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齐王案四
主仆二人相顾无言，跟上李衡欲的脚步。
天色渐晚，华灯初上。
李衡欲拿着花灯来到河水前，人群熙攘。
水面波光粼粼映出人们的身影，伴随着灯火的摇曳，更添生气。
李衡欲随手将这些放下去，目送河灯远去，心中微微安了不少。
赵津问道，“你对这些感兴趣？”
“从前不相信这些，但如今只能求个安稳，但愿一切不要太过糟糕。”
李衡欲挂念父母，不知道爸妈现在是什么反应？难道自己在原来的世界里，真的不复存在了？
“原来你担心这个，大可不必，不管真相如何，只要你没牵扯到这一切里，大燕不会冤枉一个无辜人。”
赵津的声音平稳，让李衡欲心头一颤。
不自然笑笑说道，“原来王爷是这么看我的。”
三个人一路上走走停停，上京有趣的东西太多，让李衡欲应接不暇。
突然在一处摊位前停留片刻，盯着老板的动作问道，“老板，给我来切一块肉呗……”
“好嘞小公子。”
老板笑容满面，很快将东西弄好说道，“给，一共五十文。”
李衡欲摸索着身上，片刻才恍然大悟，回头对赵津看了一眼。
赵津示意邱林付钱，邱林面色扭曲极不情愿，不过将银两递给了老板。
李衡欲闻闻肉，眉头皱皱，“老板，你这猪是不是不太新鲜啊，都有味了！”
“是，这也不敢瞒小公子，这猪肉是前天杀的，这两天生意不好……”
老板满脸堆笑，生怕李衡欲不买账。
李衡欲忽而笑笑，“吃了不会拉肚子吧？”
“这个倒是不会，小人敢担保的！”
老板吓得脸色铁青，当即拍拍胸脯保证道。
“成。”
李衡欲带着东西慢悠悠闲逛，丝毫不把刚才的事情放在心上。
赵津目不转睛盯着他，“为何？”
“你都快十万个为什么了！王爷，问问题也不是这么问的。”
李衡欲脸上挂着笑容，眼睛里是他不曾见过的明朗清澈。
邱林瞪了李衡欲一眼，太过分了！
这夜黑风高的，恐怕案发现场也找不出什么线索，不如明天再看。
结果李衡欲并不如此认为，“王爷，现在可以去案发现场了？”
“好，只是……你确定要去吗？”
赵津命大理寺的人封锁案发现场，朱雀街现在空无一人。
那边大多数都是商铺，如今出了命案不敢违抗官府旨意。
李衡欲嗯了一声，跟着赵津前往朱雀大街。
一盏茶的功夫，三个人一前一后来到案发现场，黑暗中乌鸦啼鸣，令气氛更加诡异。
李衡欲不为所动，警惕打量着周围的一切。
地上的斑斑血迹已干涸，空气中仍然弥漫着血腥味，虽然淡了不少。
赵津察觉到他的意图，从怀中摸出火折子吹亮递给他，语气淡淡，“看好。”
李衡欲随口道谢，仔细观察这地上的血迹，还有兵器散落的位置。
半响后三个人坐在咏乐坊门前的石阶上，月朗星稀。
“为何偏偏选了这个地方动手？”
李衡欲喃喃道，似乎有所不解。
赵津点头，他也觉得不理解这是为何？咏乐坊是寻欢场所，彻夜不眠，在这个地方动手不觉得事情会败露吗？
李衡欲仔细观察周围的房屋，大多数都是高楼，一条大道无遮掩物。
如何全身而退？
李衡欲百思不得其解，回头看看咏乐坊关闭的大门，蹊跷不已。
“走吧，查查这个咏乐坊吧，那晚我真想不起来发生了何事。”
李衡欲提着猪肉往前走，不管结局如何，咏乐坊逃脱不了干系。
“咏乐坊是什么场所，平时什么时辰开门接客，还有附近几家商铺都要细查，也不能放过驿馆里的老头们……”
话还没说完，一支冷箭直奔李衡欲的脑门袭来，令人猝不及防。
赵津眼疾手快出剑挡下致命一击，冷箭掉落在地上，月光照耀下箭头如银，散着寒光。
邱林见状追去，夜色浓重淹没他的身影。
赵津回头看他，眼中担忧，“你没事吧？”
“没……没事。”
李衡欲擦擦额头上的冷汗，脸色惨白。
赵津捡起地上的东西，吹了吹口哨，一匹黑马顷刻间嘶鸣奔来，在赵津身旁停下。
“疾云来了，上来。”
赵津率先上马，李衡欲压根没反应过来，呆愣在原地。
赵津见状伸手，“再不上来想呆一晚上吗？”
李衡欲手脚冰凉，哆嗦着被赵津带上马，疾云大概不习惯有生人上来，不是很温顺。
