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执意破碑
第二十六章、
栖梧微醒来时，她正处于高空中，周遭的景色转瞬即逝，她下意识地握住雨歇，却只摸到一团空气。
她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正在，御剑飞行。
“雨歇！”栖梧微突然开口，也不知牵扯到了什么地方，剧烈咳嗽起来，她咳了好一阵子才停下来，顺了顺自己的气息，这才得以继续说话，“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雨歇当然不会说话，栖梧微也心知，除了自己，不会有人可以调动雨歇。
所以，接下来这个地方，一定是她自己要去的。
破晓已至，眼前的一切逐渐清晰起来，栖梧微虽然不记得这个世界的地图，但看这景象，现下她应该不在冥界了，那么，这里是……
人间。
可是人间与我有什么关系呢？
栖梧微想不通，更让她觉得奇怪的，是自己怎么会莫名其妙地就御剑飞行呢，这根本没有道理嘛。
栖梧微绞尽脑汁地想着，头一阵晕，这才注意到自己如今的身体状况。
赶了几个时辰的路，又吹冷风又飞速御剑，伤口早已裂开。
她低头看了看胸口，最外层的衣服已经被氤出了血迹，仔细一感受，胸口确实有撕裂的疼痛。
昨天，后来怎么样了来着？
那黑团没了执念，便彻底消失，然后，她一个没注意，差点被摔进忘川里，是冥界那位殿下救了她。
他怎么会在那里？昨天，所有人都围上来，然后，她晕了，然后，然后呢？
“嘶，”雨歇一个猛刹，栖梧微吓得一激灵，“疼。”
栖梧微有些怨念地望向雨歇，这才发现它停住不动了。
这是，到了？
栖梧微连忙抬首，雨歇停在涯边。
这是？
栖梧微跳下雨歇，收了剑，往前走去。
站在涯边，足见涯下之海，广袤无垠，碧波千里。
要是说海，那这个世界里，她熟悉的海，只有一个……
栖梧微往回走，不远处，立着一块石碑，栖梧微绕到正面，抬头一看，上面写着三个大字：无妄碑。
无妄碑，有什么用？
栖梧微摇摇头，剧烈咳嗽起来，这一阵咳嗽持续得太久，栖梧微咳得几乎站不住，剑鞘抵着地，慢慢坐在碑边。
失血，晕，看不清晰，耳鸣，虚弱的感觉太难受，充斥着她的大脑与神经。
每咳一下，都仿佛牵动全身的器官在颤抖。
终于，等她咳完最后一声，一切恢复难得的静谧，栖梧微抬起头平视前方，眼中闪烁着鲜红的火焰，这一次，那火焰里没有多余的黑遮挡，毫无遮掩地跳跃着。
无妄海边无妄涯，无妄涯上无妄碑。
劈开无妄碑，就能带微生齐走了。
栖梧微的脑子里，只闪烁着这一个念头。
这是事实，亦是她唯一的想法。
栖梧微抵着雨歇，缓缓站起来。
她拔出剑，直接将剑鞘扔在一旁，嘴里念着口诀，缓缓升到空中。
天地万物，本是生灵初醒、晨光照耀的时候，慢慢的，生机灵韵仿佛都畏惧着什么，耷拉着叶子躲避起来。
乌云遮日，晴天不再，天雷滚滚，似乎在酝酿一场浩大的雷雨。
天空中缓缓出现一个深蓝色阵法，正是无妄海的机关要处。
运势已久，蓄势待发，轰隆隆的雷声响彻云霄，两条闪电已经劈下来，并不朝空中的人而来，却是赤裸裸的警告。
半空之中，一个女子面色透白如同瓷娃娃，她的身体若隐若现，全身灵力都集于身前的佩剑之中。
突然，栖梧微睁开双眼，握住雨歇，朝着无妄碑的方向，快、狠、准，劈下一击！
那碑迅速被劈开一道裂痕，深入三分之一，身下底部和基座还在顽强抵抗，无妄碑勉强维持着原来的样子，滚落一些碎石。
海上早已风起云涌。
空中的阵法凝聚好的一道闪电就此落下，足有数十米宽度。
天地之间一下子静了，所有的注意力都汇集在这一击上面。
被劈中的人躲也不躲，生生受下这一击。
人被雷劈中，雷势却并未就此罢休，反而反反复复地将雷电之力在受噬者身上碾来碾去。
这便是——破碑者的反噬。
强者如栖梧微，也不能在此之中毫发无损，更何况，这不是单纯的对决，而是单方面的，献祭自己的身体与灵体，承受这一切。
这一回合终于结束。
毫无预兆的，栖梧微吐出一口血来，她用衣袖抹了抹，双手握紧雨歇，准备再来一击。
顺势劈下的动作没能完成，栖梧微的手腕被握住，她意识回笼半分，看向自己的手腕。
一双大掌青筋暴起，狠狠握住自己，但又怕用劲太猛，伤到手中之人，蕴了七分力。
栖梧微理智回笼，继而又心如打鼓，顺着那双手缓缓看向它的主人。
微生齐面色冷得如同冰，眉头拧起，带着不可言说的威严。
栖梧微手劲一松，没忍住，又吐出一口血来。
再然后，终于撑不下去，放心地倒在微生齐怀中。
天气在那一刻放晴，海面汹涌着的波涛也渐渐消散。
微生齐抱着栖梧微，慢慢落到陆地上。
躲在无妄碑后的监狱长这才颤颤巍巍地走出来。
“仙君啊，这，这……？”
微生齐望了他一眼，道：“有劳你修复此碑。”
语罢，走到涯边，海中聚起一个漩涡，微生齐抱起栖梧微，回到海中。
栖梧微再次醒来时，已经是三日之后，不知晨昏。
回到熟悉的环境里，栖梧微心中泛起一丝安定，满足地翻了个身，然后，发现自己睡在地上，底下垫着一条披风，身体一动，巨大的疼痛又袭来。
“嘶……”栖梧微痛得叫出了声，没过多久，微生齐走到她身边，将她扶起来。
等到她的头靠在微生齐的胸膛上，栖梧微才静下来，当然，她这是不敢出声。
见栖梧微好一些，微生齐放开她，让她自己坐住，自己则在她面前坐下。
栖梧微瞥了一眼微生齐，对方的表情，还和无妄涯上见到的一样，栖梧微摸了摸鼻尖，也不知该怎么开始对话。
说什么，说她不要命了都要救他出来？
栖梧微越想越尴尬。
“既然醒了，你走吧。”终于，微生齐开口道。
如逢大赦。
“奥……好，那我，”栖梧微站起身，点点头道，“那我先走了……”
说罢，栖梧微努力爬了起来，唤起雨歇，然后又是一阵猛地咳嗽，咳得她五脏六腑都要咳出来了，一咳就浑身疼，越疼越咳，眼角也咳得盈起泪水。
她边咳边弯下腰，整个人看上去如同风中的一片纸。
微生齐拿起地上的披风，抖了抖，给栖梧微披上，又绕到前面，帮她把结打好。
“我送你。”
栖梧微先是有些不好意思，现在一听，更是不可置信。
他这不愿意离牢半步的牢饭标兵，有一天还能说出这话呢？
栖梧微复心虚地想到，昨天他来阻止自己的时候，好像也出了无妄海。
……
鼻尖凉凉，后背凉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