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千头万绪(2)
映月离开正厅后,苏启一人到书房铺开纸笔写条呈文书给曹元昭。
刚写完上了火漆封好,许颖进了正厅,见厅里无人后径直走进书房,苏启见许颖怀里抱着一只小箱子向自己走来问:“师姐,你怀里抱了什么?怎么不休息一会?”
许颖把小箱子放到苏启书案说:“师弟,我帮不了你什么,这是我当日跟师娘到两峰山之前变卖家产的银两,如今师弟到处需要用钱,这些银钱放我手上也没用,拿来给你用正好。“
苏启很感动!颖师姐跟自己虽有亲密之举,可并无名分,却愿拿出自己所有银钱给自己!这份情意!很深很重!
苏启起身来把小箱子放回许颖手中说:“师姐,目前的银钱开支,我尚能……”
许颖把小箱子放到书案上,两手搂住苏启脖子轻声说:“师弟,虽然我没有名分,但是我是你的人!我留着这些银钱只是一叠纸而已。我人都是你的,为什么还要这么疏分?”
苏启还待说话,许颖却是不依。
过了一会,许颖松开苏启,附到苏启耳边柔声说:“师弟,别让我再等了。”
许颖悄悄回到自己屋里,钻进被窝打开小箱子,取出印着一抹樱红的锦帕,不由贴到自己胸口,余晕未消的俏脸上,满满的笑意!傻傻乐了一阵,小心翼翼把锦帕放进叠好放进小箱子里,才抱着小箱子重新钻回被窝里睡下。
灵素心事重重走进锦安屋里,锦安正靠在床头看着书,见灵素脸上神情问:“发生什么事了?”
灵素支吾着未开口,锦安向灵素招了招手,灵素坐到床沿,锦安把书盖在被面上说:“说吧,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灵素开口说:“公主,我之前在收理主厅时,看到许颖小姐怀中抱了一只小箱子去了主厅。”
锦安稍一琢磨说:“这有什么,许颖想把自己贴己银给苏郎度眼前难关,你觉得不好吗?”
灵素顿了顿,神色有些不自然说:“奴婢特意在厅中还有院里收理着,许颖小姐差不多在主厅待了约三刻时间才抱着小箱子回内院,并且……并且……”
锦安心下猜到了几分问:“并且什么?”
灵素难为情地说:“并且许颖小姐出来时,我看她脸色红润,眉眼间全是欢喜,连步姿都轻快了许多。”
锦安心里酸涩!轻叹一声:“这都是孽缘,苏郎早前就跟她们有了情意,想堵都堵不住。”
沉默一会,锦安说:“这事你装肚子里就好!适时的时候,你们也要把苏郎盯紧一些,让苏郎没精力往外去觅食,苏郎再往府里带人的话就不好了。”
灵素一张俏脸胀得通红,小脑袋低垂着不敢回话。锦安看着跟朝夕相处近十五年,既是自己贴身侍女,又似是自己姐妹的灵素打趣说:“怎么,灵素这是有了心上人不愿意?”
灵素小脑袋摇得像是拨浪鼓一般:“公主,奴婢哪有。”
锦安坐起身来贴在灵素耳边说了一阵,灵素两只耳朵都红透了!
待灵素出屋,锦安心里长长一叹:苏郎,怎么才拴得住你呢?
苏启在许颖离开后,又把诸事在脑里过细细润了润,感觉疲累就躺到床上想眯会,灵素进书房时,苏启闭着眼睛听了听脚步声,随着灵素靠近,苏启不动声色控制着呼吸。
苏启眯了一会忍不住睁开双眼,看着眼前的灵素有些发懵问:“灵素,你来找我有事吗?”
灵素低声说:“是公主让我来问驸马爷,要不要熬锅鸡汤给许颖小姐?”
苏启心里突突地跳!这是锦安在敲打自己?
