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母子连心
可是这是僭越吧,是谁允许他不经通报和她亲自同意便进到这里来的。
想必是徐姑姑,慈宁宫的人有多少都成了他的人?
“母后。”在李寅望身后,跪倒了大片的太监、宫女,个个战战兢兢、大气不敢喘,更不敢乱看。
新帝大半夜的,不去后妃宫殿里,也不在养心殿里等着凤鸾春恩车,却到年轻太后这里,想做什么真是引人深思。
他怎来了?
不是今夜翻了牌子?
好像是叫苏答应,她听了敬事房传来的消息还很高兴,期待着要添孙辈了。
倒不是要责怪他,此时时辰不早,他恐怕是被新妃嫔伺候得不好,生气跑了出来,真是孩子心气。
楚离感到好气又好笑,坐起身,拉开床帐,捏了捏眉心,因已就寝,只着亵裤,伸到床下,养子盯着她白嫩的脚看,她忙为自己穿靴。
李寅望愣了,喉结滚动了一下,伸手帮他穿靴。
他当皇帝时日不久,当皇子时不喜旁人伺候,自己穿靴惯了,故而动作熟练。
楚离目光复杂地看了他一眼,没有阻止。
在她心里,李寅望虽已长大,内里一直是当年那个单纯的小少年,伸手把他拉起来,蹙眉问道:“皇帝怎么深夜前来了?”
没想到她这么一说,李寅望更是委屈了,尽诉衷肠,大说其思念母后,独守空房之苦。
“儿臣思念母后,肝肠寸断、睡不着觉,特来看望母后,恰巧母后亦未睡,实在是母子连心。”
母子连心?
楚离被他气笑了,心道你不来我早睡着了。
楚离坐在榻上有些疑惑,突然倾身,凑近了李寅望,轻轻嗅了嗅,蹙眉。
没有酒气。
李寅望的脸顿时红成了他今早穿来的正红常服,那是他特意定制的。
若是他此刻照镜子,定会后悔当时没有让工匠照他现在脸的红度来织衣服,这才是正红。
“母后,何、何故突然凑近寅望”看他闭上了眼睛,一副慷慨就义的表情,楚离忍俊不禁,突然想逗逗他,道:“我以为阿豹吃酒了,不然何故说什么肝肠寸断、睡不着觉之话。”
她吐气如兰,声音仿佛就在李寅望耳边,淡、而香。
李寅望肺都要炸了,睁眼一看,楚离果然就在他眼前,天知道他自制力多好,才没有立即扑上前去。
他怕美好只是一场幻梦,他触碰了她,她便会散去。
他担心她讨厌他,楚离美丽、迷人,却如琉璃般易碎,一旦她彻底了解了他的心思,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离开他。
太喜欢她了,不容自己在她心中的形象有一点缺失。
李寅望的脸红得太好看了,泪眼朦胧、受尽蹂躏的小模样,纵然是装的,也很难不让人心疼,尤其这个女人,还是真心爱护他的养母。
除了楚离,鲜少有人知晓,如今的天子李寅望,其实幼时经常有异常脆弱、敏感、依赖母亲的一面。
不过这种情况,自他登基以来还是头一遭,楚离也没有预料到,一时间大脑宕机,愣在了原地。
见楚离没有什么反应,李寅望伸出了手,挨挨蹭蹭地,摸到了楚离的榻上。
“母后儿臣想与你在一处”这话更是僭越了,说他大逆不道都不为过。
楚离却有一丝心软,毕竟是她看着长大的孩子。
幸亏她还有一丝理智尚存,一边听,一边耐着性子,温声道:“阿豹,你都已经成人了,还做了皇帝,坐拥整个天下,你是万民表率,应该不会想跟母后一起睡了吧?”
如果她没有理解错误李寅望刚才所说的话,他是想跟她一起睡觉?
李寅望小时候常常梦魇,楚离发现之后,若夜里无事,便常常到偏殿哄他睡。
她难得的闲暇时间,在李未邀出生之前,几乎都用在李寅望身上了。
听了这话,李寅望差点跳起来。
他怎么不想跟母后睡觉了?他想得不得了!他恨不得日日夜夜都与母后睡在同一张床榻上!不跟母后睡,他睡得不安稳。
不过阿豹这个乳名,他已经很久没听母后唤过了今日听来,竟然十分想念眼睛酸涩,他别过了头。
她有些讶异。
阿离,若你不能爱护阿豹一辈子,阿豹情愿此生从未与你相遇。
两人僵持了片刻,楚离终究没能把他送回养心殿,亲自带人,将他安置到了偏殿。
这地方跟他儿时在永寿宫里所住的房间是一个布局,基本只是等比例放大。
楚离轻拍了拍李寅望的织锦金丝被褥,笑道:“睡吧,睡吧,阿豹。这里像你幼时住的房间,虽是你帮我修建的,此时我便借花献佛了。”
哪里料得到,李寅望正是为了满足自己日后对她的野心,才特意按原来的永寿宫修建新慈宁宫。
新慈宁宫的布局和内设是李寅望亲手画的图纸,完全按照原来楚离的永寿宫布置,只不过放大了两倍,外表恢弘威严,内里却还是当年的母子情谊,连布局都是与从前二人同住的永寿宫一般无二的。
今夜楚离为李寅望安排的宫殿,便对应李寅望幼时在永寿宫中的房间。
李寅望一直闹着要楚离陪他睡,楚离深觉他越长大越像小孩了,不成样子,好不容易哄好了他,为他掖上了被角,起身欲走,却突然被他拉住了衣袖。
“母后,陪儿臣一起睡吧。”因为今夜李寅望的态度反常,慈宁宫的一些下人,和李寅望身边伺候的人都被楚离驱离了下去,以免,有损新帝皇家威严。
听到李寅望再一次的请求,看着那双小意哀求的眸子,楚离竟然一时说不出拒绝的话来。李寅望自小缺少父母之爱,因此对这种爱也甚为渴求,或许她当年,确实应该对这个孩子再多陪伴一些。
“兹拉!”
忽然,异响从屏风后传来!
楚离与李寅望一齐看向声源,李寅望的眸子一瞬间褪去了依恋和爱意,取而代之的是冰冷、肃杀。“谁在那里?”李寅望冷声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