦捕头抓住辉一个漏洞轻巧闪身,跃至沈悦身后,剑身一翻横在他的颈间。
“都别动!”秦捕头人质在手淡定地说。
“你……”薜林洲本来看她与辉过招心中惊讶,却没想到那女捕头居然这就不打了,倒将沈悦挟为人质。
“说吧,又是谁派你们来的!”薜林洲大声质问,他虽样貌言谈吐上看是性格温和之人,但此时同伴被人挟持,声音表情也变得冷峻起来。
此番他们奉皇命到西北,从接了圣旨的那一刻便明白此行必然危险重重,先前几次都因他们武功高强,化险为宜,没想眼瞅着到了目的地却在这么个小破地方里阴沟翻船。
“把他们绑了!”秦捕头一声令下,众衙役将他们武器夺下,双手在身前绑个结实。
“……”三人面面相觑,扭头齐刷刷看着那女子。
“你们是渭州府的捕快?”薜林洲不急也不恼。
“渭州府的捕快有穿我们这身破衣服的嘛?”小胡子牢骚。
“那你们?”
“还装是不是,你们三个土贼这一路偷吃偷喝从我们清泉跑到这来,还不知道我们那叫什么地方?清泉县,清泉县,记住了!白眼狼!”另一个捕快痛心疾首。
“……”三人无语,却又觉得这事吧,有点意思,反正他们正在苦恼如何开始这陛下派给他们的苦差事。索性也不反抗,就跟着他们去那个清泉县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把他放了吧!”薜林洲说。
女捕头盯着他看了一会,把剑收起来。其实她心里明白,这三位要是想走,她怎么也拦不住。但以目前情况看来,他们恐怕是更想知道谁要抓自己。
功夫好就是任性啊!
“秦捕头,你看那边!他们是不是也往这来的?”在外围看了半天他们家捕头一对三戏码的小胡子跑过来报信。
“啊?”秦捕头往他指的方向一看,还真是,远远的,一队不知是哪个官府的衙役正往这边赶呢!
“快点,带上人麻溜走!”秦捕头,“佟庆,帮着拿行李。老蝎,帮三位拿着剑!”
“……”薜林洲看了看沈悦和辉。
“几位,快走吧!”女捕头边说,边看了看躲在桌子下面的茶棚的伙计,从怀里摸出几个铜板放到桌上。
“快快快!兄弟们,把人架起来,快走!”小胡子老蝎对自家兄弟说。
连推带搡,双手被绑,薜林洲他们三个翩翩公子此时真的就像被土匪抢亲似的。
“你们这是干嘛!我们又不跑,你们至于这样吗?不是说抓贼吗,怎么像是抢人!”被人架着狂飙了二里地的薜林洲忍不了了!
“停停吧!”秦捕头觉得应该也没人追来,下令缓缓。“说好了,不跑?”秦捕盯着薜林洲问。
“不跑!”薜林洲白了她一眼,想跑早跑了!
有了这话,众人便都放松下来。
“头儿,你说刚才那队人是谁府上的?”老蝎夹着三柄宝剑,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爱不释手。
“爱谁谁,管他谁家的!”秦捕头说,要说今天这事也悬,要是慢了那么一点,恐怕这几个人就再也抓不回来。
又走了约有半时辰,终于到了那个又小又破的清泉县城。
“秦捕头!这是又抓到坏人了?”城门口,守城的衙役看到他们这架势,一边打招呼一边上下打量薜林洲三人。
“嗯嗯!”秦捕头含糊地应着,扭头催促三人!“不想太丢面子,就快点走!”
“……”薜林洲。面子?被这么押着招摇过市,还要面子?看那大婶瞧他们的眼神,还有那大叔,痛心疾首啊!年纪轻轻,作奸犯科,世风日下,长此以往,要亡国了!
“哟,秦捕头啊!你这是又抓了……长得这么好看,是采花大盗吧!”
“不是不是!”秦捕头敷衍。
“秦捕头,这累了大半天了,来包芝麻糖不?”
“不了不了!”秦捕头应服。
“欸,林洲,你说这破地方凭啥叫清泉县啊?”沈悦东张西望,在这世俗里走了一路,他的关注点却在这里。“连棵树都没有,还清泉!”
“咱们县,往东南走三十里有处泉眼,名曰……”老蝎听到有人贬损自己的家乡,心中不悦,急着开口解释。
“三十里?你咋不说向东南走三千里就到北江了呢?”沈悦挖苦。
“……”众人皆不知要如何反驳,为首的秦捕头更是一言不发,只是回头又观察了一下这三个人。
“马上到县衙了,都给我老实点!”捕快们无言以对,只能如此这般挽救一下自己稀碎的颜面。
“秦捕头,你们回来了,人……抓到了?”到了县衙,守门的小衙役佟喜面露喜色跑过来。
“恩!”秦捕头冲来人笑笑,带着三个双手被绑在身前的青年进了县衙后堂。
“兄弟们辛苦了,接下来的事交给我就行了,大家先去吃饭休息,今天我请客!”说着,她从怀里摸出一小块碎银子,手指一弹,银子像长了眼一样落到了老蝎手里。
“那谢谢啦!”这位老蝎,是清泉县衙役里的二把手。他笑咪咪地朝着秦捕头拱了拱手,带着手下兄弟们走了。
“在下清泉县捕头秦鹰,三位里边请吧!”秦鹰报上名号,侧过身子让他们先行!
“……”三人互相看了看,猜不住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怎么?来都来了,还不进屋?”秦鹰说。
“你……你看我们像土贼吗?”沈悦大声质问,当今圣上这次派他们来接任渭州知府一职,顺带处理西北要事,因为无从下手,干脆将计就计,假意被捕看看是不是有人想借机除了他们。可现在这话怎么说的,还真当他们是犯人不成?
“不像吗?”秦鹰反问,“我们可是有上面给的海捕文书和画像!”
“上面?”薜林洲反问。
“对,上面!不过,你们不用知道这上面是谁?因为我就是个办事的,我也不知道这上面之人,究竟是谁!”秦鹰站到后堂门口做了个“请”的手势。
“你知我三人并非什么土贼?”薜林洲问。
“那是自然,就三位这衣着气度,哪能当土贼啊!”
“那又是何人让你陷害我们?”薜林洲。
“……”秦鹰的目光在他们三人脸上一一滑过,表情似笑非笑。
“叫你们知县出来!”辉厉声说。
“不好意思,我们清泉没有知县!”秦鹰。
“没有知县?那这清泉县谁负责?你吗?”辉觉得眼前这女捕头不光说话阴阳怪气的,刚才还使诈挟持自家公子,便对她十分十分的讨厌。
“这位,话不能乱说!我只是清泉县一个小捕头!”秦鹰笑笑。
“你……”辉觉得自己和她说话就像是一拳打到棉花上。
“别急啊,火气这么大,怒伤肝,对身体不好,等会放你出去以后正门右转济安堂开上二副药,好好护护肝!”秦鹰见三人原地不动,“我说三位,不是打算就在这和我聊吧!虽说这是开春了,但也还是挺冷的不是吗?我们清泉虽没知县,但是有县丞啊!”
“县丞主事?”薜林洲知道有的地方因为一些特殊情况,会有县丞临时代为主事的,但看这女子的态度,这情况应该不是一两天了。
“这位……公子,实在不必这么大惊小怪,渭洲府治下十九县,小半数没有知县!而且现在……连知府也没了,是不是?”
秦鹰话未说完,突然一个闪身,一支极细却泛着黑光的飞镖钉在她身后不远的窗子上。“下死手啊!”秦鹰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