灵素见苏启没说话,灵素又低声说:“驸马爷,公主还说灵素和小芷并未比公主小多少。”
苏启一听手心冒汗!不由问:“灵素,公主有没有生气?”
灵素不答接着说:“公主只说驸马爷精力充沛,就让灵素和小芷盯紧一些。”
苏启心里又是一颤问:“就没有了?”
灵素犹豫再三才说:“公主说,这样一来,驸马便不再往院里带人回来。”
苏启沉默。
灵素见苏启仰面久久不语,灵素看着苏启,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晶莹剔透,摄人心魂!眉目如画,润唇晧齿,灵素呆呆就那么看着,像是在看一幅画。
苏启回过神来看着灵素问:“我是不是很混蛋?”
灵素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只是摇了摇头。
苏启问:“那你到底是说我很混蛋,还是我只是一般混蛋?”
灵素点点头又摇摇头。
苏启问:“这个问题有这么难?”
灵素俏脸通红,嗫声说:“驸马爷,灵素觉得驸马爷是天下无双的。”
苏启追问:“灵素,你是说我是天下无双的混蛋?”
灵素快要哭了!莲足一跺后跑着离开了书房。
苏启收起思绪,理了理衣袍走出正厅来到外院。
路明正在磨刀,方龙方虎两人正在砍削着两桶圆木,路小三、路五、方六正在把厚约一寸的木板锯的锯,拼装的拼装。
苏启走近些看了看就明白过来,几人这是在做箭靶。
六人见苏启连忙起身来行礼,苏启问:“你们不是跟我师兄出去了吗?”
路明回说:“公子,三爷说让我们待在府中,万一映月小姐有需要我们随同到外边去采买一类,不至于无人可用。”
苏启好奇问:“谁是三爷?”
路明回说:“我们都叫壮壮做三爷。”
苏启听了不置可否笑了笑,转念一想后说:“行,你们弄着吧,映月小姐如果要外出,你们就跟着就好。”
六人抱拳应:“是!”
苏启走出院门,见两个天宁军军士肃立大门两侧上前问:“你们几时换岗?”
两人军卒转身抱拳禀:“禀将军,我们这一岗值勤到未时。”
苏启想了想吩咐:“你俩跟我去一趟路丞府,另叫两人来值守在此。”
两个军士一左一右沿忠正道向前走着,路上行人或担或扛、或是空手,或拉着驴牛车等,看着苏启三人前来,都纷纷避让到一边,看着一路吃食小店、米粮铺子、油铺、香烛铺、胭脂水粉店、茶肆、成衣铺、书画店、客栈、肉铺、果脯店、绸布庄、盐号、杂货店、药铺、医馆及金银铜漆等店面大多半关着门,心里不由得沉重了几分!
得催一催岳父大人了!这人丁要是补填不起来,这就是一滩死水,越搅越浑!
走到路丞府,两个衙役见苏启带了两个军士前来,收了怠懒神态上前行礼:“不知将军前来何事?”
苏启盯着两人问:“如今在府中坐值主官是何人?”
两衙役恭声回禀:“现下坐值的是李延华大人。”
苏启跟在一个衙役身后进了路丞府,到了户房,一年约五十的清瘦男子正在书案前书写。
衙役上前一步禀说:“李大人,这位将军有事找你。”
李延华起身来缓声问苏启:“不知将军前来路府所为何事?”
苏启左后方军士沉声喝斥:“好大胆子,爵爷前来,你竟敢这般轻慢!”
李延华一听急忙快步绕到苏启躬身一揖颤声说:“下官不知爵爷大驾,还请爵爷恕罪。”
苏启淡漠开口:“不必多礼,到外间来说话。”
李延华大气不敢喘跟在后边出了户房,苏启径直走到正堂,走到公案桌拉开坐椅坐下,两个军卒肃立左右,苏启看了堂下李延华一眼:“李大人是户吏?”
