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以死谢罪
赵奚醒来时只有宗竹在身旁侍奉,沙哑的声音在寝殿响起,将宗竹吓了一跳。
“水……”
“皇上,您终于醒了,哦……水……”
宗竹连滚带爬将水端来递给赵奚,赵奚靠在一边,一饮而尽。
过了半响才问,“这几日京中有什么动静?”
“没有,大理寺张淮倒是抓住赵洋审问了,不过赵洋不肯认罪……”
宗竹说到这里,声音越发低。
赵奚眉目如常,将空杯给了宗竹,淡然说道,“既然都查明了,那这件事就看明日了。”
“是,皇上。”
午时的日头毒得很,赵津同李衡欲出了大理寺的门,本想去家中看看衡青。
赵津不咸不淡说道,“衡青在书院,你回去也见不到。”
“王爷还真是一眼看穿啊!哈哈……”李衡欲觉得尴尬,刚迈开脚步突然被赵津拉住衣袖。
李衡欲回头瞧他,赵津一语不发,不过转眼间腾空而起坐上马,将李衡欲也带上他的位置。
李衡欲蹙眉,连声音都带着颤抖,“王爷……昨晚骑马还没缓过来,我……我实在不想骑马啊!”
“看来你对昨晚印象很深,那……其他的呢?”赵津的声音低沉,且带着些许隐忍。
李衡欲摸摸头不明所以,一脸茫然反问道,“昨夜?还有什么事吗?”
李衡欲只记得他被赵津横在马背上,一路疾驰回平西王府中,他吐得天昏地黑,至于旁的印象全无。
赵津看着前方的路,摇摇头并未说什么,思绪却拉回昨晚。
昨夜,月朗星疏。
赵津抱着李衡欲去温池,李衡欲入了温池后一直拉着他的手,嘴里呢喃不清。
赵津不忍将他丢在温池,亲自哄着他,李衡欲恍然抬头,堵上了赵津的唇。
赵津脑子里的那根弦,砰得一声,断了。
李衡欲一直不安分,赵津将他禁锢在怀中,反客为主加深这个吻,温池中喘息声与呢喃交错,月色盈盈。
赵津回想起这一切,耳根子红彤彤一片,娇艳欲滴。
李衡欲继续说道,“赵津,你说天盛书局真的不开门吗?贺兰昨夜没醉啊!”
“不必管他,许是薛呈衣的缘故。”
赵津带着李衡欲出城往南,一路上风景秀丽,景色宜人。
李衡欲指着不远处的山庄问道,“赵津,这里是什么?”
“我的别庄。”
李衡欲恍然大悟,“你身为王爷有别庄正常,不过为何这么偏远?”
“我不喜欢热闹,所以就买下这里,你觉得不好吗?”赵津波澜不惊反问他。
李衡欲摇摇头,“好,但是也太远了。”
赵津率先下马,伸手示意李衡欲下来,李衡欲握住赵津的手稳稳落地。
看了眼疾云吹嘘,“骑马也不是很难嘛,赵津你让邱林教教我,以后我就不用你带了。”
“邱林武功不弱,可是骑术不佳。”
赵津同李衡欲并肩而行,上了台阶敲门,开门的是一个小童子,跟衡青差不多。
李衡欲同他进门,一路上七拐八拐来到一处后院假山池。
因方才的话不曾说完,李衡欲追问道,“那你觉得谁比较好一点?”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赵津坐在凉亭中舒展身子,此刻是初夏,池中往年腐败的荷叶渐渐沉入塘中。
李衡欲坐下瞪大眼睛,半天才问,“你说得这个人,该不会就是你吧?”
“嗯,你在书局里时间不多,不过本王有空可以教教你。”
赵津捏着茶杯,不敢直视李衡欲的眼睛。
李衡欲笑起来说道,“赵津,你确定你要教我?”
“你不情愿?”
“不是,我怕你日理万机没时间嘛!要是我再缠着你,那朝事都忙不过来,我这是心疼王爷呢。”李衡欲松了一口气,骑马还挺累!
赵津忽然勾唇笑笑,“真心疼本王,就应该早点入仕为官。”
“又来!”
李衡欲一副痛不欲生的模样,忽然转头望着池中新起的青青荷叶。
赵津摇摇头,真是勉强不得。
“你今天带我来这里,是怎么了?”李衡欲摸摸肚子唱起空城计。
赵津放下茶杯,漫不经心回他一句,“衡欲,赵洋每句话中都说他无辜,你觉得这件事如何?”
“新帝登基自然祸患多,听说登基时皇帝被江湖人刺杀。先帝十九子,这龙椅只有一个,有这作案动机就解释通了,不过……”
李衡欲话语一转,不肯说完这一句。
赵津看他面容问,“怎么?”
