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父亲
“我和酆都大帝商量，会在你二十五岁时，释放出精魄的能量。然后让你自己选择该怎么做。”
“如果我只想当个普通人呢？你和酆都大帝不是白费心机了。”
“那就当个普通人好了，我们会另想办法。这是我答应酆都大帝交出法印的前提条件。”
苏远沉默了，关于自己的身世之前也隐约有些猜测，离真相不算太远。
但，身世背后的故事却实在令人唏嘘。
“杀我的是应该就是太平道的人，或者说是神宫的人。他们是如何找到我的？”
“宁杀错，不放过。随着时间的推移，你体内精魄过于磅礴，气机泄露出一星半点也会在他们的感应之中。”
苏远点头，“如此谨慎，将一切未知的变故都抹杀于腹中。恐怕太平道真有大图谋。”
老妖起身，背负双手，抬头仰望满树梨花。
“是，否则我不可能让你冒险。也不知，我当初的决定是对是错。”
若不是小友喜爱这人间，老妖又怎会将唯一的寄托交出，不过是想遂了小友的愿望罢了。
苏远轻轻拉起绿裳走到老妖身后，再庄重地跪拜在地。
“父亲！”
老妖猛地转过身，瞳孔陡然放大，惊诧的神色还未从脸上褪去，泪水就夺眶而出。张开嘴，嘴唇却剧烈抖动，说不出来一个字。
“父亲！”绿裳也俏生生的喊了一声。
两人跪在地上，大有老妖不答应便不起身的意思。
老妖背过身去，高高仰起头，不想让泪水决堤，可万般情绪疯涌肆虐，他哽咽着艰难地说出三个字：“我不配。”
“父亲。”苏远跪直了身子，看着老妖抑制不住轻轻颤抖的背影，清清楚楚地说道：
“老妖只有一徒，便是太子，老妖只有一子，便是我苏远。
从小我就以为自己是孤儿，养母虽好，可却从未体会过父亲的关爱，我幼时甚至渴望能和同学一样，在淘气时有个父亲会出现，提起我的裤腰，狠狠揍我的屁股。
直到我到地府，到了这小院。
老妖你传我道法，关心我，呵斥我，追着我学，也追着我打，为我收拾各种烂摊子。但凡地府谁有个稀奇玩意儿，你都会千方百计找来给我。
我之前不懂这算是什么样的感情，你不让我称你为师，那我又该称呼你什么。
自从我有了绿裳，心里第一个念头就是想带回来让你看看，希望你能喜欢她。
你让她也叫你老妖，我心头很不痛快。
老妖是人人能叫的，师父是太子一人的，而父亲只能是我的。
我认定了，这里就是我的家，你老妖就是我的父亲，我成于你的神识，精魄里有你的心头血，生于你的阵法，受教于你。
我不是孤儿，你就是苏远的父亲。”
老妖泪水决堤而下，肩膀止不住的耸动，浑身颤栗，半晌之后，他转过来，伸手拉起苏远。
“小远，绿裳，你们起来。”这一句发自肺腑的回答，是对父亲这个称呼最好的回应。
此时，他愿意放下自己千年的心结和悔恨。
失去了唯一的弟子，得到了唯一的儿子，这也许就是太子所言，另一番造化吧。
苏远和绿裳再郑重其事拜了三拜，才起身而立。
苏远解开心结，脸上阴霾尽散，终于又是一副地府小魔王的派头。
他一手搭在老妖肩头，嬉皮笑脸：“父亲，说说你怎么如此神通广大，我在地府呆了一百年还阳后人界才过去七天。”
“为父一人，可还没这么大本事。”老妖白了苏远一眼。
“从孟婆那把你接回来，酆都大帝就召集地府所有高层开了会，除了地藏王，五大鬼帝、十殿阎王、判官、阴帅悉数到场。”
“嘿嘿，我苏远这面子大得”苏远得意地笑。
“你的意外身亡出乎之前意料，你三界之外的出身本来就是瞒过天道的行为，显然不能轮回转世。我也不愿在你没有选择的情况下，让你一直留在地府。但当时若让你直接回到人界，以你普通人的能力，肯定也难逃太平道的下次毒手。
大家绞尽脑汁都没想到一个妥善的办法，后来我想到蜉蝣洞，那里的时间和外界有差别。
蜉蝣洞要么是先天宝地，要么就是有大能符篆控制了其中的时间法则。
于是，酆都大帝、五大鬼帝、十殿阎王和我一起研究了七天，终于合力制出一张让时间暂时停止的符篆，然后将此符篆打入你体内。
所以，时间在你身上停止了，你在时间法则之外。”
“厉害！”苏远竖起大拇指由衷赞叹。
以地府这几位大能的法力，造出一个蜉蝣洞不难，一个独立空间的时间流动与外界不同而已。
而苏远身上的符篆却是：和外界处于同一时空之中，而他的时间不向前流动，制符用了七天，苏远还阳也只过了七天。
苏远在地府过的一百年，对地府其它人来说，就是真真实实的一百年。
苏远从人界消失的时间却凝固了，只有制符的那七天。
“你还阳回人界，符篆就失效了。”老妖接着说。
当然，还有很多疑惑，苏远没有问。
比如,太子天魂交换的到底是谁的魂魄？”
如果没有这次交换，孙十常还是孙十常，不是妙应真人，只是东宫太傅。当然也就没有后来的苏远。
苏远对此十分好奇，到底是谁的魂魄如此重要，重要到能让孙十常对爱徒下手，以至于悔恨千年。
或者说，重要到地府让张宝带着记忆转世成孙十常。
如果没有那魂魄，也许张宝早就投胎转世，世间连孙十常这个人都不会存在。
但老妖在讲孙十常的往事时，什么都说了，却对这最重要的原因没有说明白。
苏远清楚父亲的为人，其中一定涉及到旁人，他宁愿背负千年悔恨也不会将他人之事宣之于口。
苏远伸了个懒腰，突然大喊：“小印子，听够了就出来认亲。”
下一秒小印子圆滚滚的身形就出现在院子里，红红的眼睛还带着泪痕，瞪大了，看着老妖和苏远。
离开精魄的法印本体，心智懵懂纯粹。
苏远朝老妖一努嘴，对小印子说：“快，叫爷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