李延抱拳回禀:“禀爵爷,正是下官。”
苏启一指堂下高脚凳:“你也坐下,我向你了解一些情况。”
李延华颤巍巍正襟危坐。
苏启轻声说:“我奉皇命驻守穹沿将军山一线,你可知?”
李延华恭声回说:“下官知道,已接到郡守府公函。”
“为何适才见面,观你对军将并无亲近之意为何?”苏启语气依然淡漠。
李延华起身作揖:“爵爷,下官无礼傲慢,请爵爷责罚。”
苏启轻哼:“你先说说,为何?”
李延华额头已然见汗,颤声回说:“下官有罪!”说完低垂着头大气不敢出。
苏启平淡盯着李延华:“坐吧!今日怠慢之罪,本将姑且先记下。”
李延华抬手擦了擦额头细密汗珠坐回高凳上。
苏启见门子颤巍巍端着茶水双手奉来,伸手接过后微微一笑:“不用紧张。”
抿了一口茶后,苏启问李延华:“今日府中诸府吏均出值?”
李延华犹豫再三禀说:“没有出值,是没来上值。”
苏启语气冷冽:“可有事病条子呈上?”
李延华摇头。
苏启重重一叹:“挺好!路丞去郡府所为何事?”
李延华咬了咬牙关:“下官不知。”
“可到述职之期?”苏启追问。
李延华再度摇头。
苏启鼻间轻哼一声:“李大人,派人去把所有未在府中诸人一一传来!不论当值与否!三刻不至,以怠侮上官拿办。”
李延华起身双后颤抖着抱拳应是后,快步往着各房喊:“爵爷有命!快分头去把一应吏役传来!”
六房书吏纷纷向外跑去,李延华微躬身躯回到堂中。苏启对身后军士吩咐:“你俩随李大人去把户丁名册、税赋报册、路府度支等账簿取来。”
不多会,李延华及两个军士抱着各类账薄放至公案上,向着李延华招招手:“李大人凑近些,我看不明白的你说给我听。”
李延华抬手擦了汗靠近了些。
苏启翻看着丁户名册问:“匪类具体损伤人员真有这么多?”
李延华对上苏启渊深莫测的目光吞吞吐吐回禀:“没有这么多,多报了近三成。”
苏启心下怒甚!压住火气又问:“地亩呢?”
李延华不敢再作隐瞒回禀:“大多并入储仕及乡绅户中。”
苏启一一看着税赋账册:“李大人,这赋税是本将问你,还是你自己告诉我?”
李延华心一横,竹筒倒豆一般一一说了出来!
巧立名目征收、欺上瞒下做假账、民壮征丁劳役、官商勾连……
看着跪在地上汗流如注的李延华,苏启轻声问:“你所得有多少?”
李延华磕头如捣蒜说:“爵爷,我所得有四万余两,皆分文未动!我愿如数上缴,只求爵爷饶下官小命。”
苏启继续冷声问:“可有害人性命?”
李延华摇头:“下官不敢害人性命,求爵爷明查。”
苏启稍作沉吟:“你起身来,听本将令!”
李延华咽了一口唾沫起身已是涕泪横流!
苏启盯着李延华说:“我命你!一会到场的人该拿办的拿办,该下狱的下狱!追缴一应赃获可能办到?”
李延华抬起头看着苏启哆嗦着问:“爵爷你不杀我?”
苏启微微一笑:“既然没有背负人命,观你认罪态度尚算端正,我不杀你!你若是把差事办好,我准你留一半赃获,若能让我满意,可准你治理这三石路。”
李延华抬起手袖擦了把脸问:“那路丞呢?”
苏启微一眯眼问:“你是担心本将无力与路丞抗衡?”
李延华连连摇头!
苏启接着说:“今日我便会封城,城里我给你五百军士,城外的路内一干该办之人我也给你五百军士。可能办?”
李延华一咬牙回说:“下官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