月色下两个人都沉默不言，赵津纵马疾驰回府，怀中的李衡欲情绪不安。
没被别人射死倒被王爷吓死了！
“王爷，可以慢点吗？我有点不适应……”
赵津的动作放慢了点，语气柔和不少，“今晚你好好休息。”
至于查案的事，自然有他的人去办。
李衡欲嗯了一声，莫名感觉赵津的怀抱温暖，大约是他的错觉。
“吁！”
赵津下马将人接下来，李衡欲两腿发软。
晃晃手上的猪肉，“明天让乳娘做红烧肉吧，我想吃这个……”
“行。”
赵津满口答应，不过没听说过什么红烧肉啊！
两个人刚刚到内院中，李衡欲转身要回厢房休息，被赵津叫住。
“今日受累了，不如去温池沐浴吧。”
李衡欲听到这话当即笑起来跟上，“我怎么不知道王府里还有温泉啊！王爷你不早说，真是不够意思啊！”
“你也没问。”
赵津带人来到温池旁，水汽氤氲。
不等李衡欲反应过来，人早就到池子里泡着了，朦胧中看见那张脸闭目养神。
李衡欲念叨了一句动作真快，也摸索着下来泡泡，去去身上的寒气。
两人隔不远，李衡欲刚闭上眼睛。
“凶手的目的清楚了，可是身份仍然是迷，五国中谁都有可能这么做，那么谁的嫌疑最大？”
李衡欲洗洗脖颈，顿时舒服不少，靠在一边回答道，“要真这么简单猜出来，那王爷就不用如此费神了！”
“不过，齐王的尸首好像……”李衡欲话锋一转，似乎不对劲。
赵津睁开眼睛，水汽弥漫中看见他的模样，果真如自己所料。
李衡欲细细回想白日的情形，总觉得漏掉什么线索。
赵津决定明日再探大理寺，只剩下两天了！
转头看了一眼放在石头上的箭，嘴脸勾起笑来。
李衡欲走过来问，“我可以看看吗？”
赵津递给他，往后靠点。
“这是鱼头箭，箭如鱼头故而得名，脊有翼刃，射程远，中箭难拔。”
赵津在军中，对这些兵器了如指掌。
李衡欲眼底一阵后怕，“刚刚射我脑门上，那岂不是必死无疑？”
“是。”
算李衡欲有自知之明，知晓方才命悬一线。
“只是，鱼头箭的材质大燕没有，能造这鱼头箭的只有楚国……”
“那这件事不是解决了吗？顺藤摸瓜不就行了？”
李衡欲放下东西继续泡澡，难得有这个地方去去晦气。
赵津摇头叹了一句，“楚国虽造鱼头箭，但多年来卖兵器给其他国家已是公开的事……”
如此一来就不能确定凶手的身份，两人陷入沉默里。
半响，李衡欲道，“先看齐王尸首，接下来应该会有眉目。”
“好。”
邱林跟丢了人，回到王府里闷闷不乐，恭敬候在书房外。
赵津换了身衣裳，李衡欲跟在后头。
“那王爷晚安。”
李衡欲打了个哈欠回厢房，身形挺拔。
邱林如实将情况禀明，“王爷，是属下的疏忽。”
“你说到玄武大街就跟丢了？”
赵津目光深沉发问，邱林的身手他很清楚，怎会跟丢一个人？
“是。”
“下去吧，盯着大理寺的动静，查一下五国中侍卫的武器。”
赵津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会，“还有，派一个暗卫保护李衡欲吧。”
邱林不解，“王爷真觉得他能查出来？这么多天都是我们的人亲力亲为。”
“有时候亲力亲为不如头脑清醒。”
赵津丢下一句话起身回房，不愿在此事上过多纠结。
瘦小的身影警惕四周的动静，确定无其他人跟踪后转入巷子里。
“混账！”
那人怒不可遏盯着他，眼下不知赵王的动静，这么明目张胆的刺杀，岂非打草惊蛇？
黑衣人跪在地上请罪，“是属下鲁莽，还请主子责罚。”
人影来回走动，片刻后问道，“赵津出手了？”
“对，否则属下已经将庶子灭口。”
谁知天有不测风云，赵津会对一个草民的性命重视，果真怪哉。
“鱼头箭势必要先查楚国，眼下按兵不动，我倒是要看看这人有什么能耐！”
李衡欲做了一个冗长的梦，梦里他一直看不清回家的路。
反复有人向他招手，可就是靠近不了这个人，无法看清面容。
天刚擦亮，赵津去了一趟大理寺。
带着自己的人去重新验尸，得到一个新的结果，令人难以置信。
握着手上的宣纸，赵津再次询问道，“确定了吗？”
“嗯，虽然天气冷，可不至于死了两天的人一点味道都没有，王爷，这个人不是齐王。”
赵津瞳孔一缩，不是齐王！