“难说。”
李衡欲对皇室不了解,这些都是从贺兰口中得知而已,至于其他所知甚少。
夕阳落亭檐,清风拂面来。
刚才守门的小童子端着东西过来,大老远闻到香味,李衡欲由衷说了句谢谢。
从早上到现在都没用饭,李衡欲吃得很快,赵津一副儒雅模样。
“赵津,你这么吃饭,在战场上真的不会被饿死吗?”李衡欲心中疑惑。
赵津回答道,“不会,你放心。”
二人吃过饭后,赵津带着李衡欲去了后山,走了一个时辰才停下。
赵津盯着坟半响,李衡欲不解。
“赵津,你这是做什么?”
“这是我娘的坟。”
李衡欲愣住了,满心惊讶。
赵津将东西放在碑前,跪在地上磕头,气氛霎时间沉重。
赵津起身对李衡欲说,“你或许很奇怪,我娘为何不葬在皇陵……这是她的遗愿,她说生前成了妃不能由她自己,她不想死后还得不到自由……”
自由。
李衡欲眉头一惊,卧槽这不会是另外一个穿越者吧?
赵津停顿一会继续说道,“走吧。”
李衡欲回头看向碑,依稀是几个破败的字眼,如她这个人一般,草草收场。
李衡欲小心翼翼说,“赵津,所以你今天带我来这里,就是为了这个吗?”
“嗯。”
赵津脚下一顿,其实也不全是。
李衡欲放缓了声音道,“赵津,人死不能复生,你娘知道你过得开心,她在九泉下也会替你开心。”
“我知道。”
二人回到别庄,暮霭沉沉。
李衡欲打了个哈欠,神色厌厌说道,“赵津,我先回去睡了。”
“嗯。”
赵津目送他入房,自己转身去了书房中。
皇宫。
赵奚喝了药不免咳嗽几声,引得宗竹要将太医院的人弄来。
赵奚摆摆手制止他,“不必紧张,外面什么声音?”
“是……是一众大臣求见皇上。”
宗竹不喜这些人,明知皇上身子不爽,非要此刻来求见。
赵奚皱眉,沉默半响终于说道,“张淮可在?”
“在,看样子还挺着急的。”
宗竹忽然想到什么似的,面色沉重起来。
片刻后,张淮进了皇帝的寝殿,其他人都被宗竹劝退。
张淮跪在地上高呼皇上万岁,这套说辞赵奚听腻了,摆摆手道,“赵洋谋反一案,可有结果?”
“有,多方查证验明鱼腹藏言是赵洋所为,这是证词……”
张淮恭敬递给宗竹,不敢抬头看皇上表情。
皇上看过后放在桌上,痛心疾首说道,“念及初犯,软禁大皇子府吧。”
“皇上,这恐怕不行……”
张淮的声音突兀响起,皇帝一怔,看向张淮示意他继续。
张淮硬着头皮,颤颤巍巍说,“赵洋见过平西王后,在牢中以死谢罪了……”
以死谢罪!
皇帝剧烈咳嗽起来,宗竹急得上前拍拍皇上的背,“皇上,赵洋谋反是事实,您不必顾念手足之情,他以死谢罪,大概也是自觉无颜见您。”
“是,皇上切莫动怒,保重龙体为上……”
张淮跪在地上摸不清皇上的意思,更加不敢对此事妄自揣测。
皇帝才开口说,“沾染此事者,交给你张淮去办。”
“是,皇上。”
张淮大喜过望,连忙点头谢恩。
不过三日余,大理寺喊冤声此起彼伏,朝堂也是一片震惊。
皇帝一句交给大燕律法办案堵住众人的嘴,众位大臣噤声不语。
贺兰诏同李衡欲坐在窗口,看街上大理寺押着的人犯前往菜市场门口。
李衡欲一阵怅然,贺兰诏侧首问他,“唉声叹气做什么?”
“权谋者的游戏,反倒让无辜家眷也牵扯进去,实非明智之举。”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贺兰诏回身坐下烹茶,不再置理此事。
李衡欲也跟着坐下,刚要开口说一句,结果外面的声音让两人都蹙眉。
“阿诏说得不错,这种事就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事,不过李小公子似乎不太认可啊!”
薛呈衣下朝后特意来这里,为的是跟两人谈谈心。
李衡欲舒展眉头一笑,声音都带着几分惊叹,“是我慈悲心了。”
“哈哈,李小公子似乎对大燕律法不怎么了解。”
薛呈衣放下竹青的折扇,一把抢过贺兰诏的茶杯,兀自给自个儿倒茶。
李衡欲心中暗骂一句,当然不了解了,我这十六年学的都是跟这里毫不相关的!
不过脸上一片灿烂,“这是自然,贺兰也知道我豆大的字都不认识……”
“无妨,反正这几个字,识不识都一样……”
李衡欲点头赞同,“我也觉得,不过看你们咬文嚼字,心里还是有些羞愧的!”
“难得你这么想,今夜本王有空,监督一下你练字未尝不可。”
一个清冷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三个人堪堪回头,赵津身影绰绰立在门口,剑眉星目,俨然一副不怒自威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